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第一次三個人一起的經歷，早上明明醒得很早還是故意假寐，感受着身邊兩人陸續離開，大牀上只剩她一人，蕾切爾·薇姿再次睡去。
昨晚被折騰的夠嗆。
不知又過了多久，春日裡明媚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闖入臥室，恰好落在她臉上。
睜開眼。
睡意完全消失，另外的某些疲憊也已不再。
想起了某個論調。
女人在這方面到底是有優勢的。
不過，坐起身之後又有些迷茫，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
左右看看，發現牀頭櫃上放着一個漂亮的水晶球，好奇地伸手拿過來，打量一番，不知觸到了那裡，水晶球似乎亮了一下，是那種散發式的閃電狀五彩光線，如同球體內部綻放出無數道彩色裂紋，很漂亮。
於是產生了興趣，小小研究一番，很快明白，這大概是靜電式的觸發，沒有開關，只需要摸到水晶球表面，內裡的放射狀光線就會亮起。
記得小時候在科技館參觀時見過這類物事，原理卻已忘記。
挺好玩的東西。
暫時拋開自己的處境，反覆把玩着，還打定主意，返回洛杉磯後去精品店詢問一下，也買一個擺在公寓裡。
正興致勃勃着，臥室房門被人推開。
蕾切爾·薇姿擡頭望過去，右手手掌也恰好再次覆在那隻水晶球上。
滴滴，滴滴，滴滴。
清脆急促的電子音，類似於常見的鬧鐘鈴聲，來自剛剛進門那個昨天已經認識名叫伊莎貝爾的維家女侍手腕。
蕾切爾·薇姿與伊莎貝爾目光短暫相對，又下意識瞄向對方手腕，本能地意識到自己可能出了大糗，不聽話的右手卻主動幫主人進行了一番印證，重新擡起，又再次落下。
滴滴，滴滴，滴滴。
天……
真希望自己是愛麗絲啊，可以鑽到兔子洞裡，永遠都不再出來。
伊莎貝爾看着蕾切爾迅速通紅的臉蛋和對方慌亂將水晶球重新放回牀頭櫃的動作，掩飾着嘴角想要溢出的笑意，禮貌道：“薇姿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蕾切爾連忙搖頭，又指了下重回牀頭櫃的水晶球，訥訥道：“這個，真抱歉，我以爲只是普通的擺件。”
“沒關係的，”伊莎白爾說着，又道：“您現在要起牀嗎？”
倒是很想重新賴回牀上，這樣就能躲開剛剛的尷尬，只是嘴上卻輕輕嗯了一聲。
實在睡不着了。
伊莎貝爾走向窗邊，按下電動開關打開窗簾，明媚的陽光立刻填滿臥室，一邊道：“您可以先洗漱，浴室裡已經備好了全新的牙具，我會幫您準備衣服，另外，早餐想吃些什麼？”
蕾切爾左右看看。
昨晚是從樓下一直到樓上，周圍根本沒有自己衣服的影子，而且，某個傢伙似乎有暴力傾向，隱隱記得昨天剛換的那套範思哲女裝被扯壞了，肯定不能再穿。
打開窗簾後的伊莎貝爾看出她的心思，做了個稍等的手勢，走進浴室，片刻後捧着一件浴袍出來交給蕾切爾。
小小折騰一番，從樓上下來，發現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
正值雨季的西雅圖難得一個明媚的晴天，處在溫帶海洋性氣候區域，3月份的氣溫顯得恰到好處。
別墅裡很安靜。
不好意思打聽某個傢伙去了那裡，只得問起其實也不怎麼想見到凱特·貝金賽爾，昨晚她竟然……兩人可是結了仇的。
大概是不想讓她尷尬，伊莎貝爾送來一套新衣後就沒再出現，另外一位女侍見她問起，親自帶着她來到別墅東側一間連接着一處面湖露臺的起居室，凱特正意態閒適地靠在沙發上翻閱一本時尚雜誌，目光偶爾瞟向落地玻璃窗外。
女侍將早餐放在更靠近落地窗一些的圓桌上，蕾切爾和凱特打過招呼，走過去坐下，順着對方目光很輕易看到露臺上對坐的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自然是西蒙·維斯特洛。
另外一個，從對方標誌性的黑色眼睛上辨認出，比爾·蓋茨，微軟公司的創始人，維斯特洛這次西雅圖之行就是爲了參加對方公司最新操作系統的發佈會。
據說是很厲害的一家公司。
露臺面積很大，兩個男人坐在遠處護欄旁，蕾切爾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只是一邊吃着早餐一邊偶爾望去，似乎，比爾·蓋茨越來越激動，額前的頭髮都因爲那明顯是在生氣揮動雙手的動作飄了起來。
某個傢伙倒是安坐不動，還翹着腿。
悄悄旁觀這幅畫面，蕾切爾只覺得，好像是動物園裡，一隻自以爲是的猴子在安臥的老虎面前張牙舞爪。
