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兩女離開西蒙的辦公室，就近趕往同樣位於洛克菲勒中心1230號大樓的瑟曦資本總部。
阿波羅管理公司所在的樓層絲毫沒有因爲週日而顯得冷清，各個辦公區之間依舊人來人往。
陳晴知道，阿波羅管理公司近期正在推動收購一家石墨電極生產商UCAR國際公司，涉及金額超過10億美元。
UCAR生產的並非電池中的石墨電極，而是一種鋼鐵產業的周邊產品，用於電爐鋼內部的加熱，因爲這種石墨電極需要與超過兩千度高溫的鋼鐵溶液長時間接觸，因此需要頻繁更換，屬於剛需的消耗品。而且，全世界只有兩家此類生產商，另外一家是德國的SGL集團。
過往幾年，因爲全球經濟低迷，鋼鐵產業進入低谷期，石墨電極需求量也大幅減少。
阿波羅管理公司此時對UCAR公司發起收購，顯然是看好世界經濟前景。
陳晴覺得，其中很可能還有着中國的因素在其中。
中國這些年的經濟高速增長有目共睹，而且，因爲非常重視基礎設施建設，中國對鋼鐵的需求也在持續大幅增加。
前兩個月返回中國，因爲特意關注，陳晴就發現，澳大利亞的必拓集團以摺合5億美元的資金、技術和設備入股了江蘇省的一家大型鋼鐵企業，獲取30%的股份，並且將在未來10年內成爲這家大型鋼鐵巨頭的唯一鐵礦石原材料供貨商。不僅如此，必拓集團還另外砸下了2億美元資金，用於江蘇省境內大型海港連雲港碼頭的拓寬建設。
總計7億美元的投資，按照目前的匯率，摺合60億人民幣，足見維斯特洛體系對鋼鐵產業的看好。
阿波羅管理公司對UCAR的收購，顯然是這種看好的一次延伸。
陳晴也發現，維斯特洛體系內很多企業看似各不相干，其實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就像阿波羅管理公司，這家企業投資的很多項目，諸如時尚、諸如房產、諸如科技等等，都可以算是維斯特洛體系比較熟悉的強項。
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爲維斯特洛體系對中國的這些大手筆投資，返回國內期間，特意有人找到她們，希望兩女試探邀請西蒙對中國進行公開訪問。顯然，只要自家老闆同意，來自中國官方的正式邀請就會立刻送到。
可惜某個傢伙對此不感興趣。
回到自己兩人在阿波羅管理公司內部的辦公室，陳晴立刻打電話聯繫利昂·布萊克，她的直屬上司是負責中國業務的傑瑞德·巴克利，不過，斯高柏是一家美國公司，想要發起收購，還是直接與阿波羅管理公司CEO利昂·布萊克面談最好。
電話那邊布萊克的秘書表示BOSS正在會客，一小時後纔會有時間。
陳晴也不急，約好時間，坐在她與林素共用的辦公室內重新開始翻閱有關VCD產業和斯高柏公司的資料。
最初加盟瑟曦資本，陳晴內心對這家華爾街巨頭是充滿了敬畏之心的。
即使當初表面上表現的非常自信，其實也只是在給自己壯膽，她只是一個來自中國的英語專業畢業生，對於華爾街的瞭解只限於書本和少量的道聽途說，因此內心依舊非常忐忑，擔心自己會搞砸。
不過，小半年的熟悉之後，陳晴逐漸放下心來。
陳晴首先沒有搞錯一點，華爾街確實是一個競爭非常殘酷的地方，而且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一大批最頂尖的聰明人，圈子裡也充滿了爾虞我詐和弱肉強食，因此，只要你稍微不努力，轉眼就可能被人遠遠拋開。
這從今天週日公司總部依舊人滿爲患就可以看出。
你當然可以按照規定休息，然而，或許工作日回來，這裡就已經沒有了你的位置。
其次，陳晴搞錯了另外一點，華爾街並非一定要是經濟金融等專業的畢業生才能進入。
這個圈子的門檻甚至是很低。
很多在這個圈子裡大放異彩的華爾街大佬，大學時期只有很少人學的是經濟金融專業，就像黑巖資產管理公司的CEO勞倫斯·芬克，對方當年在南加大讀的是政治學，阿波羅管理公司CEO利昂·布萊克，拿的是普林斯頓大學哲學學位；還有陳晴近期剛剛讀完那本揭露華爾街內幕的《說謊者的撲克牌》，作者邁克爾·劉易斯，對方的大學專業是藝術史，然而，這傢伙當年在正值鼎盛時期的所羅門兄弟公司卻混得風生水起，離職後還成爲金融暢銷書作家。
