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列拿的身體毛孔滲出了無數細小的血珠,這血珠融化在液體裡,將整個玻璃房裡的液體全都染紅了。
小惠情不自禁輕呼了一聲,小姿睜開了眼:“不要驚慌,那只是列拿的基因全部破裂引起的細胞衰變。”
小惠緊緊咬着牙,注視着列拿,眼裡的火苗閃爍不定。
列拿的細胞在繼續衰變,分裂,他的原本華麗的皮毛如同破布一樣撕裂,一從叢毛髮脫落下來,露出了裡面的肌肉,然而就連肌肉也在分解,都能看到裡面的骨頭--
列拿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眼血紅,滿是痛苦之色,全身劇烈的掙扎起來,小惠大驚,但立刻又穩住了心神,她知道,走到這一步已經不可能後退了!
小姿急促道:“不好!列拿的意志正在渙散,他的本性開始暴走!如果這樣下去,會影響到基因的重組,基因片段只要稍有變化,就不知道會變異成什麼樣的怪獸!”
小惠撲到玻璃房間,大叫着:“列拿!堅持住!你一定能行的!你是狐狸,在地球上是哺乳動物,而人類也是哺乳動物,無論是基因還是物種,我們非常接近,你一定能順利進化成人的!在我們古炎黃的傳說中,也有很多狐狸精變成很可愛的小孩子的故事。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列拿還在劇烈掙扎,他的肌肉一會兒鼓起,一會兒融化,幾個腦袋消失又出現,一會兒又合併在一起,長出無數猙獰的眼球。
小姿長宣一聲佛號:“古老相傳,由精怪進化成人時,會有邪魔外道入侵,如果過不了這個坎兒,精怪就會化身域外兇魔。原來如此,所謂的邪魔外道,其實是每個生靈的心魔,列拿如果不能穩定自己的心神,那他就會成爲最可怕的魔鬼,無物不吞噬。”
小惠知道,此時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她深吸一口氣:“列拿,我--不,媽媽愛你,自從遇到你,媽媽一直將你當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現在,你又是以媽媽的基因爲藍本實施化人之術,就等於是媽媽的親生孩子一樣。回來吧,列拿!”
列拿瘋狂的抽搐猛地頓住了,它緩緩睜開了眼睛,深情地看了小惠一眼,然後--在無聲的爆炸中,列拿所有的骨肉全都消散在液體中!
“列拿!”小惠尖叫一聲,用手掌重重拍打着玻璃房,拍得手掌生痛纔想起自己的雙手只是普通的皮肉,正當她想將雙手化成骷髏手砸開玻璃房裡,液體裡異變再起,只見在一團血水中,一個也就針尖大小的卵細胞出現了。
然後,它開始分裂,一次一次又一次,不停分裂的卵細胞越來越大,外形也逐漸顯現,一開始只是團小肉塊,然後,外形有點像小魚,緊接最上端出現了兩個黑點,那是還沒有進化完全的眼睛,緊接着,出現了四個短短的突起,那是四肢--
小惠張口結舌看着玻璃房裡發生的劇變,喃喃地道:“這、這是人類胚胎的生長髮育過程,我、我以前在地球上看過類似的照片,沒錯了,就是人類胚胎!列拿他成功了!他正在化成人形!”
小姿輕笑道:“這都是因爲列拿感受到了小惠你對他的愛意啊,不過,這孩子心志也的確堅強,沒有迷失自己。好吧,就讓我和小青蛙再助列拿一臂之力。”
在一陣溫和中正的佛號聲中,一股龐大的元氣從小姿身上沿着管道涌向了玻璃房,列拿的生長速度更加快速,小惠如同看快鏡頭一樣,一眨眼,列拿的胚胎就從一條“小魚”發展成了擁有齊全四肢的人類胎兒。
列拿閉着眼睛,抱着胳膊,蜷縮着雙腿,在液體中飄浮着,小惠喃喃地道:“孩子,孩子,這就是我的孩子,他,可真可愛。”
小姿問道:“小惠,你想讓列拿長到幾歲?從理論上講,我們這套系統可以自由地讓胎兒在裡面成長,甚至可以成長到20歲,當然,這成長過程將大大壓縮,以此在短時間內讓剛‘誕生’的人能在異世界的嚴酷環境裡生存下來。否則的話,一個只會哇哇哭叫的人類嬰兒一出玻璃房就有可能會死。”
小惠道:“這道理我自然明白,設置系統時我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應用的是地球上正在成熟的克隆人培育技術--這樣好了,列拿化人之前,身爲多頭多尾狐狸怪獸,它的年齡只相當於人類7歲的孩子,就讓列拿長到7歲時,從玻璃房裡出來吧。”
說是成長到7歲,其實當然用不了7年,7天后,玻璃房裡的列拿已經長成了一個可愛的7歲男童,只見他一頭濃密的黑髮,挺拔的鼻子,勻稱的四肢,只是眼睛還緊緊閉着。
小惠和小姿一齊站在玻璃房前,打量着裡面的列拿--自從列拿成形後,後繼的成長就不再需要小姿和小青蛙的元氣相助了--小惠和小姿交換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道:“讓孩子出生吧。”
譁,玻璃房裡的液體排了出去,一條藤蔓卷着列拿的身體,將他送到了隔壁的房間內的牀上。
小惠和小姿快步走到牀邊,只見列拿依然閉着眼,一動不動,連胸膛也沒有一點起伏。小惠一皺眉:“怎麼會這樣?現在列拿不是應該醒過來了嗎?”
