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洞穴裡探出一個頭，對着老婆婆屍兄的手裡的金豆子嗅了嗅，咯吱咯吱吃起來。
白小飛看清了這個小洞穴裡的東西——那是、那是一匹馬。
一匹小馬，它的全身破破爛爛的，這兒掉一塊肉，那兒少一塊皮膚，腹部的骨頭都露了出來，尾巴光禿禿的，一根腸子還拖在外面。
這是隻小馬屍兄。
老婆婆屍兄又掏了把金豆子喂小馬屍兄，也不回頭，自言自語道：“這孩子好可憐，它是母體樹最近生出的其中一個孩子，只是因爲人類擋住了陽光，它生出時，發育並不完全。原本，像他這樣的廢品，是該自動消亡，然後被母體樹的根系吸收，重新結爲果實。可這孩子倒也堅強，掙扎着爬到了這個小洞裡，活到了現在。”
“可惜的是，這孩子永遠不能恢復了，因爲它是一隻新生代的依靠光合作用生存的屍兄，不像老一代的屍兄可以通過吃人或吃別的屍兄來彌補自己，讓自己進化完全。它的一生一世只能是隻殘疾屍兄。這些金豆子，也就勉強維持它的生命而已。”
白小飛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他知道，這隻奇怪的老婆婆屍兄將自己帶到這隻小馬屍兄前，絕不是爲了聽一個勵志故事、心靈雞湯而來的，不管這隻老婆婆屍兄有何打算，似乎自己一時是不會死了。
老婆婆屍兄輕輕撫摸着小馬屍兄，小馬屍兄伸出殘缺的舌頭，舔了舔老婆婆屍兄長滿了腫瘤的手，老婆婆屍兄回頭對白小飛道：“等會兒，你騎着這孩子離開地下城吧，跑，跑得越快越好，千萬不要回頭，也許你還有機會逃出這地下城。”
白小飛一怔，打量了一眼癱在地上，明顯腿骨骨折的小馬屍兄道：“它這樣子？能跑？”
老婆婆屍兄道：“我有辦法讓它跑起來，不但能跑，還能飛，但是，持續時間並不長，你一定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不要和別的屍兄纏鬥，直接跑出這地下城。”
白小飛盯着老婆婆屍兄：“你爲什麼要救我？我毀了你們的母體樹，屍兄個個想殺了我，爲什麼你偏偏要救我？”
老婆婆屍兄淡淡地道：“你想死？好，我這就走，你就在這洞穴裡自生自滅吧。”
白小飛忙拉住了轉身要走的老婆婆屍兄，一咬牙：“好，我聽你的。”
老婆婆屍兄不再理睬白小飛，而是從口袋裡又抓了一把金豆子出來，只不過，她並沒有直接把金豆子遞給急不可耐的小馬屍兄，只見她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指頭——白小飛一呆，因爲，那根指頭並不象老婆婆屍兄別的手指，皺皺巴巴，長滿了老年斑、灰指甲，而是光滑如玉，皮膚細緻，指甲圓潤。
這樣的手指頭，絕對不該長在這老婆婆屍兄手上！
老婆婆屍兄將如玉的手指含在嘴裡，輕輕一咬，頓時一縷細細的血流淌了出來，那手指裡滴出的血非常少，老婆婆屍兄擠了又擠，才擠出一點點。
老婆婆屍兄小心翼翼地將血滴在金豆子上，遞給了小馬屍兄。
小馬屍兄幾口就將滴了血的金豆子都吃光了，忽地小馬屍兄精神一振，四條瘦弱的腿用力一支，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老婆婆屍兄催促白小飛道：“快！上馬！”
白小飛紮手紮腳爬上了馬背，一不小心，腳還捅到了小馬屍兄破損的馬腹裡，咯勒一聲響，弄斷了一根肋骨，然而小馬屍兄卻毫不在意，反而精神實足，在原地小步盤旋踩踏。
這、這隻破爛流丟的小馬屍兄，還真能騎？！這老婆婆屍兄手指裡的鮮血，實在是太神奇了！
她、她究竟是誰？爲什麼要幫自己？
白小飛滿腦子疑問，老婆婆屍兄一皺眉，厲聲喝道：“還愣着做什麼？！快走！”
白小飛剛要驅馬而行，突然一頓，回手一指自己的三隻乳房：“我這樣子回到地面——”
老婆婆屍兄雙手一擡，將白小飛身上的雙頭三乳“美女”屍兄的皮，如同脫外衣一樣脫了下來，一伸手，在小馬屍兄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駕！”
咴溜溜，小馬屍兄揚起前蹄一聲長鳴，奮起四蹄，直衝出去！
白小飛死死抱着馬脖子，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閃，那個老婆婆屍兄穿脫外皮的本領實在是好神奇，自己似乎看過某個人，也會這樣做，突然，白小飛直身而起，拼命扭過頭，看着漸行漸遠的老婆婆屍兄——小薇！你是小薇！
那根手指，那根如玉的纖細的手指，正是小薇的手指！
在小薇變成骷髏屍兄之前，她的手曾經無數次被白小飛握在掌心中，白小飛對小薇的每根手指，都再熟悉不過。
那圓潤的指甲，淺淺的指紋，有點小肉肉的指肚子，在白小飛的眼裡，小薇身體的每一寸都是他的寶，就連手指也不例外。
所以，他記得，他分明記得，那手指，那長在老婆婆屍兄乾枯的手上的玉一般的手指，正是小薇的！
小薇，“穿”着一件老婆婆屍兄的皮膚，對她而言，皮膚只是衣服，可以變換成任何外形，只要她願意，變成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也可以，甚至，還能變成任何一位國家領導人。
唯一的不同，就在於她的手指，一根保留了生前肌膚的手指，一根依然是人的血脈的手指。
白小飛不知道，小薇的這根恢復如初的手指是從何而來——他在神州一號上看到小薇被傳國玉璽的高能量剝奪了一身“外皮”後，小薇的全身上下都是黑如墨玉的骷髏，連手指也不例外。
可這次在地下城再見小薇，她的一根手指，卻恢復正常了，並且因此被白小飛看出了破綻，辨出了真相。
白小飛有那麼一刻，想要撥轉馬頭，回到小薇身邊，帶上她，一起離開地下城，然而他如今手足無力，小馬屍兄也不會自如地聽他的驅使，只能離小薇越來越遠，勉強扭頭大吼一聲：“我會回來的！我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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