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着牆壁連擊出好幾拳,我爲什麼這麼沒用?
雪白的醫院牆壁上沾着我的血漬,一片綠光中,特別刺眼。
“學長,你怎麼了?快停下來。”耳中傳來蘇溪的聲音,我苦笑着停下來手中的動作,這時綠光也消失了。
每次我用靈衣之後,都會暴戾到失控,只有蘇溪在場我才能控制住自己,可是今天我心裡不是憤怒,更多的是悲涼和痛恨自己沒用的無力感。
蘇溪身後還跟着劉勁和蔡涵,不知他們是怎麼碰到一起的,蔡涵似乎被我的樣子嚇到了,一直躲在劉勁身後不出聲。
我的拳頭上都是血,蘇溪皺着眉頭抱着我的手:“發生什麼事了?怎麼變成了這樣?”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柺子從我手中把癱軟的米嘉抱走放在了沙發上。米嘉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樣子,血眼和長指甲都不見了,蘇溪見我神色凝重,沒有多問。
邱甜甜還沒有死,不過已經奄奄一息,眼神渙散,我上前握着她的雙手,感受到她雙手都在發抖。
柺子不知道現在危在旦夕的是邱甜甜,見米嘉這樣,他衝出去要叫醫生進來,我喊住他,想跟他解釋,但是張嘴卻感覺喉嚨裡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長嘆了口氣,這才緩緩說道:“米嘉沒事。”
柺子將信將疑,問我真的麼,米嘉看起來不太好。我說:“是甜甜的魂魄受了傷,米嘉的魂魄還沒有甦醒,她沒事的。”
柺子又檢查了一遍米嘉的身體,見着確實沒有傷口,這才相信了我的話。
“甜甜,我沒能幫到你。”我低下頭看着米嘉,心裡無比愧疚。
初次見到這小鬼頭的時候,她可憐兮兮地被栓在陳翠蘭腳邊,臉上又是釘子又是血淚的,我還覺得她的樣子有些瘮人。然而,這麼些天接觸下來,我和甜甜之間卻產生了一種兄妹般的親情,我是靈衣傳人,我的使命是殺破壞秩序的惡鬼,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爲一個小鬼這麼憤怒與難過。
雖然最初我是想利用她救米嘉,可是她只記得我是救他的周冰哥哥,好幾次保我周全。我心中閃過一絲迷茫,甜甜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爲什麼老天不肯放過她,活着時不幸福,死了還要這樣折磨她。
“賊老天。”我咬牙切齒地低喝了一聲,心口如同被一塊大石頭壓住了一樣。
這時,米嘉的眼神晃動了一下,又喃喃念道:“周冰哥哥……”
我這幾天在教她說話,除了告訴她現在的身體叫米嘉外,也會指着我自己,讓他叫我周冰哥哥,當時她一直沒喊出口,我以爲她沒學會,沒想到她會在今天這樣的情形下叫出來。
我正想安慰她,哄哄她,忽然,她猛地拉着我的手道:“哥哥,救我,我不想死。”
我反握着她的手,眼睛一陣酸澀,慢慢地,我感覺她的力氣越來越小,最後手鬆了開來。
邱甜甜死了,像被我打散的那些鬼魂一樣,形神俱滅,我最後都沒能救她。
我握着米嘉的手,把臉埋在她的手心裡,無聲地抽泣了起來。在場的人都知道邱甜甜的事,不知該如何勸我,只有一言不發地看着我。
過了十來秒鐘,我感覺到米嘉的手動了動,我大喜過望,擡起頭來看着她:“甜甜,你沒事?”
米嘉慢慢地睜開眼,迷惘地看着我們問:“這是哪兒啊?我記得我和蘇溪被老太婆抓到山洞裡去……”
她的視線慢慢地移到我身上,看到我的淚痕,驚訝道:“周冰,你怎麼了?”
