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紗布包紮傷口的那隻手陡然一滯,楚安瑾微微擡眼,儘量讓自己的氣息保持着冷靜,只見她語氣淡然地問了一句,“是誰?”
“我也不知道……”顧少琛冷眸微眯,堅毅的輪廓在此刻多了一絲森冷,“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人一定是衝着我手上的玉戒指而來。”
咬了咬脣,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我?”沉吟了一會兒,楚安瑾才微擡眼簾,朝着他認真地問道。
今晚的事情,她確實是不知情。
而事實也證明,這件事情與她沒有多少關聯。
因爲帶她來別墅這裡,也是顧少琛決定的,從公司出發的時候她並沒有問他。
唯一的答案,也就只有他們其實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被跟蹤了,只是他們沒發現,白白給了對方部署的機會。
楚安瑾悵然若失的表情,顧少琛不是沒看懂,只是此刻他的心中也混亂得很。對方遲遲不肯露面,就連唯一一個牽扯上線的喬司也已經失蹤了將近一個禮拜。
煎熬了這麼多年的心,他實在是着急了。
“如果對方真的是你的同夥,剛剛你就不會奮不顧身去地跟對方搏鬥了。”顧少琛眉眼淡淡地說,捏了捏眉骨,他的眸色開始有些渙散。
捏着掌心,楚安瑾心裡瞬間有些不是滋味。
誠如他所言的,他試着去相信她,並且毫無保留。
但是她呢?
從一開始兩人的相識就是建築在謊言之上,他越是放下他高傲的架子去迎合她,她就越是覺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安瑾……”顧少琛的聲音懨懨的,卻還是耐着性子跟她解釋道,“今晚這路段恐怕不怎麼太平,你就先留下來吧。”
若有所思,楚安瑾只是微微點了點下頜,溫溫淡淡地嗯了一聲。
很快地,專屬醫生來了。
將顧少琛轉移到他的臥室,以便醫生給他作最詳盡的檢查。
檢查過後才發現,原來子彈直接穿透了他的手臂飛了出去,失血過多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就這種危急的情況,竟然還沒有傷及骨頭和神經。
聽到醫生這麼宣佈的時候,楚安瑾還是默默地鬆了一口氣。
隨後,楚安瑾便被醫生趕了出來。
一開始,她還焦慮地在門口來回踱步。
可久久還等不到醫生出來,她的心始終懸着不踏實。
沉吟了一下,她朝着四周察看了一圈,才徐徐地轉身走到了後花園中空曠的樹下。
掏出手機,她直接給封焯煊撥過去了電話。
很快地,電話被接了起來。沒等對方開口,楚安瑾便已經直接炮轟了過去,“封焯煊,你這個豬頭,你……”
“抱歉,瑾小姐,煊少爺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令人詫異的是,接電話的竟然是他的保鏢——沙狄。
微微一頓,楚安瑾還是衝着沙狄直接說道,“現在立刻讓他聽電話,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談。”
“可是……”
“是瑾小姐……打來的電話嗎?”一旁傳來封焯煊較爲微弱的聲音,顯然他就在沙狄的旁邊,“把電話給我,讓我跟她說。”
封焯煊也不囉嗦,直接對沙狄下達命令。
而沙狄顯然也比較聽他的話,在聽到他這麼說之後纔將手機遞給了他,隨即又朝着封焯煊身邊的人惡聲惡氣地吼道,“動作都給我輕點!”
“封焯煊,你腦子進水了是不是?”聽到他的聲音,楚安瑾直接忍不住地一句髒口就甩了過去,“爲什麼你總是要來插手我的事情,如果今天晚上你真的得手了,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麼辦?”
“安瑾,這就是你對我的態度嗎?”封焯煊的聲音騰地一下就衝起來了,跟他剛纔那孱弱的樣子截然不同,“我都沒問你爲什麼這麼做,你竟然先來質問我?”
“難道不是嗎?”楚安瑾蹙眉,稍稍將手機挪開一些,纔不至於讓他那尖銳的高八度刺激到耳膜,隨後等他停了下來,纔開始淡淡地說,“今晚上我可是都看清楚了,你拿槍的那隻手上的傷疤,我是不會認錯的。”
“那又怎麼樣呢?今晚的事情是我爹地批准你的,楚安瑾,你可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封焯煊有些尖酸地笑了出來,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刻薄,“你還真以爲你是江山集團那個了不起的設計總監嗎?我呸……你還以爲你自己有多清高嗎?”
