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臉色大變,迅疾的拉住我向後跳去,同時斜裡飛出一腳,踢向山藥。赤情脫手落入潭中,山藥的身體被踢向水潭,他的臉上是那一切盡如他所料的笑意,手無力的伸入懷中努力的摸索着什麼。
山藥尚未取出懷中物事,便已墜入水潭,沉了下去。我的心絃應聲而斷,靈魂在暗夜中升起,冷冷的回首,記憶縱橫,飯莊的初次相遇,重逢的憤怒,墓前撫瑟伴唱,雨園的偶遇,相守的那夜,緣濟寨的定情,一切一切滾燙的流於心間,寂寞的遊走。每一片記憶幻化成一個極美麗的肥皂泡,五光十色,光亮晶瑩,慢慢浮起,懸於空中。頃刻間,肥皂泡變爲朵朵繁花如七彩織錦般綻開,眩目的燃燒着生命。光華轉瞬即逝,鮮花瞬間枯萎,泡沫瀝瀝而逝,彈指瞬間,剎那芳華,世界轉回黑與白的頹敗荒蕪。記憶一片片的碎裂,碎片漸漸轉爲絲縷,最後匯成一張灰色的網,牢牢困中我的心,使之根本無力掙扎。漫無的憂傷從寂靜的心底綿延而出,涼涼的,冰冰的,帶着藍色的憂鬱,與縹緲的往事纏織,如此遙遠卻又近在咫尺,空前的失落和寂寞劃破我的心房。這時,一朵妖嬈絢麗的紅花,穿透詛咒的黑霧,閃着一生最耀眼的光輝,衝破永遠不能愛的牢籠,在心間的傷口怒然綻放,於黑白中,妖豔的赤,笑靨起舞。在極度痛苦的土壤中,一生最落寞的情,開花了。
我呆望着水面,一動不動。湖面漣漪漸漸平復,山藥已無蹤跡,只餘一潭死寂落寞的碧綠。
忽然,碧波盪漾,銀白的水花濺起,我心中升起一絲希冀,一瞬不瞬地盯着水面。一朵殷紅如血的烈螢花從水下冉冉浮起,原本粉紅的花瓣,因爲浸染了鮮血而透着妖異。花瓣上一道匕首的刺痕,觸目驚心!原來方纔……
心一點點沉下,沉下,直落入幽黑不見點光的潭底。模糊的視線中出現手捧烈螢花向我走來的山藥,踏着我的悲傷緩步走入我心底的愛情墳冢。徐志摩曾對陸小曼說“我將於茫茫人海中訪我惟一靈魂的伴侶,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對於我這個多情而無情之人,上天最大的懲罰莫過於,尋到靈魂伴侶之時便是失去他之時。
有個佛教故事說,前世將你埋葬的人便是你今世的一生伴侶,你將用一生一世來報答前世的埋葬之恩。今生是我將你埋葬卻又是我將你殺死,難道下一世我們還要煎熬於愛恨之間嗎?即使是恨也好,只求你一定記得我,那麼於萬千年之後,走過時間無涯的荒野,你定會於萬千人之中找到我,我等你!
咒語解除,明月已死。除了神仙弟弟不顧傷勢急切的向我奔來,其餘人都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小牛子,只見小牛子的眼睛竟已慢慢轉爲藍色!
“難道你是皇叔的遺腹子?”清月驚呼。
神仙弟弟垂淚給我抹着藥,心疼的說:“很痛吧!”我木然的點了點頭,又緩緩的搖了搖頭。
精神恍惚的擡眼看到竹子憤怒的臉,我腦筋頓時活絡起來。逝者已逝,我還要堅強的活下去!皇帝老兒啊,我早就說了,讓你看好你的白菜地,你看看你家這勞務輸出都超標了!我到古代碰十個人,一半多都是從你家偷運出的大白菜!太過分了!現在都弄成認親大會了!
