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很快發現，不只是陳家其他人，陳晴也表現的非常不正常，很熱情地走過來和她擁抱，很親暱的那種，就差再加一個吻面禮，平日裡這妮子對她可不是這種態度，如果不是被某個男人強行捏在一塊，她們倆絕對是最陌路的兩種人。
客人全到，大家一起來到餐廳。
林素被陳晴拉着坐到她身邊，氣氛明顯有些細微的尷尬，除了，似乎明白什麼而在偷笑的艾曼紐爾，相識一年多，紅髮女郎已經能夠熟練地使用漢語，甚至對中國文化都非常瞭解。
好在陳晴的小侄兒打破了這種尷尬，在陳晴的引導下用笨拙的英語與艾曼紐爾這個異國洋妞對話，氣氛逐漸活躍起來。
陳母隨後對她很關心的模樣，問起她的各種信息，年齡多大啊家裡都有誰啊平日裡和自己女兒相處如何啊。
終於反應過來。
這感覺，完全和過年時弟弟帶回家的女朋友被爸媽追問時的場景一模一樣。
頓時有些驚悚。
還忍不住悄悄打量一圈在坐衆人，目光在陳晴哥哥陳亮身上多停留了小半秒，只看陳晴的外貌，陳父陳母年輕時長相都不差，這也遺傳到了陳晴哥哥身上，陳亮一米八的個頭，剪着乾淨利落的寸頭，臉龐棱角分明，很有幾分早年長看的樣板電影男主角模樣。
不過又很快意識到，明顯不對。
陳晴哥哥的妻子就坐在她丈夫旁邊，這也是一個樣貌不錯的女人，挽着髮髻，鵝蛋臉，肌膚白皙，即時神情裡透着拘束，依舊難掩那種江南女子的婉約。
嗯。
那麼，到底怎麼回事？
午餐在林素的狐疑甚至警惕中持續了二十多分鐘，一直話語不多的陳父終於看過來，神情裡帶着些鄭重：“林小姐，我和你阿姨都不是那種古板的人，也知道你和小晴在外面需要相互依靠，畢竟大家都是中國人啊，不過，你們……畢竟都是女人，這樣，想過將來嗎，這個，比如生孩子之類？”
林素頓時愣住。
陳父說得這麼明白，她要再不明白就是傻瓜了。
混蛋，到底和自己父母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林素還沒有開口，陳晴已經挽住她的手臂瞪着自己父親：“爸爸，我和阿素的事情不用你管。”
阿……素？
啊呸！
如果不是從小到大溫養出來的淑女個性，林素都要跳起來狠狠咬某個女流氓一口。
陳父聽女兒和自己頂嘴，頓時也有種要向摔筷子的衝動，還下意識左右看看，想要找什麼，直到被妻子在桌下拉了拉，才意識到還有客人在，強行壓下火氣，這些日子，這不省心的閨女可把他氣得不輕。
悄悄甩開陳晴胳膊的林素此時終於緩過來，望着陳父陳母道：“叔叔，阿姨，我想你們肯定誤會了什麼，我和，陳晴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關係。”
林素話音剛落，陳晴立刻很配合道：“沒錯，爸，媽，我只是開玩笑的。”
陳父陳母聽兩女這麼說，都一副你們倆把我們當傻子哄啊的模樣，陳母還問道：“你們兩個在美國的時候是住在一起嗎？”
陳晴搶過話一臉我就是在狡辯地應聲道：“媽媽，只是住在一起而已，有客人在呢，你們能體面一點嗎？”
體面？
一個女孩子找了另外一個女孩子，還有什麼體面？
陳父這麼想着，又下意識左右看看。
陳母再次拉了拉丈夫，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瞟了眼似乎什麼都沒聽懂安靜吃菜的艾曼紐爾，又對林素道：“小晴這孩子從小就不安分，她4歲那年就有個算命的說……反正，如果不是她爸爸這麼多年一直打着罵着，肯定走歪。小林，你比她大幾歲，是姐姐，以後多看着她一些，也……也多照顧她一些。”
林素徹底無語，在陳母期盼的目光中，無奈地微微點了點頭。