陳晴向一些人提出過這個問題，她覺得去年聖誕節期間一次公司內部派對上自己頂頭上司傑瑞德·巴克利說的很有道理，這個圈子，需要的是聰明的頭腦和努力的作爲，專業知識反而是其次，因爲只要你足夠聰明且努力，需要什麼知識，可以一邊做一邊學。
明白了這些，陳晴就再也沒有了曾經的忐忑。
聰明和勤奮，她一樣不缺，對於新知識，哪怕不能算過目不忘，兩三遍她也能牢牢記下，勤奮這一點，她也自信能夠超出大部分人。哪怕是別人沒有告訴她而是她自己領悟出來的人脈，只是西蒙·維斯特洛這一條，她覺得就足夠完爆當下這棟大樓裡的所有人。
到了約定時間，陳晴準時起身，捧着一疊資料離開了辦公室，旁邊辦公桌後的林素見她沒有喊自己，頓了下，也就沒跟上去。
無論如何，她骨子裡可沒有陳晴那種強烈的野心。
剛剛還有些走神。
想象着今晚，某個傢伙會不會繼續禁慾。
這樣最好。
嗯，似乎又不太好。
來到利昂·布萊克的辦公室，兩人都不是閒人，將準備好的一些資料交給對方，陳晴又大概陳述了一遍這個項目以及和西蒙會面的結果。
1994年度，中國的VCD出貨量只有不到兩萬臺。
然而，只是今年一月份，隨着VCD技術的廣泛傳播，根據陳晴在中國期間得到的大概數據，這個數字在開年一個月內就已經超過三萬臺，1995年全年預計能夠達到50萬臺以上。
通過專業的市場調研，無論是陳晴還是步步高的團隊，都相信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以現階段相對比較普及的錄像機爲例，截止1994年，中國全國的錄像機保有量大概爲700萬臺，這就是最好的參照。
錄像機在中國的售價，最低也在3000元左右，較爲昂貴的品牌則是動輒上萬。這還不算最重要的。關鍵是錄像帶，普遍20元到40元的錄像帶價格，而且還是盜版價格，根本不是一般家庭能夠承受，因此，很多人購置錄像機，更多是用來開辦錄像廳做生意。
即使如此，錄像機在中國的保有量也達到700萬臺之巨。
再看VCD，雖然現階段中國的VCD價格還高達4000元以上，但只要市場需求提升，大批量生產之下，各類核心元器件價格肯定會迅速下降，最終將VCD做到2000元價位都不是沒有可能。
最便宜的還是VCD碟片。
相比錄像帶20元到40元的昂貴价格，VCD碟片的零售價卻只有10元不到。
當然，這是指盜版。
大家其實都清楚，這是中國的現狀，當下中國普通民衆還無法承受正版影音資源的昂貴价格，VCD的興起，必然只能依託於廉價的盜版內容產業鏈。
陳晴在給西蒙的資料中也提及過這件事，她也沒有聽到自家在好萊塢有着龐大產業的老闆對此有任何異議。
這顯然就是默認。
相對於錄像機的絕對優勢，再加上中國經濟的增長帶動國民消費水平的快速提升，陳晴相信，VCD在中國的普及是一種不可阻擋的必然趨勢，市場容量絕對會比錄像機只高不低。
已經臨近中午。
利昂·布萊克一邊聽陳晴介紹，一邊花了大概15分鐘時間快速瀏覽了一遍相關資料，擡頭看向陳晴：“陳，我最近很忙，可沒有時間幫你兼顧這個案子，你打算怎麼做？”
陳晴直接將一頁寫着幾個名字的A4紙交給利昂·布萊克：“我知道，利昂，前期工作我已經做得很充分了，你只要把這些人給我，組建一個收購團隊。”
利昂·布萊克拿起那頁A4紙掃了眼：“克里斯托弗·多雷，我還想這段時間提拔他做我的助手呢，還有艾曼紐爾·布蘭特，托馬斯團隊裡的那個充滿攻擊性的法國妞，嘖，上次週末聚會上對克里斯的那一腳，差點出大事，還有尼克·門德爾森、勞埃德·麥肯泰爾、卡拉·希爾斯。”
說到這裡，利昂·布萊克已經是直搖頭：“陳，西蒙對你的安排是傑瑞德的副手，我也已經同意了你和林僱傭的那兩個助理入職，現在，你這是打算單幹嗎？”
陳晴一副向家長索要零用錢時的乖巧女孩姿態，說道：“利昂，我們公司擁有超過200名員工，我只要五個人而已。”
