夜徹底靜了下來。
千城睡得迷迷糊糊,感覺到蘇墨沉似乎又在輕輕地喚她,“千城……”
她以爲,他又要像方纔一樣,將她喊醒和她那啥,故意閉眼不睜,佯裝睡得深沉。
不然,兩人明日都不要起*了,還談什麼尋找銘牌。
“千城……”男人又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繼續裝。
心裡卻暗自嘀咕,這廝還鍥而不捨上了呢!
好吧,她跟自己說,如果再喚她一聲,她就睜眼。
可是,男人卻不叫了。
她感覺到,男人輕輕將她的頭抱起,將手臂抽了出去,薄被輕掀,男人起身下了*。
窸窸窣窣,是穿衣的聲音,驟然,屋裡一暗,他還擡手揮滅了燭火。
緊接着,就是細碎的腳步聲,是他走了出去。
千城心中疑惑,這麼晚了,他是要去哪裡?
出去方便?
不會啊,在簾子後面有如廁的東西,那是……
她翻身坐起,想了想,還是不得答案,又起身下*,輕輕撩開營帳的一角偷偷看過去。
幽幽夜色下,只見他衣袂翩躚,朝山後面走去。
心中被巨大的好奇填滿,她抿脣只猶豫了一秒,就轉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套在身上,尾隨了過去。
***********
蘇墨沉腳步輕盈,走得極快。
夜裡燒烤的時候,那人用手勢告訴他,子時、榕樹下,她等他。
他記得就山後面有棵大榕樹。
回頭,他望了一眼遠處的營帳,眼前又浮現出女子在他懷裡睡得香甜嬌憨的模樣,禁不住微微彎起脣角,同時,也驀地心中一驚。
他這是在做什麼。
他可是要去見另一個人。
又走了幾步,他才發現前面立着一人,站在幾顆梧樹的下面,夜風輕揚、裙裾微曳,是個女人。
月光朦朧,樹影婆娑,女人又揹着月光而站,看不真切臉。
“小七?”他微微攏了攏眉,試探地問道。
“沉!”女子擡眸看到是他,大喜,便提起裙裾朝他飛奔了過來,幽幽夜色下,如同一隻翩然展翼的蝶。
女子直直撲進他的懷裡,卻被他輕輕扳起肩膀,“真的是你!這麼晚了,你怎麼站在這裡?”
“我睡不着!”女子擡起臉,幽怨地看着他,眸中有水花在閃,“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出來找我!你果然來了!”
千城隱在一棵參天大梧桐樹後面,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唯剩兀自苦笑。
這就是他口中的兄妹?
深更半夜偷偷跑出來私會的兄妹?
蘇墨沉,你可知道,我寧願你無情清冷,我寧願要醜陋的真實,也不要你這樣刻意的欺騙。
靠在樹幹上,她閉了閉眸。
那廂,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我不是出來找你的!”男人驟然開口。
千城一怔。
謝雲汐亦是一怔,不可思議地看着男人,“那你……”
“出來走走!”男人清冷地打斷她的話。
謝雲汐看着他,似乎有些接受不了,靜默了半響,才道:“出來走走?”
她輕輕一笑,“怎麼?你也睡不着嗎?你此刻應該是溫香軟玉抱滿懷纔對,正所謂春宵苦短,你做什麼深更半夜出來?”
男人睨了她一眼,冷勾了脣角,“雲兒,你沒必要這樣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話!”
“我陰陽怪氣?你可知道,我爲何睡不着?我爲誰睡不着?我又是爲了什麼事在這裡吹冷風?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竟然還用這種態度對我?”
“沒有人要求你做這些的。”男人秋水淡淡。
謝雲汐愕然擡眸,凝着他,倏爾,就笑了,“是!是沒有人讓我做這些,是我自己自找的,是我謝雲汐賤……”
“雲兒,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我是你的哥哥,你是我的妹妹,我們只是兄妹,你爲何還要一再任性?”
