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還想說話,我適時地伸了下拳頭。他立馬噤聲,不死心的看了我們一眼,灰溜溜地逃走了。
樑菲雨就近坐下,根本沒理我,我正在心裡責怪她忽視了我這個救命恩人,她卻嗚嗚地哭了起來。我都不明白她有什麼好哭的,當了別人的女朋友,卻不肯讓人親一下,她也太不人道了。當然了,我之所以幫她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金童是脅迫她,如果樑菲雨願意,傻叉纔會多管閒事呢。
“要不就別哭了吧,外人還在這看着呢?”我試着安慰她,面對一個哭泣的女孩子,我的內心總會莫名其妙的柔軟下來。
“外人……誰啊?”樑菲雨連忙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還擡頭看了看。不過,眼淚沒有擦乾淨,淚水打溼了臉頰,竟是有些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用手指頭指指自己的腦袋。“我啊,對你來說,我不是外人麼?”
樑菲雨低下了頭,不再說話。我看她情緒好了很多,也不再管她了,走到自己桌上從桌洞裡拿出錢包。“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你最好也早點回家吧!”
樑菲雨沒吱聲,就是愣愣的在那發呆。我撇撇嘴,準備走了。
“路小凡,今天謝謝你了。”樑菲雨終於吐出一句感謝的話。
“沒什麼,誰讓我趕上了呢。”我並沒有停步,朝着門口走去。
“能留下來陪陪我麼?”樑菲雨突然說道。
你都這樣說了,我能說不麼。我嘆了口氣,走到樑菲雨身前,坐到了她前面的座位上。
“路小凡,你們男生談了戀愛一定要和女生親密麼?”樑菲雨幽幽地說道。
這種問題不是明擺着的答案麼。我撓撓頭,硬着頭皮說道,“十個男生裡面有九個吧……”
“爲什麼我就不能遇到特殊的那一個呢?”樑菲雨有些傷感地說道。
剩下那個是太監,遇到了你才悲催呢。我也不點透了,就讓她好好幻想她的白馬王子吧!
經此一事,金童無奈選擇了轉校,班裡的一些女生還戀戀不捨的給他送行,就連張萌萌都在我耳邊聒噪着班裡又少了一個帥哥。對於金童的離去,我一點感覺也沒有,我和他發生的一切交集都是不愉快的經歷,我找不出要傷感的理由。當然,某種程度上我還要感謝他,因爲他的冒犯,我和樑菲雨以前的種種誤會也得以消除,我和她之間重新迴歸朋友的行列。
不久之後,樑菲雨向班主任提議,再增選一名班長,雖然她的理由很充分,馬上就要高三了,班級由一個班長管理總是有些吃力的,不過我能明白,這是她向我釋放的友誼信號。選舉的結果讓我有些意外,我竟然高票當選。也許這就像電視上整天狂轟亂炸的廣告一般,即便平時對某個品牌很不屑一顧,但是當你買相關產品時卻還是買了它。不是它的質量有多好,也不是你有多白癡,而且你腦子裡想不出其他品牌來了。他們選我當班長也大抵如此,畢竟我曾經擔任過。
至此,班裡唯一敢和我唱反調的僅剩下範文萱一人。對於她,我採取不搭理不干涉的原則,久而久之,自感無趣的範文萱也很少招惹我了。
高二的期末考試,我繼續高歌猛進,依然保持了班級第一,在年級裡也第一次進入了前三名。
……
一年後的六月七號,我們踏上了高考的場地。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大家都在期待着圓夢大學的那一刻。
兩天半之後,當我們踏出考場,甚至許多彼此熟悉的同學都沒有見到最後一面時,我明白,自己的高中生涯結束了。
坐上了去市區醫院的公交車,我腦子裡閃過那些或明媚或憂傷的身影。
已經形同陌路的陶磊,追求了劉晨晨三年卻沒有得到一個擁抱的高尚,最後一年一直和我比拼學習的樑菲雨……好多,好多,多到一想起他們,我的心裡就會流過暖意。
還有小不點,高三一拿到畢業證她就出國了。我還記得她在機場哭得梨花帶雨,我還記得她要我去米國看她……
如果說想起小不點是傷感,那麼想起張萌萌就是無邊的怨恨和惱怒……
她也出國留學了,走的悄無聲息,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她見最後一面。我只是看到了她登機前發的短信。
路小凡,我走了,去外國留學了。你不是說過我覺得外國好就別回來嗎,現在我真的走了,你應該高興了吧……開個玩笑,我會回來的,如果大一寒假我突然出現到你面前,你千萬別驚訝哦……路小凡,見不到我你會想我麼。我想肯定不會,你那麼沒心沒肺,怎麼會想我呢。不過,如果我問你,即使你沒想我,你也不要說實話,否則我會生氣的。我一生氣,你就會倒黴的,這些事情你已經驗證了無數次了,應該瞭解了吧……好了,我要登機了,不能再說了。路小凡祝福我吧,祝福我找到一個不像你那麼小氣,那麼無賴,那麼厚臉皮的帥哥喜歡我,說不定我就愛上他了……