利昂·布萊克依舊搖頭：“但你索要的這五個人，嗯，你應該清楚。”
陳晴當然清楚，這是她幾個月來悄悄觀察審視的結果，五個人都在30歲以內，都是潛力巨大上升迅速的後起之秀，不出意外，將來都很有希望成爲這家公司的核心骨幹。陳晴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她足夠聰明努力，但因爲進入這個圈子時間尚短，終究缺少足夠的閱歷積累。
名單上的五個人，恰好可以彌補她在這些方面的劣勢。
不過，此時面對利昂·布萊克，陳晴當然不會表現出來：“利昂，我認爲我們公司出色的人還有很多，他們只是其中五個而已，而且，這是西蒙同意的。”
利昂·布萊克立刻拆穿：“西蒙同意你負責這次收購，但不會同意你拉出這五個人組建自己的團隊。”
陳晴立刻摸出一隻精巧的諾基亞手機，朝辦公桌對面的利昂·布萊克晃了晃，說道：“要不，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利昂·布萊克見陳晴作勢按鍵，還真有些摸不準，自家老闆對身邊女人，真是隻能用縱容來形容了。
而且，他也不想因爲一件小事就捅到西蒙那裡，加入阿波羅管理公司這半年時間，對面的這位東方姑娘確實足夠出色，並不是那種仗着西蒙寵愛肆意妄爲的花瓶，哪怕是他也非常認可對方的能力，相信自家老闆同樣有所衡量。
這件小事吵到西蒙那裡，如果讓大老闆覺得他是在故意刁難陳晴排除異己，那就更加麻煩。
前些日子敲定的黑巖併購道富銀行資產管理部門那個案子，表面上是黑巖的一次大擴張，利昂·布萊克很清楚，這其實也是對勞倫斯·芬克的一次敲打。他可不想遭遇這種敲打。
最終還是妥協：“這樣，陳，我幫你挑幾個人，就克里斯的團隊怎麼樣，那個法國妞也會在其中。”
陳晴見利昂·布萊克語氣鬆動，直接低頭開始按鍵：“我覺得我還是給西蒙打個電話吧。”
利昂·布萊克頓了頓，見陳晴指尖不停，終於還是道：“好吧，好吧，不過，只給你一天時間，你自己和他們談，如果這些人不願意加入你的團隊，你也不能強求。”
陳晴立刻收起手機，笑着擡頭：“成交。”
利昂·布萊克一愣，很快明白，對面姑娘肯定與名單上這五人有過接觸，或許已經談妥，他最後設置的一個小門檻，根本就不起作用，無奈笑了笑，道：“好吧，都讓你得逞了，我馬上還有一個餐敘。”
陳晴立刻起身道：“不打擾你，利昂，再見。”
確實已經提前談好，離開利昂·布萊克辦公室，陳晴就開始召喚自己的人馬，名單上的五人今天都到了公司，都是野心勃勃的年輕人，都知道陳晴兩女身後站着誰，也清楚只要和陳晴兩女合作，很容易引起大老闆注意，這纔是上位的最佳渠道，因此在陳晴發出邀請後，都沒有多少猶豫就同意下來。
實際上，通過這段時間的交際，陳晴看中的人還有更多，只不過，她也清楚，只有這樣一個迷你的小班底纔不會引起自己上司和公司BOSS的反彈。
否則，哪怕鬧到西蒙那裡，利昂·布萊克也不一定答應，或許西蒙也不會答應。
而且，這個小班底其實也不算小。
除了陳晴和林素兩女以及剛剛加盟的五人，陳晴這段時間還僱傭了兩位高材生擔任她們的助理，一位來自麻省理工，一位來自普林斯頓，都擁有與經濟金融相關的專業學位，恰好可以彌補兩女在專業知識上的不足。
此外，當初西蒙爲她們配備的兩位女侍和兩位女衛，一共四人，幾個月來也成爲兩女的助手，新年期間的中國之行，陳晴還特意帶了四女返回中國。
計算下來，這已經是一個13人的團隊。
很多華爾街金融巨頭成立初期，都不一定有這樣的規模。
而且，陳晴其實還在中國設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辦公室，一共僱了六人，辦公室設在上海，負責中國與美國這邊的溝通事宜，六個人的薪水由兩女私人支付，正是因爲這個辦公室，林素上次回去纔沒有把所有預付薪水都捐掉。
陳晴倒是也提議辦公室由她個人單獨支付，兩人的年薪再換算成人民幣，以當下中國的薪資水準，在中國支撐一個60人的團隊都綽綽有餘，更何況只有六人。林素本能地不想讓陳晴得逞，於是就成了兩人的辦公室。