艾曼紐爾轉動着一雙漂亮的藍色眸子，心中倒是生出了一些好奇，她這一年來恰好也聽說過了中國神奇的八卦風水占卜等文化，以女郎的眼光，這可比西方那些占星術塔羅牌要專業深奧的多。
於是很想知道，陳母口中那個‘算命的’都說了陳晴什麼，看起來還很準的模樣。
結束這頓古古怪怪的午餐，陳晴幾人辭別離開，乘坐預定好的私人航班直奔首都，灣流V升空之後，艾曼紐爾迫不及待地問起陳母午餐上說起關於算命的事情。
靠在舷窗邊皮椅上的陳晴手裡捧着一份瑟曦資本中國經濟研究院提供的中國玉石產業調研報告認真翻閱着，聞言道：“不知道啊，我那時才4歲。”
艾曼紐爾當然不信，捱過來追問道：“你母親難道沒和你說過？”
陳晴搖頭，篤定道：“真的沒有，我爸爸媽媽對這件事很忌諱，連我哥哥都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如果讓我找到那什麼算命的，一定砸了他的攤子，你不知道因爲這件事，從小到大我被我爸爸打了多少次，看看，手上現在還腫着。”
見陳晴堅持不說，艾曼紐爾只能放棄，注意到陳晴手中的文件，又道：“你又對玉石產業感興趣了？”
陳晴點頭又搖頭：“是啊，不過，專業性太強，套路太多，暫時只能看着，沒時間。”
艾曼紐爾捱過來一起閱讀陳晴手中的文件，一邊道：“找人做啊，就像咱們大老闆一樣，如果他什麼事情都要自己做，維斯特洛體系可發展不到現在的規模。”
陳晴乜了她一眼：“你以爲合適的人就是那麼好找的？”
“我當然知道不容易，不過，事情總要去做，”艾曼紐爾說着，又道：“對了，和你說一件事，我上午聯繫了洛杉磯那邊，如果可能的話，我應該會在FusionTimes兼職一份工作。”
陳晴嗯了一聲，沒有反對，艾曼紐爾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嫡系，不過，她也沒有將所有希望都放在這位紅髮女郎身上，現在手中可用的人其實不少，如果老闆真的看上了這法國妞，拿走就拿走。
不過，陳晴還是道：“其實我並不看好老闆近期親自參與籌備的三家公司，投入太大，週期太長，而且最後可能一無所獲。”
“陳，你太看重利益了，我倒是很欣賞呢，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的。你知道嗎，當年從萊特兄弟第一次試飛開始，20年後，航空旅行就已經成爲常態。然而，從1961年蘇聯的加加林第一個登陸太空，35年過去，人類航天事業不僅沒有任何進步，反而一直在衰退，這是不正常的，我們不應該停止探索的腳步。”
陳晴注意到艾曼紐爾說出這番話時表情中隱隱透出的崇拜，笑道：“既然這樣，你怎麼不放下手中的一切，全心全意去幫老闆完成理想？”
“這是兩件事啊，而且並不矛盾。”
陳晴聳聳肩，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文件上。
艾曼紐爾瞟了眼坐在過道另一側心不在焉翻着一本英文版《時代》雜誌其實明顯還在生氣的林素，湊到陳晴耳邊低聲道：“你應該給林道個歉。”
陳晴無所謂道：“我們倆本來就是一對啊，爲什麼要道歉。”
沒聽到艾曼紐爾耳語卻聽到陳晴此時話語的林素頓時又擡起頭瞪過來。
陳晴不甘示弱，笑道：“怎麼，你要和我打架？”
林素咬牙切齒：“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陳晴笑容不變：“那等下飛機再說，別連累艾曼她們。”
林素猛地站起身，到底沒有撲過來，只是氣呼呼地轉去了機艙後段的臥室，打算一路上都不和陳晴說話。
艾曼紐爾看着林素離開，收回注意力，又道：“不過，你爸爸媽媽真的很開明呢，我聽他們說，嗯，他們都不是古板的人，呵呵，真沒想到呢，我一直以爲中國人會很保守。”
