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梅隆·斯凱夫與朱利安·羅伯遜會面的差不多時間,華盛頓,白宮也在舉辦一個小型的招待酒會。
同樣是慶祝,只是和勝選當天的慶祝派對,規模要小很多,規格也更高。
比如,只要是稍微留心聯邦當下的政治經濟格局,就能輕易從在場三十多位客人當中挑選出幾位當下美國實力最爲熾盛的維斯特洛體系核心人物。維斯特洛家族的政治遊說團隊負責人之一約瑟夫·施拉普,西蒙·維斯特洛的個人軍事事務助理西莉亞·米勒及其丈夫菲利普·米勒,以及,身份應該算是西蒙·維斯特洛另外一位妻弟的菲利普·雷布爾德。
這些還只是明面上。
至於在場的一些內閣官員或國會議員到底哪些是維斯特洛家族扶植起來的代言人,只有擁有更深層次政治人脈的賓客才能區分得出。
“是的,西莉亞,索馬里的那次失敗在前,這次國防部打算將部分業務外包,但我看過你們這邊提交的報價方案,只有總部在俄亥俄州哥倫布和西澳珀斯的那兩家,我沒看到烏克蘭那邊的團隊方案,據我所知,烏克蘭那邊傭兵團隊價格是最實惠的?”
西莉亞·米勒手持一杯雞尾酒,面對希拉里的探詢,解釋道:“夫人,主要是我們希望能給聯邦和澳洲的團隊更多機會,更何況,無論如何,他們都算自己人,不是嗎?”
兩人討論的是美國將重新開始增加在非洲軍事部署的事情。
隨着93年黑鷹墜落的傷痕逐漸消弭,以及目前中非地區再次緊張起來的戰略局勢,當然也有各方利益集團遊說的緣故,克林頓打算在自己的第二任期內重新加強對非洲的軍事部署。
另一方面,維傢俬軍的成功案例在前,眼看着這支私軍最近幾年在東歐、中東、非洲乃至拉美拿到大筆大筆的訂單,這種名正言順挖國家牆角……哦不,是爲國奉獻的機會,其他利益集團當然也不會放過。
爲了儘可能避免重蹈三年前美軍在索馬里的覆轍,國防部對於軍事外包也越來越青睞。
各方一拍即合。
希拉里可不相信西莉亞所謂‘自己人’的說辭,她更相信這是維斯特洛在趁機壯大自身在美國本土和澳大利亞那邊的私軍力量,畢竟強力的軍隊是要靠戰場進行磨礪的,兩年前的那隻烏克蘭私兵,就是經過盧旺達戰爭的洗禮,順利成軍,直接成爲西蒙·維斯特洛手中一支重要的私軍力量。
可惜烏克蘭終究離美國太遠。
聯邦本土和澳大利亞兩邊,限於種種規則,不可能像在東歐那樣肆意佈局,悄然經營了兩年多,纔算成型。根據希拉里看到的資料,目前維斯特洛體系手中位於俄亥俄和西澳的兩隻私軍,可以直接送上戰場的總兵力已經達到3000人,遠遠不再是最初只能通過少量團隊拿一些軍事培訓訂單的粗簡。
既然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希拉里也不會尋根究底,剛剛的一番話只是某種‘我知道你們意圖’的暗示。
西莉亞·米勒也不會主動坦言什麼,雙方熱絡地聊了一會兒,基本敲定了一些默契,西莉亞就挽着自己丈夫走向他處。
希拉里看着這對夫婦親暱地一起走開的身影,不由想到了一個詞,‘閨蜜’,只是笑笑,也走向自己丈夫一邊。克林頓正在和自己的財政部長鮑勃·魯賓和另外一個名叫菲利普·雷布爾德的年輕人聊天。
話題是關於耶魯。
無論是總統夫婦,還是現任財長,乃至某個維斯特洛的妻弟,都是耶魯畢業,而且還全部都出自耶魯法學院。
“骷髏會啊,菲利普,你拒絕加入是對的。好吧,我可不是因爲當年沒資格進入就這麼說。七十年代之後,骷髏會就迅速衰落了,你進去就是浪費時間。說起來,骷髏會在七十年代之前加盟的會員可謂精英雲集,就像我們前總統的大兒子。”
“雖然傻了點。”
“哈哈,鮑勃,這句話我可從來沒有聽到。”
“嘿,你們知道嗎,我們的德州州長當年可是耶魯的啦啦隊隊員。”
“好吧,爲什麼我聽到就又想笑了呢,哈哈,搶女人生意,男人的恥辱啊。”
“其實還挺讓人羨慕的。”
“嗯,也對,哈哈。”總統先生又笑了幾聲,也沒有冷落某個年輕人,笑問道:“對了,菲利普,作爲死敵的耶魯和哈佛橄欖球隊這些年又有什麼趣事嗎,我們當年,每次可都是一場狂歡。”
