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已經送過去的幾家,這牛二家算是時間最短,效率最高的了。其他的人家,無一不是哭天搶地,亂作一團,就像天塌地陷一般,聽到主家賞賜的二十兩銀子,個個都是感恩戴德。哪像牛二妞,只有剛開始的意外和茫然,頃刻間收拾了情緒,安排得當,最後還顧得上跟他算醫藥費的帳。
本來連他都以爲是主家恩德,這麼一算,賞賜的銀子堪堪付了養傷的錢,主家的恩德沒有了,反倒主家應該這麼做,不這麼做就是苛責了。
樑管事苦笑的搖搖頭,恐怕連主家都沒這麼想過吧!偏偏一個村姑小丫頭想到了,這個丫頭看身板,恐怕十歲都不到吧!
這時,牛俊勇和衆人已經安頓好了牛林安,相繼出來了。喝了點水,並沒有歇息太久,便離開了,這次礦上出事故,死傷的幾個人要處理好,另外還要再招些人,忙的很。
衆人正要離去,只聽到門外“嗷”的一聲,王氏大哭着進來了。
“送我兒的人那?在哪兒呢?”
二妞心說來的可夠快那,淡淡的掃了王氏一眼,偷偷的溜了,她得找個隱蔽的地方把這銀子給藏起來,省的說王氏發起瘋來把銀子給搜走。
二妞一邊溜,一邊示意牛杜鵑讓她把里長給喊過來,王氏這樣絕對不會只過來哭,指不定是衝着那銀子來的呢!牛杜鵑見勢不妙,安撫的拍了拍二妞的手一下,轉身飛快的走了。
只見王氏一進門就看到衣冠整齊的樑管事,上前一步拉着樑管事的袖子急切的問:“銀子給誰了?”
樑管事看了一眼周圍,早就不見二妞的影子,再加上王氏只問銀子不問人,頓時有點明白。
頓了頓說:“銀子是主家賞給牛二看病用的,當然給牛二了。”
“不行,他是我兒,銀子應該歸我管着。”王氏不依,拉着樑管事的袖子就要撒潑。
人家的家務事樑管事不好參與,皺着眉頭,不耐煩的看着王氏,虎着臉道:“銀子我已經給了,主家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至於誰拿着,那是你家的事情,與我無關,你快放開。”
王氏一聽,銀子已經沒有了,要是找蕙娘要,怕是不好要,如今的蕙娘有身孕不說,還有里長家給撐腰,不如讓這個管事給要過來,給她保管最好了。於是,王氏二話不說便抱住樑管事的腿坐在地上開始嚎。
“我的兒啊!好命苦啊!年紀輕輕腿就斷了,以後怎麼辦啊,這上有老下有小,你讓娘可怎麼活啊!”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弄的樑管事好不尷尬。
牛二妞放好銀子從房間裡出來的時,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蕙娘和牛俊勇在裡屋伺候牛林安沒出來,院子裡裡外外圍了一屋子的人。
二妞是個小孩子,更加不好勸,就抱着雙臂站在牆邊,閒閒的看着眼前的鬧劇,心中思索着怎樣對付王氏。
樑管事送了這麼多家人家,還沒有見過這麼潑的老婆子,偏又上了歲數,打不得,動不得。
正在爲難的時候,里長牛仁貴和二妞的爺爺牛榮福來了。
“王氏,不得放肆,樑管事是主家的人,你再哭鬧,就把你綁起來交給主家發落。”
里長的一句話,好歹讓王氏止住了哭聲。
樑管事好不容易纔脫了身,厭惡的瞪了王氏一眼,叫上跟隨的人,就要離開。
“你不能走,銀子的事情還沒說那。”王氏上前攔住樑管事的出路。
樑管事猛的一甩袖子,厲色道:“休要得寸進尺,銀子已經給你兒子了,你自管他要好了,你這潑婦侮辱官身,要是在郡都,是要做大牢,打你幾十大板的,本管事看你是無知村婦,不與你計較,還不快點讓開。”
牛二妞查過律法,在這個時代確實有侮辱官身,要坐牢這麼一說,就是凡是當官的人,不能罵,不能打,更是不能碰,要是一直訴狀告過去,是要吃棍子的,因爲這些官身代表着朝廷。
聽說要坐牢打板子,若剛纔里長說是嚇唬她,那樑管事說的就是真的,王氏喏喏的讓開了身體,讓樑管事離去。
一直等樑管事離開了,王氏纔敢大聲的哭喊。
里長牛仁貴煩不勝煩,說:“牛榮福,你到底能不能管你的婆娘,你要是管不了,本里長就替你管,來人那,把王氏拉到宗廟,關半個月先,什麼時候學會《女戒》什麼時候放出來。”
王氏一聽要關宗廟,立馬不哭了,乖乖的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站在哪裡等里長問話。