我當時根本沒有給她回信息,我甚至一氣之下想把手機摔了。不過,想起這手機是張萌萌買的,我還是忍住了。
祝福你,你想得美,我恨恨地想着……
在醫院的站點停了下來,我重新顛了顛書包,朝着醫院走去。我要看望的是沒有參加高考的周彤,倒黴的她在操場上打球的時候摔傷了手臂,那時候距離高考已經沒幾天了。去醫院一檢查,手臂骨折了。她爸爸當時氣得不行,叫囂着以後再也不讓她打球了,受傷的周彤還在和父親大人據理力爭,一點也看不出錯過了參加高考的遺憾。
病房裡只有周彤一個傷員,大概他的父母也知道她的性格,沒有讓她住普通病房。推開門的時候,病房裡並沒有別的探病探望者,只有周彤的母親在。她手裡拿着水果刀,正在細心的給周彤削蘋果。
“小凡,你來了。”周母笑着給我打招呼。
“阿姨好。”我趕緊應了一聲,把書包放在桌子上。
“小凡,吃個蘋果吧,剛切好。”
我看了周彤一眼,她沒什麼表示,我就把蘋果接過來了。周母問了我幾句高考的事情就出去給周彤打飯了。我坐在牀沿上看着周彤,躺在牀上的周彤穿着粉色的衣服,她的背後墊着枕頭,秀髮垂在臉上,絕美的臉龐被遮掩了大半。
“路小凡,要不你大學也別上了吧。”周彤突然說道。
我有點蒙,我可是來看望她的,她上來就咒我,也太不像話了吧。“爲什麼啊,上高中不就是爲了考大學麼?”
“你反應那麼大幹什麼,我只是讓你今年不去上大學。反正你年齡還少,再複習一年也可以啊。”
我知道了,她是想讓我陪她復讀一年。我纔不願意呢,不是討厭和她在一起,只是不想單純的荒廢一年。“我可不敢賭,萬一一年之後我像你一樣也發生點意外怎麼辦啊?”
“路小凡,你是不是想死?”周彤皺着眉頭,不悅地說道。
我也有點後悔,一不小心戳到她的傷疤了。
“你打算報哪所大學呢?”周彤沒跟我一般見識了。
“省大吧,他們都說即使報了別的省份的大學將來也很有可能打道回府,葉落歸根什麼的。與其如此,還不如報省大呢。”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家裡人也同意。
我和周彤又聊了一會,她母親來到之後,我就起身告辭了。看得出來,即使周彤表現的滿不在乎,她還是有些落寞的。別人都去大學了,她卻還要在高中待一年,這樣下來,她差不多就和以前的同學脫節了。
接下來的接近三個月,我除了填報志願,焦急的等待高考分數,就是抽空去看望周彤。她在醫院呆了半個月,就出院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更多程度上是靠養着的。
沒有意外的,我順利的收到了省大的錄取通知書。這期間,我陸陸續續知道了其他人的情況。樑菲雨也考進了重點大學,不過她去了鄰省。賀小倩和郝軍都是二本,他們都去了沿海的城市上大學。田玉發揮一般,他去了一個野雞大學的專科。丁漢考的也不好,他打算複習一年。她妹妹丁倩有些遺憾,只差幾分就是重點,最終心不甘情不願的上了普通本科。還有原先一中的那些同學,他們絕大多數都正常發揮了。
九月一號,當我揹着書包去省大時,周彤與我一起乘坐公交車去一中,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一年之後,你也報省大好不好啊?”下了車,我先把她送到一中門口。
“讓我當你學妹,想得美。”周彤瞪了我一眼,揹着書包走進了校園。
我想要離開的時候周彤又回頭看了我一眼,我還想說句什麼,她又扭過頭去。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回頭了。我不再停留,向着省大走去。
省大是我市唯一建在市中區的大學學府,穿過小吃街,省大的輪廓就出現在了我眼中。大學門口全被私家車和來來往往的學生和家長堵住了。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由家長護送來的,像我這樣揹着書包孤零零一個的倒是少見。
我打量着‘省城大學’四個斗大的草體,心中微微有些激動。想起來,我在這個學校是有兩個熟人的,曾經在彌勒佛的網吧裡和我發生衝突的一男一女。想到這,我又想到了遠在國外的張萌萌,自從張萌萌走後,我和她一直也沒有聯繫,不知道她在外國怎麼樣了,有沒有適應外國的生活節奏。還有蘇甜,高中相熟的那些同學他們去了哪裡,我大都知道。只有她,像是忽然消失了似的。直到很久以後,我去藝術學院找升入大四的張雨晴才偶然碰到了她。那時候,她已經是藝術學院當之無愧的大一校花了。
有一隻手突然搭在我的肩上,我一把捉住,突然發現這是女生的手。猛然轉過了頭,劉晨晨正站在陽光底下燦然而笑……
她也揹着雙肩包,她也孤零零的一個人……怪不得當時我問她的時候,她不肯說,原來她報的也是省大。
相熟的人一起上大學,這種感覺真好。我看着劉晨晨,心情也跟着飛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