菲利普·雷布爾德既有小輩的自覺又毫不露怯,聞言笑道:“最精彩的應該是我大二那次,我們對哈佛的校歌重新譜曲,半途轉向了耶魯校歌的曲調,然後在賽前引導哈佛學生一起唱了出來。”
鮑勃·魯賓也來了興致:“這可比當年偷鬥牛犬吉祥物精彩多了,菲利普,怎麼轉的,唱一下聽聽。”
菲利普找了下感覺,很快清唱起來,轉到耶魯校歌部分,總統夫婦和財政先生都跟着一起附和,氣氛顯得更加活躍。
這邊的歌聲引來一片豔羨的目光,不過,打聽到某個青年的身份,大家也只能羨慕。
比不了。
總統先生也不可能將所有時間都留給菲利普,只是聊了五六分鐘,不忘詢問一下對方的工作,鼓勵幾句,就轉向其他賓客。
直到酒會臨近尾聲,約瑟夫·施拉普再次找上總統先生,談起一些正事。
主要是維斯特洛體系一直在推動關於電信、網絡、娛樂等領域的一些法案。
這次大選,維斯特洛體系可謂低調到了極致。
不過,該給克林頓的資源,這邊一點沒有少給,爲了避免引起注意,間接運作的投入成本甚至還要更高。而美國政治選舉的核心其實就是利益交換,無論是政客與大衆的交換,還是政客與資本的交換,總之就是我給你支持,你給我利益。
順利連任,相比謹小慎微的第一任期,不可能再追求第三任期的克林頓顧忌也就少了很多,而且,克林頓夫婦之所以能夠成爲千禧年前後崛起最迅速的政治豪門,關鍵也就在於利益交換,大肆對聯邦各方資本鬆綁,最終獲得了後克林頓時代的持續支持。
因此,兩人可謂相談甚歡。
“關於伊格瑞特反壟斷調查的事情,約瑟夫,你知道我的難處,現在聯邦23個州的檢察官辦公室都參與進來,我需要時間。而且,當初……你應該明白我爲什麼會這麼做,司法部啓動調查,比國會發起的結果肯定會好很多。”
“我明白,不過,總統先生,上次其實你應該和西蒙打聲招呼的。”
“我也很抱歉,當時事情太急,我聽到國會那邊的風聲只能提前發動。而且,當時的選舉局勢,你也知道,白宮這邊不適合與西蒙接觸。”
“好吧,”約瑟夫·施拉普表示認可,結束這次談話之前,他又提起另外一件事:“還有,總統先生,或許你還不知道,前段時間,西蒙和梅隆家族的理查德·梅隆·斯凱夫有過一些不愉快。”
比爾·克林頓立刻又來了精神,目光亮起。
過去幾年大筆砸錢挖自己黑料的幕後重要推手之一的理查德·梅隆·斯凱夫,比爾·克林頓說是咬牙切齒都不過分。只不過,即使是總統,面對在聯邦根深蒂固了一個多世紀的梅隆家族,他也無計可施,真搞什麼動作,只會授人以柄。
在聯邦,能夠對抗資本的,往往是另外一個資本。
思緒飛轉,克林頓也毫不猶豫,稍微壓低聲音說道:“這件事,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隨時可以開口。”
作爲一個成熟的老牌政客,克林頓不會輕易脫離規則行事,但在規則之內,如果能夠打壓一下過往幾年讓自己灰頭土臉的梅隆家族,他也會毫不留情。
該談的事情全部談完,約瑟夫·施拉普向總統夫婦告辭,離開了白宮,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返回紐約。
長島,東漢普頓。
這是11月9日,週六。
雖是週末,但約瑟夫·施拉普還是在返回紐約後直接趕來長島向自家老闆彙報過往幾天在華盛頓的運作成果。
會面地點在東漢普頓臨海的國風藝術團駐地練功房內。
被老闆身邊的A女郎親自帶着進入練功房內最大的一個房間,剛剛進門,入眼的輕歌曼舞伴隨一陣暖香就撲面而來。11月的紐約已是隨時可能落下第一場雪,這間佔地足有500平米的練功房內搭建起了一個舞臺,只有五十公分高的舞臺下方是一套沙發組合。
約瑟夫·施拉普目光從舞臺上的女孩們收回,看向臺下沙發,自家老闆坐在正中,姿態慵懶,左擁右抱,雙腿還擡起搭在面前的腳蹬上。
除了長沙發上男人兩側衣衫輕薄的四位年輕姑娘,旁邊的單人沙發和其他空位還有七八個各類女人或站或坐,將某個如同國王般的年輕男人圍在中間,約瑟夫覺得吧,這場景很像電影裡一些大反派出場時的經典畫面。
然後往往在女人們風光外露的驚叫聲中被主角掀了老巢。
好吧。