陳晴道：“當然保守，只不過文化不一樣而已，因爲西方的宗教限制，你們纔對同性戀非常抵制，中國沒有這種天然的文化偏見，如果你在這邊說自己是同性戀，大家更多隻會好奇，不會歧視你。”
灣流V只用了一個小時就抵達首都。
時間還不到下午三點鐘。
這邊已經有人在等待，不只是維斯特洛公司的團隊，外交部還專門派了一個司長過來，可見對陳晴幾人的重視。
主要是陳晴幾人這次首都之行最重要的一項任務就是協調4月底西蒙的中國行程。
經過陳晴不斷給自家老闆吹風，某人終於同意在杏花春雨時節再來中國，隨後又答應了這次行程抽出兩天時間進行正式的官方訪問。
以西蒙現在的地位，享受元首級別的接待規格也是絲毫不爲過，實際上也是如此，雖然爲了自己在中國能夠獲得更多資源人脈幫忙當局牽線，但立場畢竟不同，陳晴最初對與自己接洽的官員提出的條件就是如果要她幫忙，必須給出最高規格的接待級別，否則面談。
中國這邊當然有着自己的心思。
如果西蒙·維斯特洛能夠進行公開訪問，而不只是兩年前的私人到訪，絕對可以大幅提高世界各國對中國經濟的信心。經濟發展爲中心，這是當下中國整體發展的重中之重。
因此對於陳晴的要求，當局很快答應下來。
現在還是3月初，既然確定了接待規格，即使西蒙到訪要等到4月下旬，很多事情現在就需要進行準備。
除此之外，這次行程，陳晴還要敲定國風藝術團選拔的最後一批候選，本來這件事可以在上海進行，不過，女郎現在也不空閒，爲了配合自己的形成，乾脆選在了這部。
最後還有其他各種瑣事。
設立卓越科技在這邊的研究中心，巡查自家老闆在首都的一系列物業等等。
全部計算下來，預計要待一週時間。
陳晴與當局工作人員在機場一番寒暄，確定了明天的會面日程，一行人就乘坐維斯特洛公司派來的車隊趕往市區。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中國，不過，艾曼紐爾以往幾次都是在東南沿海幾座城市活動，這還是第一次來首都，對於這個國家的政治中心充滿了好奇，一路上都在打量車窗外的城市風景。
總體感覺，還是落後。
特別現在還是早春，色彩單調破敗的城市建築與光裸的枯樹衰草讓這座城市更多了幾分冷寂肅殺，明顯不如南方的生機與繁華。
五輛黑色奔馳S500組成的車隊在半個多小時後抵達市中心，小心翼翼地拐入一道略顯狹窄的衚衕，艾曼紐爾身旁一路上都在見縫插針翻看各種文件資料的陳晴終於問道：“感覺怎麼樣？”
艾曼紐爾微微聳肩。
陳晴笑道：“所以，這一點你就不如佈列尼塔了，夏莉上次和我一起過來，看到的卻是這座城市乃至這個國家的潛在生機，你只能看到表象。”
艾曼紐爾有些不服氣地朝兩側狹窄的衚衕示意了下：“我也很期待看到內裡呢。”
車隊此時終於在一棟院落門前停下，車門被殷勤地司機拉開，陳晴下車，路旁的院落大門已經打開，門口站着兩位身着維家女侍標準制服的女郎，直接把其他事情甩給後面一輛車上下來的林素幾個，陳晴換了法語對另一側的艾曼紐爾道：“其實，你站在什麼位置，才能看到什麼樣的風景。”
說着示意兩側衚衕：“如果你只是這個社會底層，那麼，抵達這座城市，你就只能看到各種衚衕的破落與狹窄，看到和你一個階層的路人行色匆匆爲生機奔波。然而，無論是這座城市，還是其他，它們真正的底蘊都隱藏在各種高樓大廈深園豪宅內部。”
陳晴說着又指向站在院落門前兩位身材高挑面容精緻態度恭順的黑髮女郎，繼續用法語道：“就像她們，普通人通常是看不到的，甚至是可望不可即的。然而，畢業於中國最出色大學的她們，其實只是你即將看到的這座中國古典風格豪宅內部的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