有點可笑。
功能更加強大針對沒有專業基礎的普通公衆也更加友好的Windows 95系統的發佈，對於整個信息產業來說都是一道分水嶺。
不過，這卻不是西蒙出席昨天發佈會的原因。
趁着這次機會趕來西雅圖，西蒙打算和大門同學認真談談，解決微軟與維斯特洛體系其他幾家公司特別是伊格瑞特之間不知不覺積累的很多分歧。
然而，上午的這次會面，結果明顯不太好。
西蒙的要求是，這次Windows 95的發佈，至少海外版本必須內置伊格瑞特的IE瀏覽器。
不同於北美，因爲各國相關法規的差異，即使伊格瑞特非常重視全球範圍內的知識產權保護和技術專利申請，也難保其他國家一些科技公司不會擅自推出其他類型的瀏覽器軟件，如果當地政府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故意縱容，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割開伊格瑞特對瀏覽器軟件的絕對壟斷。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讓即將一統PC市場的Windows內置IE。
曾經的微軟之所以能夠以技術落後問題百出的IE瀏覽器打敗網景瀏覽器，關鍵就在於這種預裝壟斷。
而且，主流的PC市場，伊格瑞特還可以和大型的OEM廠商協商進行預裝，但隨着新科技產業的爆發，世界各地大大小小的OEM廠商會遍地開花，甚至還包括規模驚人的盜版市場，這些就不再是伊格瑞特能夠輕易控制的領域，難免會被競爭對手所乘。
還有政府因素。
面對新科技產業爆發帶來的巨大利益，很難說海外各國政府會不會以類似於美國常用的‘國家安全’之類的狗屁理由強制伊格瑞特進行瀏覽器軟件授權。
總而言之，只要伊格瑞特版本的IE與微軟操作系統實現連卸載都不可能的事實捆綁，很多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只可惜，大門同學似乎也以爲因此拿住了伊格瑞特的七寸，堅持索要更加深層次的瀏覽器軟件核心專利授權作爲交換籌碼，另外，還開門見山地要求伊格瑞特停止正在秘密研發的Linux版本PC操作系統。
伊格瑞特的操作系統研發項目一直處在非公開的保密狀態，然而，有些事情，在這個圈子裡終究很難隱瞞。
兩個條件，西蒙都不可能答應。
鬼才相信大門同學許諾只要專利不開發自有瀏覽器的鬼話。
還有伊格瑞特的操作系統研發，這不僅涉及到西蒙對PC時代的佈局，還包括將來的移動通信時代，同樣不可能放棄。
面對大門同學的油鹽不進，西蒙當然不是沒有反制手段。
相反，對於微軟，西蒙的籌碼還相當多。
首先，經過這些年的各種變動，截至目前，西蒙依舊持有了微軟18.7%的股票，隨着保羅·艾倫的持續減持，他現在已經坐穩微軟第二大股東的位置。即使無法與持股依舊接近40%的大門同學爭奪這家公司的控制權，依靠手中的股份，西蒙也掌握了相當的話語權。
微軟當前董事會一共11名成員，維斯特洛體系佔據了其中的兩個名額，足以在一些重要公司決議上發揮作用。
而且，作爲大股東，最重要的一招無疑還是減持。
即使微軟在操作系統市場的份額節節攀升，也無法承受維斯特洛體系的持續看衰和減持，西蒙如果堅持這麼做，其他很多股東都會向大門同學施壓，要求他做出妥協。大門同學畢竟沒有對微軟絕對持股，缺少絕對控制權，到時候被迫下臺都不是沒有可能。
其次，利用維斯特洛體系在互聯網領域的絕對優勢，西蒙完全可以將微軟封死在互聯網產業之外。
曾經的微軟之所以能夠在2000年前後達到6000億美元的市值巔峰，除了PC操作系統的壟斷，微軟在互聯網領域的佈局也至關重要，特別是預裝瀏覽器的壟斷，一度讓微軟掌握了其他同行難以比擬的行業優勢。
除此之外，記憶中的微軟還在2000年前後互聯網泡沫期間涉足網絡接入、數據中心、門戶網站等等領域，這些都爲微軟衝刺6000億美元市值提供了很大助力。
這一次，因爲西蒙的一系列先手佈局，思科、美國在線和伊格瑞特三巨頭已經在互聯網領域形成了非常強勢的壟斷壁壘，只是這三家公司手中掌握的大量核心專利，就足夠讓很多有意進場分蛋糕的競爭對手鎩羽而歸。
過往幾年，微軟在重點發展Windows系統的同時，如同原時空中那樣，同樣開始涉足門戶網站、數據中心等業務，其中還有維斯特洛體系主動提供專利授權進行扶植的因素在其中。
比如門戶網站旗下的電子郵箱服務，如果沒有伊格瑞特的授權，微軟根本做不起來。
還有數據中心業務。