中午聚餐，相互介紹一番，團隊下午就開始爲收購斯高柏做最後準備。
如此直到傍晚，還沒有忘記男人的叮囑，兩女在五點鐘正要準時下班返回上西區的住處準備一下，突然接到A女郎的電話，晚餐臨時取消。
不明其中的原因，有些遺憾失落，於是決定加班。
另外一邊，西蒙臨近下班時接到格蕾絲的電話，女人詢問他有沒有時間一起吃晚餐，還表示可以在外面一直待到晚上九點鐘，感受着女人語氣裡小心翼翼的期盼，西蒙生不出一點拒絕念頭。
約了在第五大道的公寓內用餐。
西蒙下班回家，格蕾絲卻不是一個人趕來，還帶了布萊絲·列維森一起。大致知道女人的狀況，上次那件事之後，列維森夫婦基本上就處在分居狀態，弗朗西斯·列維森留在邁阿密處理公司事務，布萊絲·列維森以照顧兒子學業的名義長居紐約。
布萊絲跟着格蕾絲一起進門，顯得理直氣壯，還表示自己這個藉口可不是白用的。
大概明白怎麼回事。
沒有讓女侍上手，三人親自準備晚餐，準確來說只有西蒙和格蕾絲兩個，另外一隻從小到大都只是被人伺候，分不清鹽和糖的那種。晚餐快要準備好時，還自告奮勇去點蠟燭，表示要享用燭光晚餐，西蒙不得不打發格蕾絲一起，很擔心布萊絲把房子燒掉。
古怪的三人燭光晚餐。
總體還算溫馨。
隨意聊着最近的各種事情，不知不覺已經是七點多鐘。
西蒙的私人手機突然響起。
接聽之後，卻是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艾琳·蘭黛，女人在電話裡的語氣很正式，詢問西蒙要不要參加一個圈子裡的化裝舞會，地點在中城區一家酒吧。
西蒙只能拒絕。
餐桌上，見男人掛掉電話，布萊絲一副探究的好奇表情，西蒙卻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
格蕾絲卻是聽到了西蒙對話過程中的‘艾琳’這個稱呼，敏銳地想起昨晚晚上蘭黛家族的酒會，沒忍住好奇心，看着男人帶着些異樣的探究：“我一直在想，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十分鐘時間，能做什麼？”
布萊絲一頭霧水。
西蒙卻是立刻明白，想起昨晚的荒唐，當然不會告訴格蕾絲，只是笑着道：“其實五分鐘就夠了，等下我親自演示給你看。”
布萊絲左看看右看看，見格蕾絲在燭光映襯下臉上多了幾分嬌豔，似乎明白了什麼，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的黃笑話嗎？”
西蒙點頭：“是啊，很黃，很暴力。”
格蕾絲臉色愈紅。
布萊絲繼續追問，西蒙卻不再解釋，直到晚餐之後。
九點鐘。
格蕾絲拒絕了西蒙的挽留，到底還是準時離開，另外一個女人卻沒有任何從大牀上起身的意思，還指責某個傢伙簡直是謀殺。
本以爲今晚就是如此。
臨近十點鐘，剛剛抱着某個女人從浴室出來，手機再次響起。
依舊是艾琳·蘭黛打來。
女郎的聲音裡帶着幾分飄離，表示自己喝醉了，如果西蒙不親自去接她，她會任由隨便什麼人把自己撿走，還警告不許通知她的家人，要不然她就離家出走，絕對不是開玩笑。
西蒙無奈，只得親自趕往中城區的那就酒吧。
化裝舞會依舊在進行。
進門時也戴了一隻面具遮掩，很容易在一處角落找到某個女人，果然已經喝了很多，卻沒有醉，很清明的樣子，西蒙記得女人說過，因爲家世緣故，她每年要參加兩百多場各種聚會，酒量當然不會差。
卻是不願意自己走，要西蒙抱着才肯離開。
只能抱着。
縮在男人懷裡就開始唸叨，指責某個傢伙簡直就是魔鬼，把她一個虔誠了二十多年的猶太姑娘在十分鐘內變成了壞女人，要賠償。
不用挑其他時候，今晚就行，肉償。
不願意西蒙送她回家。
西蒙也不敢再帶她回第五大道的公寓。
布萊絲那種驕縱性子，格蕾絲還好，另外一個女人出現，可能會打起來。
曼哈頓倒是有不少物業，只是很少居住，深夜臨時收拾起來很麻煩。最後只能喊來直升機，一起趕往格林尼治北郊的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