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開始那種純粹爲了示威、提振士氣性質的試探性進攻,這是真正的決戰,無論是燕軍還是寧軍,都已經投入全部兵力向對方發起了最猛烈的攻勢,由於張輔奮勇推進,讓燕軍軍陣有了極寬的正面,因而戰鬥尤爲慘烈!
近五十萬人的大戰,至少有數萬人正在面對面地殊死博殺!
“嗬!”典韋一聲暴喝,又將面前的一名燕軍千戶攔腰斬成了兩斷。
任由滾燙而又腥臭的血液噴滿整個臉龐,典韋卻已經顧不上去擦拭了,他喜歡這種味道,這種味道讓他興奮,正欲加把勁滅了張輔。倏忽之間,幾枝飛矛已經挾帶着尖銳的厲嘯從空中狠狠攢落,典韋飛快後退兩步,雙戟揮舞,只聽鏗鏗數聲,射向他的數枝飛矛被他格飛。
“還有不怕死的?”典韋橫戟轉身,冷冽的目光已經死死鎖住了對面指揮投矛、救援張輔的燕將孟善,森然說道:“現在,該輪到老子們展示軍威了!”
典韋揮舞着鋒利的雙戟,縱橫捭闔,近乎機械地將衝到面前的燕軍將士逐一斬殺,刀光閃爍,血光飛濺,一個又一個燕軍倒在了典韋的戟下,不過很快,又有更多的燕軍蜂擁而至,極目望去,前方黑壓壓盡是蟻羣般的燕軍士卒。
時間正在悄然流逝,典韋已經不記得往前突進了多遠,更不記得斬殺了多少燕軍,他只知道,他的體力正以驚人的速度在消耗,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再過半個時辰,他的體力就該透支了,然而,面前的燕軍卻仍舊磐石般堅不可摧。
直到這一刻,典韋才終於真正明白,燕軍爲什麼能夠縱橫北方,將草原人打得不敢南窺。倏忽之間,典韋腦海裡幻起了自己在草原上縱橫捭闔的雄姿,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熱如同野火般從典韋心底騰地燃燒了起來,我典韋的戰功或許遠遠不如燕軍的大,但我寧軍卻也不輸於他人!寧軍必勝!
典韋猛然突前兩步,一戟斬殺了擋在面前的一員燕軍校尉,遂即揚起滴血的短戟,厲聲咆哮:“寧軍無敵!”
典韋身後,正與燕軍殊死博殺的上千鋼甲軍團霎時山呼響應:“大寧必勝!”
“殺!”典韋將手中雙戟往前一引,身後上千鋼甲軍團就如發了狂般,向着對面的燕軍重甲排山倒海般壓了過去,燕軍原本已經是在勉力支撐,此時寧軍一經加強攻勢,頓時便支撐不住,向着本陣連連敗退,燕軍陣形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小的鬆動。
燕軍陣形只是出現了一絲微弱的鬆動,可燕軍主將陳珪卻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當即回頭向傳令兵道:“傳令,張輔軍團後撤;右軍弓營往左前方散射,中軍飛矛營突前,以飛矛阻敵進攻;鄭享率部前曲,往中間靠攏,準備將張輔軍團換下來。”
“張輔軍團後撤!”
“鄭享部前曲,全速向前,準備反擊!”
“右軍弓營,向左迂迴,散射正面之敵。”
隨着一連串軍令的下達,發號施令的望車上,各色令旗升起,它們大多都是兩面或者多面令旗配合使用,這多半是用來區分受命對象,懸掛的高度、方位也不盡一致,這是用來表達攻擊方式和方位的。
很顯然,燕軍每一個作戰單位都通用着同一套傳遞軍令的令訊系統。
……
兩軍陣前,典韋正欲趁勢摧垮對面之敵,進而動搖整個燕軍防線時,前方天空突然間出現了一大片黑壓壓的箭矢,典韋身穿全副鋼甲根本不爲所動,燕軍的箭雨侵襲根本就不足以威脅寧軍鋼甲軍團的安全,只有燕軍的飛矛纔是真正的威脅。
然而,典韋擔心什麼,便真的來什麼,不等箭雨從空中攢落,一排排的飛矛便已經跟在後面掠空而來,在空中飛行了一段長長的距離後,向着燕軍鋼甲軍團的頭上攢落了下來,典韋無奈,只能回頭長嗥:“豎盾!豎盾!”
寧軍的鋼甲軍團堪堪豎起大盾,數以千計的飛矛便已經從空中攢落。
剎那間,寧軍陣中便響起了慘烈的哀嚎聲,飛矛挾帶着巨大的慣性從空中攢落,其巨大的穿透力絕非普通寧軍的盾牌所能抵擋,轉瞬之間,數百塊高高豎起的大盾便被洞穿,至少三百名寧軍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典韋氣得快要吐血,眼看着燕軍的陣形就要潰亂了,結果卻是功敗垂成,可他也是毫無辦法,飛矛對於寧軍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當然了,寧軍也在以不同方法殺傷燕軍,大寧弓騎兵在外圍的持續地殺傷力肯定是高於燕軍飛矛的。
只這片刻耽擱,前方已經接近潰敗的張輔軍團便潮水般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卻是另一個體力充沛、鬥志高昂的鄭享軍團,幾乎是同時,燕軍的右前方又出現了另一支同樣的燕軍大陣,竟然對典韋具體形成了合擊之勢。
好快的替換!?典韋的瞳孔急劇收縮,在如此兇險、如此紛亂的戰場上,燕軍的這幾個軍陣是怎麼可能配合得如此默契的?
如此一來,典韋所部倒像是梗着脖子往燕軍張開的口袋裡鑽了,前方戰場的局面頓時急轉直下。
典韋仰天咆哮,“能打敗他們一次,就能打敗第二次!”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典韋很清楚,再想從中路突破燕軍大陣已經沒有可能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陣形,不讓燕軍反過來突破寧軍的中路!至於剩下的,那就要看寧王的反應了。對於朱權的能力,典韋從來沒有懷疑過。
幾乎是典韋所部遭到夾擊的同時,其餘十幾個正與燕軍方陣殊死博殺的寧軍鋒陣也遭遇了同樣的險境,燕軍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做出了一系列看似凌亂、實則暗藏殺機的輪換,原本互相獨立的上百個軍陣更是在替換下變成了一個整體,就像是一條渾身長滿鱗片的巨蟒,對有些鬆散的寧軍形成了連續絞殺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