雙方明明存在競爭的情況下，伊格瑞特還是與對方分享了一些技術成果，並且在伊格瑞特門戶等網絡平臺上對微軟的數據中心服務進行推廣。雖然這個過程中微軟支付了鉅額的廣告費，但對於其他重要競爭對手，哪怕是支付了廣告費，伊格瑞特也不會輕易替別人做廣告。
再加上微軟隨同Windows 95一起推出的桌面軟件商城，其中也大量侵犯了伊格瑞特軟件商店的相關技術專利。
這次趕來西雅圖之前，西蒙已經看到伊格瑞特計劃對微軟的桌面軟件商城提起訴訟的草案文件，只是暫時被他壓下。
可以說，一旦較真起來，伊格瑞特足以逼迫微軟徹底關停這項服務。
當初大門同學直接侵權模仿蘋果麥金塔推出Windows操作系統，後來半哄半騙甚至連帶耍賴地將這款系統做到現在，蘋果拿微軟一直沒有辦法，雙方之間的訴訟到現在都還在持續。
然而，這種耍賴手段對於維斯特洛體系卻是無效。
侵犯了專利，就是不改，就是一直拖着，大不了最後陪一大筆錢，就像西蒙記憶中被活活拖死的網景那樣，但是，別忘了，這一次，互聯網卻是維斯特洛體系的絕對領域。
微軟的諸多網絡服務，總是需要供應商和消費者的。
就像軟件商城，沒人給你提供軟件，看你還怎麼玩。
想要達到這種目的，一個‘二選一’就足夠。
誰想要通過網絡出售軟件，都很難繞開維斯特洛體系的營銷和支付渠道，到時候，那些軟件開發者又會怎麼選？
還有數據中心業務。
如果雙方鬧僵，那些企業用戶爲了避免被殃及池魚，哪怕不轉向伊格瑞特的YWS，還有IBM、惠普這些供應商，總之，選擇的餘地實在太多。沒了用戶，微軟這部分業務也就別想做下去。
更何況，美國的知識產權保護法規也不是吃素的。
如果維斯特洛體系徹底撕破臉強行收回最近幾年對微軟的一系列非永久性專利授權，微軟真的耍賴堅持繼續使用，鉅額罰金也足夠大門同學喝一壺。
默瑟島湖畔別墅的露臺上。
聽西蒙語帶威脅地逐條陳述其中利害，大門同學很快無法再保持淡定，幾乎從椅子上站起來，揮舞着手臂指責西蒙這是敲詐。
不同於媒體鏡頭裡溫文爾雅，圈子裡其實都知道，比爾·蓋茨是一個非常暴躁易怒的人，這方面和喬布斯不相上下，特別是隨着微軟越來越成功，脾氣也就越來越大。
察覺到大門同學咆哮時唾沫星子從嘴裡飛出的場景，本來打算端起桌面上咖啡喝一口的西蒙放棄了這個念頭，皺了皺眉，朝對面一副鬥雞模樣的蓋茨道：“比爾，我們都是成年人，別這麼小孩子一樣大吵大鬧好嗎？”
比爾·蓋茨瞪着眼睛戳了戳自己，又指向西蒙：“小孩子？嘿，我們倆，誰纔是小孩子，你自己不清楚？維斯特洛，你還真以爲自己有一萬四千歲嗎？你只是一個任性妄爲的瘋子，神經病，我告訴你，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受你威脅的，我甚至可以讓IE瀏覽器在Windows上徹底無法運行。”
西蒙嘴角露出冷笑：“要不然，你現在就去試試，我很期待你這麼做！”
大門同學的嗓門又大了一些：“你以爲我不敢嗎？”
西蒙聳肩：“我說過，你現在就可以這麼做，試試看，或許你有些迫不及待，要不打個電話回去告訴史蒂夫宣佈你的決定，我們看看結果是IE被封殺，還是你先被董事會趕下臺？”
“我擁有37.3%的股份，我還有艾倫的支持。”
“當然，可惜不是絕對控股。而且，我想保羅也不會支持你幹蠢事，還有，你以爲依附IE的資本只有維斯特洛體系一家嗎，如果你敢這麼幹，你會成爲整個信息產業的公敵。相比起來，我把微軟封死在互聯網產業之外，大家都會喜聞樂見。”
大門同學半站着身體瞪視西蒙片刻，狠狠道：“無論如何，Windows預裝IE這件事，你想都別想，這輩子都別想。”
“我只給你一天的考慮時間，下週一之前，你最好給出一個能讓我滿意的答覆，比爾，我本來很期待微軟能夠成爲維斯特洛體系的一份子，現在徹底放棄這種想法。所以，我不是在和你談判，這是最後通牒，如果你不答應，我說話算話，我會開始減持微軟的股票，我會提前發佈免費的Linux桌面操作系統，我還會將微軟徹底封死在互聯網產業之外，門戶網站、數據中心、網絡接入這些，你全都不要做了，守着你的操作系統過活吧。哦，還有辦公軟件，當初你就是依靠Office逼迫蘋果容忍你開發操作系統的，對嗎？恰好，伊格瑞特已經悄悄研發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網絡辦公系統，我們在這一領域很快就會成爲競爭對手。所以，要不我們打個賭，看看將來的辦公軟件發展趨勢，是繼續保持單機，還是越來越依賴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