看到施拉普進門,西蒙示意臺上舞者們暫停,也沒有起身,等施拉普坐在旁邊一個女孩自動讓出的單人沙發上,讓身邊姑娘將一份封面印着中國山水畫卷裝訂精美的32開手冊遞過來,笑着說道:“恰好,約瑟夫,陪我聽聽,用你的眼光看她們的表演怎麼樣。”
施拉普點頭,聽着自家老闆換了中文吩咐着什麼,剛剛進門時的舞蹈伴隨着一個清悅女生的英文報幕解說,重新開始。
約瑟夫·施拉普聽到一個名字,翻開手中明顯足夠做一個小小收藏的手冊,很快找到,清淡山水畫背景下,目錄首頁印着兩個漢字,‘有狐’,施拉普並不熟悉漢語,通過英文註解和頁面背景徜徉在溪畔一隻可愛狐狸的畫面,很快明瞭這首東方詩歌的大致含義。
以物喻人,通過一隻狐狸的故事講述丈夫出征後一位女子在慢慢等待中的孤獨心境。
舞臺上,伴隨着東方古典風格配樂,表演也已開始。
裝扮精緻柔美如同一隻白狐的舞者緩緩上場,如在林間穿梭,如在溪畔飲水,無論是音樂還是畫卷,都顯得寂寞而空靈。偶爾遇到一些同伴,看着別人的歡呼雀躍,終究無法融入其中,最終還是孤獨一人。
舞姿和配樂之外,偶爾還有渺渺的女聲伴唱。
*……
*有狐綏綏,在彼淇樑。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
除了聽不懂漢語吟唱,約瑟夫·施拉普也不得不承認,一切都非常完美。
臺上一曲結束,女孩們用中國古典禮儀微微躬身致謝,又如流水般飄下,轉去後臺,擡手想要鼓掌見其他人都沒動作只能放棄的約瑟夫·施拉普轉身對自家老闆道:“太美了,西蒙,我看手冊上說12月6日要在大都會歌劇院首演,這是真的嗎?”
“當然,前期宣傳預熱已經開始了,”西蒙依舊摟着一個身姿嬌媚的女孩,這麼說着,又問道:“我的意思是,約瑟夫,你看懂了嗎?”
約瑟夫點頭:“很容易理解,再加上手冊的註釋,只是剛剛一遍,我就記下了整個故事。”
“這就好,其實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一種文化想要在另外一個文化氛圍中傳播,首先就是要讓人看懂,這一點很簡單,也很困難。如果到時候大家都看不懂,那可就要出糗了。”
“怎麼可能,即使看不懂,剛剛的舞蹈也是一場視覺盛宴。”約瑟夫說着,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接着道:“西蒙,既然要在大都會歌劇院表演,我能提前預定一些票嗎?”
“沒問題,給你10張,身邊有感興趣的人,可以轉贈他們,”西蒙點了點頭,終於直起腰身,對身邊女孩道:“你們繼續練習吧,我和客人談一些事情,很快回來。”
約瑟夫·施拉普其實不怎麼想離開,留在這裡談事情纔是享受,不過自家老闆已經起身,他也只能隨從。
兩人來到隔壁一間休息室,等女侍送上咖啡,西蒙又讓A女郎將一份文件遞給施拉普,說道:“其他事情等下再談,你先看看這個,幾個小時前剛從烏克蘭送來的。”
約瑟夫·施拉普接過文件翻開,快速瀏覽起內容。
這是一起當地時間今天上午剛剛發生在烏克蘭東部頓涅茨克州的謀殺案,頓涅茨克州的一位企業界葉夫·謝爾班及其妻子早上出行,剛剛離開自家住宅,就被幾位守候已久的槍手達打了篩子,連帶着司機和一位保鏢也跟隨遇難。
文件裡還附帶了謀殺案現場的一些照片。
慘不忍睹。
維家遊說團隊也在烏克蘭設有辦公室,自家老闆對那個國家如此重視,上行下效,約瑟夫·施拉普對烏克蘭的各方勢力也做過詳細瞭解。
看到葉夫·謝爾班的名字,施拉普就知道這是東烏頓涅茨克幫的頭目。
而且大致能夠猜測其中來龍去脈。
畢竟烏克蘭總理帕夫洛·拉扎連科一系和東烏的頓涅茨克幫爲了爭奪烏克蘭東部前蘇聯時代遺留下來的工業資產,最近一年來的矛盾隨着拉扎連科就任總理已經越來越尖銳,這次葉夫·謝爾班遭遇刺殺,也根本不算意外。
因爲就在幾個月前,拉扎連科也遭遇過一場公開的汽車炸彈刺殺,只是那次刺殺並沒有得逞,種種跡象也表明行兇者正是葉夫·謝爾班。因此這明顯是拉扎連科一系的一次以牙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