是米嘉回來了,我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高興,搖頭道:“我沒事。”
大家見米嘉醒來了,也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柺子,沒忍住掉下了眼淚,這麼多天了,米嘉終於醒過來了,他摸着米嘉的長髮道:“沒事,你醒了就好。”
我嘆了口氣,心裡的痛苦還是疏散不掉,大家都圍着米嘉,我悄悄退出病房,想到外面去敞敞氣。
出門時,我感覺有人跟着我。因爲這幾天邱甜甜一直跟在我身後,所以一開始我沒在意,猛然間我纔想起來了,邱甜甜已經不在了。我一回頭,看到是蘇溪。
“學長,你沒事吧。”蘇溪給我遞了張面紙。
我胡亂擦了把臉,勉強笑道:“沒事。”
“其實我理解你的心情。”她道。
我不想看到蘇溪這麼擔心的樣子,便故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好了,你別擔心了,剛纔我是挺難受的。可是你別忘了,我是靈衣傳人,我不會那麼脆弱的,真的,現在我已經好了。”
“可是你明明看起來還是很難過,你不要憋在心裡。”蘇溪並不相信我的話。
“只要你們都別再出事就好了。”我摸着她的頭髮,嘆氣道:“都怪我太弱了。”
女鬼最後幾句話的意思,好像是爲了逼我變強,會對我身邊的人下手似的,如果這就是她說的小禮物,那我真的無法消受。
“學長,我也會變強的。”蘇溪堅定道。
靈衣和玉佩本來就是相輔相成的東西,蘇溪的實力變強之後,對我的靈衣的暴戾之氣會有壓制作用。可我不知道,她變強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說實話,如果變強需要付出代價,我希望她永遠像現在這樣,不要再經歷什麼苦難了。
蘇溪要跟着我,我說米嘉剛醒,讓她去陪着米嘉,蘇溪沒有堅持,點頭答應了,不過讓我別再傷心了,又叮囑我注意安全,把小白帶上。
昨晚蘇溪把戒指放進乾坤袋,之後把乾坤袋給了我,袋子現在還在我這。我點頭說放心吧我會的,蘇溪才帶着擔心的目光往病房走去。
我望着蘇溪的背影,長嘆一口氣,我本來答應要幫甜甜找到親人,還要幫她報仇的,可她的媽媽根本認不出來她,我也沒能幫她報了
仇。
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幫她找到屍骨,雖然靈魂都不在了,起碼讓她的屍骨入土爲安。
一想起甜甜死前拉着我的手說“周冰哥哥救我”我心裡就難受得要死,那時她一定是把我當成了她最後的親人。
“周警官,你一個人在這裡發什麼呆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擡頭看見是陳醫生正疑惑地看着我。
我回過神來,說道:“我沒事,現在幾點了?”
“我下班了,你不是讓我陪你去劉鐵根家麼,我們走吧。”陳醫生說話時,已經沒有了剛纔在流產室時的驚慌。
陳醫生的車在地下停車場,我和他一起乘電梯下樓。他自然地走向客梯,但是我攔着他帶他往貨梯那走去。
“一般很少有人願意做醫院的貨梯,周警官你真是個怪人。”陳醫生笑道。
我扳着臉沒有說話,貨梯沒什麼人等,很快就開到了我們的面前。
“小周警官,你怎麼了?看起來不高興啊。”陳醫生見我始終扳着張臉,奇怪地問道。
我心裡疑惑,剛纔他在流產室不是還慌里慌張的麼?怎麼現在這麼淡定。
我嘆了口氣,回答道:“我妹妹死了。”
陳醫生愕然:“你還有妹妹?她年齡應該不大吧,是生了什麼病嗎?”
我故意說道:“對,我妹妹叫邱甜甜,是生病死的。”
這時電梯門開了,我讓陳醫生先進去。
陳醫生一愣:“怎麼她和你不是一個姓,這個名字還挺耳熟的,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邱甜甜曾經在陳醫生手裡看過病,後來心臟麻痹不治身亡,我倒要看看他對這個名字有什麼反應。
我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關上。
陳醫生似是看出我有點不對勁,沒再說話,而是按下了B1鍵。
“你想起來誰是邱甜甜沒?”我主動問他。
“這我哪兒想的起來,就算是我的病人我也不可能每個都想起來啊。等等,這個名字真的好耳熟,對了,曾經有個叫邱甜甜的小女孩送到我手上時已經心臟麻痹不治身亡了,就是那個瘋女人的孩子。你妹妹怎麼也會叫這個名字,這個名字這麼不吉利……等等,周警官,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話?”陳醫生看我一直在冷笑,反應了過來。
“你後來把她的屍體放在哪裡了?”
“她的屍體哪裡輪得到我來處理?她的屍體被她媽抱回家了,後來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是丟了,你說誰會偷一句屍體,這女人已經瘋了,也真是可憐。”陳醫生搖頭道。
我沒有說話,陳醫生的話是不是真的可以慢慢覈實。
電梯門打開,我們到了地下停車場,我看到陳醫生明顯鬆了口氣。
我又道:“陳醫生,聽說貨梯都是用來運屍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