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
無論哪朝哪代,鷹犬之名都不好聽。他們是皇帝的眼線,更是劊子手。
大爭之世,武將稱雄!
大治之世,鷹犬逞威!
在現在的大治之世裡,錦衣衛就是光明底下最黑暗的所在,是一切污穢的集中之地,更是殘忍與血腥的代名詞!
這一刻,居然聽到錦衣衛之名,衆人的臉色都微微有些變了。
打心底裡他們都不願意和這類人有什麼瓜葛。
這就好比現代人知道自己身邊有個克格勃,就算沒做過什麼錯事,多半也要心虛幾下的。
王勵也是一驚,眼睛轉了轉,不知道在尋思什麼,他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白大壯亮出的錦衣衛腰牌,覺得不會是假,臉色一白,訕訕地走到朱久炎身邊,一臉詢問的望着朱久炎,一副全憑您做主的模樣。
朱久炎也很驚訝,明朝也有軍事法庭一說?在職軍人要由專門的法庭審判,地方官府無權過問?
憐星看出了朱久炎的疑惑,輕聲解釋道:“大明律法中的確有這麼一條規定,軍人犯法,不受地方官府審判。他要是錦衣衛的人就更不好辦了,搞不好會涉及到……”
她用手指指了指天空。
朱久炎蹙着眉頭低語道:“錦衣衛不是已經被裁撤了嗎?”
憐星對朱久炎附耳道:“那只是民間傳言而已,三年前,錦衣衛只是被削弱很多而已。皇宮裡的天武將軍、校尉和力士,皆隸屬錦衣衛,裁撤?難道皇上不需要鹵簿儀仗、不需要侍衛當值了麼?他們只是沒有了緝捕、審問、刑獄等大權,侍衛和偵察的責任還是在的,錦衣衛只是化明爲暗了。”
朱久炎道:“這麼說白大壯是錦衣衛裡的探子?”
憐星輕輕額首。
朱久炎衝着她微微一笑,好奇道:“姐姐怎麼對這些東西如此瞭解呀。”
憐星哼道:“怎麼說我也在皇宮長大,看都看熟了。”說道皇宮,她的目光頓時黯淡,兩眼眨了幾下,有種晶瑩的東西在閃動。
看來她真是在皇宮裡出生,皇宮裡有她很多不愉快的回憶吧。
白大壯這樣的鄉野小民居然是錦衣衛裡的軍官!看來這就是白珍珠拿來脅迫他的秘密了,這也就能解釋白大壯爲什麼會有一把身經百戰的配刀,從這把刀的樣子來看,殺的還不是一個兩個人。
這荊州的水真是渾得很吶!
朱久炎拿出那把柳葉刀,盯着刀刃上的那些豁口看了半天,他陷入了沉思。
衆人皆不敢說話,等待世子殿下的決斷。
過了好一會,朱久炎正看向王勵,準備開口說話。
變故陡然發生!
朱久炎忽然聽到一聲清脆的機括聲響,一支弩箭疾如毒蛇般朝着白大壯激射而去。
弩箭去勢甚急,掠過朱久炎和憐星二人,擦破了王勵的官服衣袖,電射而過。
箭頭閃着藍汪汪的幽光,明顯是淬了劇毒!
而白大壯卻渾然未覺,仍舊舉着腰牌,臉上帶着色厲內荏的微笑。散於四周的侍衛一齊變色!
天色昏暗又事出突然,已來不及阻擋。
李天佑驚呼一聲,急速下着命令:“有刺客!保護世子!所有衙差原地不動,誰敢亂動,就地處死!”
侍衛們馬上控制了府衙裡的所有公差,另一部分侍衛馬上聚攏,想將朱久炎死死護住。
卻見兩道灰影一晃,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分別抓住了朱久炎和憐星的衣脖領,像拎兩隻小雞仔似的,往後便退。
一起一落之間,已經遠離了衆人。
兩道身影正是吳爭和吳用那兩個老兵。
二人一前一後,警覺地擋在朱久炎前面,手腕一翻一覆,二人手中,便變戲法似的多了一柄制式鋼刀,刀尖斜指向靠攏過來的王府侍衛。
再次突遇危機,但朱久炎並不慌亂,看着兩個老兵像只護崽兒的老母雞似的,守護着自己,朱久炎心中不由泛起些微的感動。
兩個老兵常年渾濁的眼中暴射出銳利的鋒芒,像經年久藏於鞘中的名劍被拔了出來,饒是久經殺陣的侍衛們,竟也被他們眼裡的鋒芒震懾住。
侍衛們都不再靠近,身體擺出防禦姿態,眼睛緊緊盯着兩位老兵。
憐星站穩之後,才鬆了一口氣,擡頭看了周圍一眼,額頭上的冷汗頓時緩緩流下。
事出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只聽“噗”一聲悶響,白大壯已然中箭!
雖然弩箭沒有射中要害之處,但他很快毒發,倒在地上抽搐着,嘴角慢慢流出了黑血。
“啊,有毒!救命,救命!沈大人,沈大人,你……你,快幫本官看看,看看,本官中毒沒有!”
看着白大壯嘴角流出的黑血,王勵腿肚子都開始發軟,他已被嚇得面無人色,連忙檢查了全身上下。
還好,沒有受傷,只是袖子上有被弩箭射過去的破洞,他還是十分擔心,趕緊跑到沈亦這個大夫面前,撩起袖子,伸出胳膊給沈亦看看,圖個安心。
憐星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她臉色慘白,手腳冰涼,驚恐得不知所措,躲在朱久炎身後,一雙眼睛驚慌地看向周圍。
小小的朱久炎反手緊握她的柔荑,爲她穩定心神。
他朝侍衛們大聲下着命令:“天佑大哥,天福二哥,你們帶着劉常他們幾個宦官過來。其他侍衛都給我往後退,對!往後退!和衙役們列隊,站成兩個方陣,就是這樣。現在!放下所有武器!”
一百多名侍衛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忠實地執行了朱久炎的命令,不一會就站好方陣,兵器都放在腳邊。
李天福帶着幾個宦官急衝衝地跑到朱久炎身邊,面向樹林就要拔出配刀,一看旁邊那二老,手已經握着刀柄微微發勁,朱久炎趕緊說道:“你們別拔刀!”
李天佑臉色愈加陰沉。
看着兩個老兵的極度防禦姿態,再想着剛纔的變故和世子的命令,他已經明白過來。
府衙的官差不可能配有弩箭,還有,弩箭射出來的角度不對。
滅口的弩箭是從哪裡射出來的,已經不言而喻!
儀衛司的侍衛們纔有弩箭!兇手就在他們自己的兄弟當中!世子防備的是王府的侍衛!
想通這一點以後,李天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目光在這羣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們身上來回巡視,企圖找出異常,嘴裡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爲什麼?”
他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