楚安瑾眼眸一冷,不得不說封焯煊的話確實直接戳中了她的命脈。
她從不認爲封祚傑花了大量的時間跟精力培養她成爲出色的設計師,純粹只是要栽培她。
不,她一直都很清楚,她不過是爲了得到藍眼淚以及玉戒指的工具……而已!
微擡眼眸,楚安瑾的聲音波瀾不驚,“上次我就跟你說過,玉戒指的奧秘不是單靠我們就能夠解開的,叔叔曾經請到一位有幸見到兩寶合體的老學者,據他說只有靠顧家人才能解開謎底,你現在這麼衝動就只會誤……”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封焯煊突然大吼一聲,“你都快被他給搶走了而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再不做點什麼我他嗎還能算是男人嗎?”
自從上次在楚安瑾的家中見到了顧少琛以後,他便隱隱地感覺到了她對他的不同之處。
這是在她對待凌子驍的時候,從未有過的感覺。
可偏偏爹地這一次卻是站在了楚安瑾的那邊,勒令他不許去找顧少琛的麻煩。
好不容易,這一次爹地放行,要他把顧少琛給抓回去。哼,他不趁機弄死那小子消除心頭之恨,這口氣要怎麼吞下去?
楚安瑾頓時愕然。
對於封焯煊的思維模式,楚安瑾不是不知道,他的報復心跟佔有慾極強,尤其是在他親眼看到顧少琛深夜出現在她的臥室,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起了把顧少琛殺了的心了吧。
“無論如何,他現在不能死!”沉沉呼出一口氣,她的視線朝着顧少琛房間看去,“如果他出了什麼事,你就死都不足以謝罪了。”
“所以你覺得他比我重要就是了?所以剛剛你纔會出手那麼重,甚至都沒想過我那一撞有可能命都沒了?”封焯煊的臉頓時綠了,豁地站了起來,卻因爲牽扯到醫護人員正在給他包紮那骨折的手而疼得哇哇直叫。
楚安瑾眼眸微垂,擡手用手指慢條斯理地梳理那散在頰邊的散發,“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自爲之。至於你說的叔叔的命令,我不是傻子,顧少琛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我會如實報告。”
話音剛落,她便把電話給掛斷了。
死死地握着手機,楚安瑾的臉色當即就控制不住了。果然跟她猜的一樣,今晚的人就是封焯煊。
看樣子,顧少琛繼續留在西雅圖的話,別說一個瘋狂的封焯煊,就是那個老謀深算的封祚傑都已經開始坐不住了。
怎麼辦?
原本以爲他回國的話,可以暫時讓他脫離這個風口浪尖。
可明顯的,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作爲兩寶最重要的當事人之一,無論如何他都沒有置身事外的可能了。
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她隨即跨步走回顧少琛的臥室。
這時,剛好醫生從裡面出來了。
她原本以爲處理傷口時他會麻醉了,此刻應該是昏睡着纔對,可顧少琛竟然還清醒着,視線直直地看着她,顯然是在無聲地叫她進去。
蹙着眉頭,楚安瑾輕步走了進去,看到他準備坐起來,忙上前過去扶起他,“傷口才剛包紮好,不能亂動。”
“你剛剛去哪裡了?”顧少琛一臉的漫不經心,而因爲傷口的原因,此時臉上帶着一絲異常的紅潮,慵懶的樣子隱約透出一股勾人的迷離。
他和煦的語氣,陌生得令她一時之間有些消化不來。
從來他在她的面前,都是霸道腹黑的,曾幾何時試過這麼孱弱的語氣了?
事實上顧少琛確實不是在作秀,而是剛纔的傷口檢查全程沒有麻醉,此刻他的體力已經屬於超重負荷的狀態了,就連跟她說話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出去接了個電話而已。”楚安瑾眼眸微微斂着,避重就輕地說,只是沒有說清楚是跟什麼人通電而已。
不知道爲什麼,她不再像剛認識他那會,可以毫無愧疚地對他滿口謊言。下意識的,她不想再欺騙他。
哪怕……只是一個微小的細節。
深邃的眼眸朝着她看了三秒之後,顧少琛卻是倏地勾脣一笑,“今晚的事情沒嚇到你吧?”
他知道她對他有所隱瞞,可是他不想再逼她了。既然她不想說,那麼他就不問。
“啊?”楚安瑾錯愕地擡眸看着他“還……還行吧。”
“跟着我的話,這種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是個頭,你會感到害怕嗎?”顧少琛盯着她看的眼睛愈發的認真起來。
努了努嘴,楚安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或許,她的背影也不見得就比他簡單多少,但是他卻是在明知道她意有所圖的時候,還擔心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