王仁貴快步走到屋子裡,查看了牛林安的傷勢,安慰叮囑了一番,這纔出了屋子。
就見王氏期期艾艾的蹭到他面前說:“剛纔那位官家說給了二十兩的銀子,我是他娘,那銀子是不是應該我給放着。”
牛二妞說:“是有二十兩銀子不假,可那是爹看病的錢,再說,剛纔官爺也算過了,這點銀子剛好夠拿藥,並不多的。”
王氏不同意了,撇撇嘴道:“什麼珍貴的藥要用上二十兩銀子,咱們是粗人,用普通的藥就行,你這個臭丫頭,莫不是昧了銀子攢嫁妝。”
二妞不屑的看了王氏一眼:“只要我爹的腿好了,他會給我掙嫁妝的。”
王氏不依,大大咧咧的一揮手道:“我不管,我兒子的銀子,一定要我拿着,當初說好了,銀子有我的一半。”
這是說當初牛大妞定的協議的事情,凡是牛林安的工錢確實要給王氏一半,看來王氏知道要不了全部,退而求其次之要一半也是好的。
二妞無所謂的說:“沒關係,奶,就是全給你也行,你兒子的銀子自是你的。不過···”
“不過什麼?你個死妮子,又有什麼鬼主意?”王氏指着二妞惡狠狠的問。
二妞毫不畏懼,反正爭吵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剛纔那個管事也說了,這是給爹治病用的,既然奶要拿走,那就的連爹一起帶走,爹治病的銀子奶拿了,奶就得給爹治病。”
剛纔二妞
也算了,這銀子除了吃藥夠用,根本就不富裕,不過前提是王氏能跟二妞一樣,用人家開的好藥。要是隻用普通的藥,二十兩銀子還真花不完,估計一般都用不完,如果是那樣牛林安的腿就好的慢了。
里長也點頭:“是這個到底,官家給看病的錢就是要給牛二看病的,既然你想要,就得給牛二看病,牛榮福,你怎麼說?”
牛榮富吭吭哧哧,說不出個所以然,王氏說:“好,我管就我管。”
二妞曬曬一笑:“奶,你被着急,爹爹現在已經醒了,還是問問他好。”
二妞可不願他們兄妹二人落個不孝順的名聲,若是牛林安不同意王氏帶走,那就讓二妞和牛俊勇好好伺候着。
若是牛林安還是不放心自己的老婆孩子,還是相信自己的親孃,那就要他心甘情願的離開。
其實對於牛林安的選擇,二妞也想知道,畢竟三年來,牛林安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以前還把錢都給王氏,要不是牛大妞,蕙娘根本就見不到他一個銅板。
聽了二妞的建議,一屋子人嘩啦啦又擠進狹小的裡屋,二妞怕大家擠着蕙娘,把蕙娘給拉了出來,留王氏,里長在裡屋裡。
剛纔在裡屋,蕙娘也聽到二妞和王氏的爭執,蕙娘抹了一把眼淚說:“二妞啊,以後可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沒有王氏的禍害,兄妹兩個有手有腳,還能餓死不成,況且,她腦子裡已經有了發家致富的辦法,只是怕王氏搗亂,加上年紀小,一直沒動作罷了,她就不信,一個博學多才的現代人在古代還能餓死。
二妞拉着蕙孃的手安慰道:“娘,沒事,你不是還有哥哥和我嗎?大不了我們自己種地,我們勤奮點還能被餓死,我和娘平時再繡點花,拿去買,自給自足不成問題。你女兒腦袋瓜兒聰明,總能想到好辦法的。就是不知道以後奶會對我們怎麼樣?要是能分家就好了,能分家,不會奶看着,掙多掙少都是我們自己的,多好。”
蕙娘也想啊,可老一輩都在,他們不說分家,小輩兒們鬧分家就是不孝,不孝之人連庚帖都被扣押不發,說不定要跪祠堂那!
二妞安慰了蕙娘一會兒,王氏和里長從裡屋出來了,二妞看着王氏得意洋洋的樣子,就知道牛林安是要跟王氏了,哼!真是不長眼,跟着王氏現在有銀子還可以,等沒有了用處,那就等着王氏苛責吧。
要是跟着他們,就算是二妞和蕙娘再不待見牛林安,也會好好給他看病的。
果然,只聽王氏神情愉悅的說:“牛二以後跟着我了,你快點把銀子拿來吧!”
二妞看了坐在一旁的里長,只見他輕微的點點頭。
二妞二話不說進裡屋拿出那一袋子錢來,王氏見到錢眼睛都亮了,正要接,二妞身子一閃,說道:“慢着,有些話我們當着里長的面要說明白,省的說以後纏嘴皮子。”
王氏翻翻白眼,不高興了:“你又出什麼幺蛾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