謝雲汐徹底震住。
震住的又何止她一人,千城亦是。
果真是兄妹?!
她垂眸自嘲一笑,看來,是自己多想了,她應該相信這個男人的。
“今日賽船之時,你是故意落水的吧?你是有功夫的人,怎可能好好的從船上墜下來?”男人逼視着謝雲汐。
謝雲汐怔怔地看着他,被他眼中的寒氣嚇到,除了上次紅畫舫的事,這個男人從來沒有對她這種態度過。
他是說過他只是她的哥哥,可那又怎樣呢?不過名義上的而已!
“是!我就是故意的!本來抽籤分組的時候,千城是想將自己的竹簡給我的,那樣,我就跟你一船,你爲何要上前阻攔?我就是要試試你,看你還關不關心我?”
女子揚着小臉,一臉倔強。
男人甚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沉聲問道:“你知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後果?你是戴着人皮面具的,如果你泡在水裡,麪皮隨時都會脫落你知不知道?一旦麪皮脫落,後果是什麼?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這纔是你那般着急下水救我的原因?”
謝雲汐咬着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男人沉默。
沉默也就是等於默認。
女子身子一晃,微微苦笑,“可是,明明那日在紅畫舫,你跟邊國男人說,欺負過你女人的人都得死,你的意思,我是你的女人,不是嗎?”
那日,他不顧暴露自己身份、不怕挑起兩國戰爭,那般執拗地要殺那個男人,他是傾了心要保護她的不是嗎?
蘇墨沉一怔,想起那夜的事來。
他的確是說過那話,但指的女人卻並不是她。
那日,那個邊國男人還欺負過一個女人,他的女人!
見他不說話,謝雲汐以爲自己說到了他的心理,復又撲到他的懷中,“沉,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懲罰我那日紅畫舫的任性,對不對?其實,你是關心我的,在意我的,對不對?”
她紅着眼眶,目光殷殷地看着他。
蘇墨沉輕嘆,又將她從他的懷裡扳起,“雲兒,要我怎樣跟你說,你才明白呢?我是關心你,是在意你,我曾經在你母親面前發過誓,這輩子護你周全,就算我死,我也一定會做到!但,卻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知道嗎?如果你再這樣胡鬧下去,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會玩完,你的母親也會白死,你懂不懂?”
“不……”謝雲汐搖頭,猶不相信,腳下一步步後退着,身子搖搖欲墜,“不是這樣的!我不懂,我不懂……”
她嘶聲低吼,幾乎崩潰。
今日在巖上,他那般不顧生死地去救千城,她惶恐,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是這個男人唯一以命保護的女人。
後來,在林子裡,她又看到他和那個女人抱在一起、吻在一起,那般的忘情,那般的旁若無人,她纔想起,這些年,這個男人*她、溺她、護着她,卻吝嗇得連一個吻都沒有給過她。
再後來,衆人燒烤,其實,以小七的身份,他大可以公然烤給她吃的,但他沒有,他只烤給那個女人,所以,她生氣了,她故意拉出蘇墨風,就是想氣氣他,可是,他卻依舊只像個沒事人一樣。
最後,分帳篷的時候,他更是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將那個女人拽進了帳。
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情,那種痛到極致的心情,剛剛之前,她甚至還天真地以爲,或許他懂,或許他有原因,或許夜裡,他會出來尋她。
所以,她出來了,他也來了。
可,終究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嗎?
她捂着嘴,踉蹌着往營帳的方向跑。
千城一驚,連忙將身子往大樹裡面挪了挪,她看到謝雲汐傷心地從她身邊跑開。
她以爲男人會追過去,沒有!
男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靠在樹後面,說不出心中的感覺,只覺得有震驚、有感動、有欣慰,當然,也有爲謝雲汐的擔憂,但是,更強烈的卻是那種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他和小七是兄妹,不是嗎?
他跟小七說清楚了,不是嗎?
他沒有騙她,不是嗎?
微微揚了揚脣角,她想悄聲返回營帳,卻驀地想起一件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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