“璧璧,你是不是有話對我說啊!”竹子以丈夫身份的口吻質問我。
終於躲不過了!我牙一咬,站起身,直視着竹子,打算破釜沉舟招供了,我鼓足勇氣,張了張嘴,然後眼一閉,裝昏過去了。不行啊!那麼多雙眼睛看着我,我說不出口啊!
只聽大叔長嘆一聲,說道:“各位少俠,此地不宜久留,大家服過這抑功香的解藥就先離開此地吧,有什麼恩怨待治好傷勢再問也不遲。”
大叔您最好了,總是給我解圍!不過毒能不解還是不要解了,否則一會他們有武功了會再打起來的!
竹子抱起我,神仙弟弟本想和竹子爭的,但是他身受重傷,於是也只得作罷。竹子知道我是假裝昏迷,暗中狠掐了我的腰一下,我緊皺着眉頭,就是不睜開眼。
我們一行人出谷後,在山下的客棧住下。一路上我借昏迷苦思對策,但是腦中一直一片空白,山藥死時的情景一遍遍的擠入腦海,揮之不去。
給我處理好傷口後,衆人也紛紛離開各自處理傷勢。不久,神仙弟弟第一個奔回我的房間,其餘幾人也隨後趕來。神仙弟弟見我仍是昏迷,上前摸上我的脈,不時的給我喂些清涼爽口的藥丸,久久不見我醒來,不解的說:“應該醒來了啊,而且還吃了那麼多聖藥。”就聽竹子陰陽怪氣的說道:“你的藥不管用,我有個家傳密藥,吃了她定能轉醒。”
不一會,就聽到竹子回來的聲音,隨之一股臭氣撲鼻而至,跟着便有一粒藥丸狀的東西頂在了我的脣上,我緊咬牙關,就是不吃!竹子悶笑一聲,捏住我的鼻子,讓我無法呼吸,逼我張嘴。半晌後,我憋得滿臉通紅,於是在吃那不知竹子從哪裡搞來的臭東西和主動醒來這兩項中,我被迫選擇了後者。
我裝作慢慢轉醒,睜眼便看到牀邊正斜睨着我的竹子,還有神情微有置疑的神仙弟弟,小條子和小牛子則是一臉的無奈。林道坐在一邊,喝了口茶,淡淡的說:“何苦呢?”
屋內五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我。在他們逼問真相的眼神下,我痛下決心,決定——
裝傻到底了!人貴在堅持嘛!(作者:你還真頑強!你應該去參加野外求生俱樂部!)
“其實我不是歐緣!我是她的孿生妹妹,叫歐冥幣。”我無辜的眨巴着眼睛,繼續說道:“我姐說你們五人有恩於她,讓我代爲報答,而且剛纔發生太多事情了,我一直都沒機會向你們解釋。”衆人均是無奈的搖着頭,唯有神仙弟弟一臉認真,緊張的問:“那你姐姐呢?”
神仙弟弟啊!果然你最單純,最好騙!我決定跟你過啦!咱倆革命路上手牽手,花前月下牽條狗!
我冒着被竹子眼光殺死的危險,緊握住神仙弟弟的手,剛要開始演員工作,卻被神仙弟弟輕輕甩開,神仙弟弟彆扭的說:“男女授受不親!”
神仙弟弟,我愛死你,不過你這麼傻,趕明和你結婚後得看好你,否則不知哪天你就被人騙走賣了!
“我姐被山遙國太子送回家鄉了,而我代替她掉到這裡替她受死。”什麼爛理由啊?我自己都不相信!果然除了神仙弟弟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外,其餘幾人都是一副徹底肯定我是歐緣的表情。
竹子帶着痞笑,俯下身,我連忙往牀裡蹭了蹭,竹子用手摸着我的耳垂,輕鬆的說:“這穿耳洞的方法可是我家獨傳的!這是誰給你穿的?”
我心下一驚,忙捂住耳朵,低下了頭,看也瞞不過了,索性扯着嗓子大喊道:“我就是歐緣!你們到底想怎麼地吧!要人一個,要命不給!”(作者:你破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