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玄複雜的盯着宋印與王奇正，微微一嘆，埋頭跟了上去。
老三說的，也是他所想的
當初初入南平，老三得了個虎皮衣衫，但因身材魁梧，只得做個坎肩。
他得了個披肩，不像老三，那披肩他一直珍藏着，未敢穿戴，生怕污了它。
所以，張飛玄反倒狠不下心來。
他不是金光，他可以隨便忽悠宋印，可他們不能。
除了那一身實力的壓制和大日的威壓之外，最重要的.
便是大師兄待人以誠。
“你爲何不言啊？”
張飛玄故意走在後方，對一旁同樣落在後方的高司術悄聲道。
高司術低下頭，望着那地面，最後一扭頭，“你也有？”
張飛玄愣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後才明白他說的是那虎皮衣，他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
高司術嘴角一扯，又注視地面，“我也想有。”
張飛玄：“……”
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不是，這個重要嗎？我問你話呢！”張飛玄聲音加粗了一點。
“那伱送我？”高司術又問。
“做夢！”
張飛玄低吼道：“那是師兄給我縫的，給我的！”
“十爐上品丹。”
“一百爐一千爐，我都不幹，想都別想！”
張飛玄瞪了他一眼，腳步就要加快。
這人蠻不講理，不與他說話！
“大哥.”
突然，高司術的聲音響起。
張飛玄回頭一看，就見他淡淡道：“大師兄，像大哥，我不願。”
果然，他也是與自己一樣的想法。
張飛玄幽幽道：“有一天我們會死的”
高司術往前一閃，衝着大師兄奔去，留下一句話。
“不白活。”
張飛玄怔怔看着他，又將目光放在了行走的大師兄背影上。
那個背脊，沒有王奇正的寬廣高大，也不似高司術的挺立筆直，更沒有自己的丰神俊逸。
可是，卻讓人十足的安心。
丰神俊逸，卻沒有大師兄那般撫慰人心。
寬廣高大，也不能立地扛天。
挺立筆直，也沒能在所有事物面前挺住。
可大師兄能.
大師兄，是不該如此的。
就算要完成師傅的囑託，要讓他們自己活着，可也不該用那樣的手段。
不能利用大師兄對凡人的救贖之心來做事。
倒不是會發生什麼，而是這樣的事他不願做。
總覺得若是做下了，自己這心境，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這一瞬，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當初在須彌脈救下的人，想到了剛入南平時，師兄握緊拳頭髮誓的樣子，也想到了自己當年未修道時，遇到洪災那副無力感，以及被當地宗門當祭品時的絕望。
有個人能救他們呢
哪怕這世界毀了，被邪魔吞吃，被妖怪佔領，所有人都沉淪下去，可總會有一個，一定會有一個。
至少還有一個人！
會抱着那顆救贖之心來救人！
“換個方法，換一個！”
張飛玄坑着頭，牙齒一咬，也迎了上去。
“師兄，等等師弟我！”
在他跟上的同時，這附近的土地突然打了個旋兒，又四散開，旋即，兩聲古怪的輕笑聲在冥冥之中響起。
一個似有無盡智慧，一個充滿慾望沉淪.
鈴鐺回頭一望，又擡頭看天，對天嬉笑：“嘻嘻，沒有用哦！”
“師妹，說什麼呢？”宋印問道。
鈴鐺對他展顏一笑，指着後方道：“有兩個討厭鬼。”
宋印看了過去，不禁失笑：“那是你二師兄和四師兄，又怎能說討厭，他們哪裡招惹你了？”
“唔”
鈴鐺歪着小腦袋，看着後方跟過來的張飛玄和高司術，嘟嘴道：“他們也討厭！”
“那是，他們不是一般的討厭。”王奇正點頭：“這點俺贊同你。”
“你也討厭！”
鈴鐺對他做了個鬼臉吐了個舌頭，往宋印旁邊一靠，露出舒緩神色，“師兄身邊，最舒服了。”
“小師妹若是覺得舒服，可多待一會兒。”
宋印笑呵呵的揉着她的腦袋，“你乃怨氣體質，這地方不適合你，時間長了，難免痛苦。”
鈴鐺體質不同，會不由自主的吸收其怨氣，若不是自己賜的那蓮臺與金輪，恐怕會更難受。
饒是如此，此地之怨氣，也不能讓鈴鐺獨自承受，在自己身邊，會好一些。
“嗯嗯！”
鈴鐺如一隻貓一般，被摸着腦袋，半眯着眼，擡頭看向宋印的眼瞳中滿是星星閃爍，“師兄，以後您做天尊好不好？”
“天尊？”
宋印想了想，笑道：“師妹莫開玩笑，四天尊乃是信奉之源，我修的乃是混元道，這等修行之源，又豈是隨便當的。”
明朗的天空中，在這話語下似乎暗沉了一下，可很快又隱沒掉，化爲正常。
鈴鐺擡頭看了一眼，又嘻嘻笑道：“可是您當天尊的話，我就可以信你啦。”
這次天空又暗沉下來，但卻色澤不一，總覺得分成了四塊，這四塊又互相糅合，化爲整體天空，再次隱沒。
宋印笑道：“就算是師傅，也只是讓凡人拜他，卻不是信他。而師傅這麼做，也只是收攏信仰以抗邪魔而已。”
“而我的話，就更無需人信了，凡人雖奉爲我帝，但也只是爲了認同之功，從而不讓邪魔滋生，而這些，都是權宜之計。”
宋印望着前方之景，沉聲道：“你要知道，他們拜的不是我，也不是師傅，拜的是自身之安全，拜的是安危之道。”
“可若是世道真的安穩，那還需要拜人嗎？”
“待我們真正完成濟世救人，讓邪道不在的時候，就不需要人來拜金仙門了，人本就不該拜什麼東西。”
宋印又浮起笑容，帶着濃濃的期待：“等那一天到來，凡人能安穩生活，在這世界自由的想去哪就去哪，我們也可專心修行，說不定那時候，你我就成了金丹，可以享逍遙了。”
修道修道，自然也是要成仙的。
煉氣、築基、金丹。
修道的三大境界，所有人奔着的，不就是那無上金丹嗎？
吞下金丹，我命由我，就成了真神仙。
這是他的個人小願景，在濟世救人之後。
他宋印也並非是只知道濟世救人的機器，他也是個人，也有自己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