小姿想了想:“有的孩子剛出生時,還不會自行呼吸,這時,醫生通常會在孩子屁股上拍一巴掌,孩子一受到刺激,就會放聲大哭,自然也就學會呼吸了。”
小惠哭笑不得,難道讓自己去打列拿的小屁屁--人家好歹是7歲的“大孩子”了,又不是什麼都不懂事的小毛頭。她想了想,輕輕走上前,俯下身,嘴對嘴,往列拿口裡吹了口氣--一次小小的人工呼吸,“列拿,醒來吧,媽媽在等你。”
噝,一聲長長的吸氣聲,也許是第一次使用人類柔弱的肺呼吸,有些不習慣,列拿劇烈的咳嗽起來,把背都拱了起來,小惠連忙伸手,輕輕拍着列拿的背,“列拿,慢慢來,你還不習慣這個軀體。”
--這就是快速成長的缺陷了,如果列拿以一個嬰兒的身份誕生,他在逐漸成長的過程中,自然會一點一點學會如何使用“人身”,而快速成長的列拿,軀體是7歲的人類孩子,腦海中的記憶卻依然是隻多頭多尾狐狸怪獸,以至於身體一時出現不協調的狀況,連呼吸都有些不平。
列拿喘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下來,他睜開了黑亮的眼睛,在小惠和小姿身上打了個轉,最後定在小惠臉上,他遲疑了一會兒,喃喃道:“媽媽?”
小惠有些發窘,無論是地球上的人類,還是異世界的骷髏,她都還沒結過婚,是個處女呢,現在居然有孩子叫自己“媽媽”,實在是有些不適應。
這時,聽不到迴應的列拿又叫了聲“媽媽”,這一次,語調中多了幾分着急,小惠心中涌進一股溫情,她一把摟住列拿:“媽媽在這裡,好孩子,媽媽永遠和你在一起!”
列拿也緊緊抱住小惠,一聲又一聲叫着“媽媽”,他的聲調一開始還有些發澀,但是很快就對如何利用肺和氣管、舌頭髮聲運轉自如,事實上,列拿的話音稍稍有些上海腔--誰讓小惠是h市人呢,列拿以她的基因爲藍本,不自覺也帶上了上海腔。
列拿對新軀體的適應程度很快,不一會兒就會衝着小姿叫“阿姨”了,還想下牀活動,忙被小惠勸阻了:“好孩子,你剛剛出生,還是多休息一下,適應了新的軀體,有的是你活動的機會。”
列拿扭着身子剛想再爭取一下--拜託,人家現在已經7歲了,不是隻會吃扔的小娃娃--突然眉頭一皺,“唉呀”叫了一聲。
小惠一驚:“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是新身體出了問題嗎?”
列拿苦着臉:“屁股--屁股痛。”
屁股痛?這算怎麼回事?屁股上又沒有重要的器官,怎麼無端端會痛?
小惠和小姿帶着疑惑,幫助列拿翻過了身--他還沒穿上衣服呢--露出了小屁屁,小惠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冷氣,而小姿也情不自禁宣了聲佛號。
列拿一驚:“媽媽,我、我的屁股怎麼了?”
小惠結結巴巴地道:“你的屁股、你的屁股--你的屁股沒事,只是、只是,多了一條、那個、尾巴。嗯,也不是多出來的,是你原來就有的。”
“尾巴?!”列拿的慘呼聲響徹了整間病房。
一條尾巴,大概也就10多釐米長,有着漂亮的紅毛,毛茸茸的,正在晃啊晃啊。
列拿看着小惠端着的鏡子裡的尾巴,欲哭無淚:“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已經化成人形了嗎?爲什麼居然還有條尾巴呢?”
小惠歉意地道:“孩子,對不起,我們是第一次實施化人之術,對基因的重組還不是很熟練,而且你的元氣大多集中在尾巴上,是最難煉化的地方,以至於你現在多了根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