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這邊的道路還算通暢,很快到了墓園,隔着老遠就聽到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周圍都是嗆人的硝璜味道。
李永他們一行人將車斗裡的東西都弄車廂裡,提了籃子走進墓園,到處都是煙霧嫋嫋的,青松鬱鬱蔥蔥,人的心情也沉鬱起來。
到了地方,寧父、寧母先打掃了下墓地,擦乾淨墓碑,然後擺上雞鴨肉魚、果品點心等祭品,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很認真,很虔誠。
點燃香燭,青煙嫋嫋,紙錢在烈焰中升騰,寄託着後人對祖先的思念,過往的緬懷。
有風吹過,灰燼打着旋兒飛起、飄遠,新綠的草地上星星點點。
紙錢燒完以後,寧父他們磕過頭,李永他們也上了柱香,祭祀儀式就算結束,大家收了東西,就往回走。
直到出了園子,車開出去一段距離,寧父才笑着驅散那種壓抑的氛圍:“好了,現在是繼往開來,承前啓後的時候,說吧,你們想去哪裡玩,先去前面的河灣釣魚?”
寧父打開車裡的音樂,這次放出來的是支老曲子“夢裡水鄉”,牧笛吹出的清音,悠揚悅耳,江珊輕柔婉轉的歌聲,將人帶進煙雨朦朧的江南。
“春天的黃昏、請你陪我到夢中的水鄉”
“看那青山盪漾在水上,看那晚霞吻着夕陽”
“暖暖的午後、閃過一片片粉紅的衣裳”
“玲瓏少年在岸上守候一生的時光”
窗外的春風吹在身上,青青的麥地、金黃的菜花在眼前流過,大家的心情漸漸開朗,宋春春大聲道:“好啊,可不可以釣黃鱔?”
“釣黃鱔得到夏天,現在這時候不好釣,不過你可以試試,能找到黃鱔的洞穴就成,這些年那玩意都少見了,”寧父打着方向盤,皮卡離開了公路,駛上一條機耕道。
機耕道的路況不比水泥公路,車子開上去,就像波浪中的小舟,劇烈地顛簸起來,人也被前後左右搖來晃去。
前面的寧父寧母還好,後面的四個人本來就挺擁擠,讓這麼一顛,就滾成了一團。
宋春春抱着蔡遙咯咯直笑,還發出尖叫,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在坐過山車。
有時候,車身突然落下時,那失重的感覺,跟過山車也確實可以一拼。
寧小雪身子前傾,一隻手抓住前面座椅的靠背,一隻手還抓着小企鵝,“球球”也嚇得唧唧亂叫。
寧小雪小胳膊小腿的,一隻手哪裡穩得住,左搖一下,右邊晃一下,一頭栽進李永的懷裡。
李永趁機伸手摟住寧小雪的雙肩,隔着幾層衣物,似乎也能感覺到女孩那瘦削圓潤的香肩,不過,寧父寧母就坐在前面,李永也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做出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
不過,這感覺還算是很銷魂啊!
李永很希望這個過程能夠長一點,不過皮卡車顛簸了一會,很快就開到河邊,這邊的道路更加荒蕪,車子更不好開了,寧父停了車:“就這裡吧,咱們拿了竿子去找地方。”
李永雖然不情願,也只能放開寧小雪,女孩子俏臉粉紅,低頭不看李永,逗着“球球”。
寧父帶他們來的這處河灣,要比上次在松江區的那個地方更荒蕪,河邊長了很多雜草,河面也更寬些,水中鑽出許多嫩綠色的蘆芽,隨着風兒輕輕搖擺。
李永注意到河的兩岸都有不少荒蕪的土地,長滿雜草。
田地拋荒,在上海挺普遍的,本地人不願意種田,外地人想種卻沒有田地,像眼前這樣的地方其實挺多的。
這邊的污染倒也不是太嚴重,河水還算清澈,畢竟工業不是很發達,爲數不多的工業都集中在臨海的化工區,其中金山石化曾經是這個區的主要支撐。
寧父帶了他的全套釣具,雖然不及楊大炮他們那麼講究,不過該有的也都有了,光是魚竿就有好幾根,足夠一人一根。
除了常見的魚竿、釣線,寧父還拿出幾根一尺多長的硬鐵絲,鐵絲的一端彎成了鉤狀:“釣黃鱔要用這個,你們先去找地方挖蚯蚓,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黃鱔的洞穴,找到洞穴就好說。”
楊大炮他們釣魚用的釣餌,都是專門配置的,很有講究,寧父不知道是沒有準備,還是比較粗獷,準備直接挖蚯蚓。
李永在水空間的浮島上倒是放了一些特製的魚餌。
用水盆給“球球”在“天池”裡安家的事情啓發了李永,他將“伶仃洋”那個泡沫浮島弄到“天池”裡,那些魚蝦雖然活躍,但不如海蟹那麼變態,通常是不會折騰浮島的,在上面放點東西也好,就相當於帶了個包。
當然,畢竟是扔在水上的,李永通常也不會在那邊存放東西,除了小企鵝需要的一些吃食,這些特製的魚餌,也是留着忽悠老頭們的。
李永用的是寧小雪的揹包,這時候也找不到藉口將釣餌拿出來,反正大家也不是衝魚來的,挖蚯蚓倒顯得更有野趣。
寧父終究不是叮噹貓,車上只有一隻小鐵鍬,寧父就讓寧小雪去挖蚯蚓,李永當然跟着去了,小鐵鍬也很快轉到他的手上,寧小雪捧着小企鵝,充當指揮官。
宋春春則興奮地拉着蔡遙去水邊尋找黃鱔的洞穴。
李永和寧小雪往旁邊走了兩步,順着河堤往下走,寧小雪道:“蚯蚓喜歡潮溼,背陰的地方,咱們到那塊菜地旁邊看看好了。”
李永走過去一瞧:“嘿嘿不用咱挖了,用撿的就行。”
今個兒天氣陰,看着要下雨,蚯蚓最喜歡這時候出來活動,菜地那邊環境好,土壤鬆軟肥沃,有幾條蚯蚓爬得正歡。
李永伸手就撿起一條青色的大蚯蚓,表皮滑滑的,他們公司就有一牛人,養了幾隻蚯蚓作寵物,說是這玩意環保,吃剩下的剩飯、果核啥的,扔進去就能消滅,蚯蚓排出來的糞便又是養花種草的好肥料。
李永就將這事當笑話講給寧小雪,手上不停地又撿了幾條蚯蚓,看看沒有了,就找了塊比較潮溼鬆軟的地面,開始挖掘。
寧小雪嘻嘻笑道:“我大伯他們村子裡,有個人家還用蚯蚓做菜呢!”
李永就暈了一下:“不會吧?咋啥都敢吃啊!”
“聽說好吃着呢!”寧小雪道:“他家做農家樂的,這個是招牌菜呢!有很多人專門去吃的!”
李永挖了一隻紅蚯蚓,拎起來在寧小雪面前晃了晃:“那你是不是想吃啊!”
“想啊,不過我不敢吃哎!”寧小雪蹲下來,將小企鵝放到地面上,小傢伙向前搖了兩步,把頭一伸,從翻開的土裡叼出半條小蚯蚓。
“呵呵,小傢伙都知道自己覓食了,”李永話沒說完,小企鵝搖到寧小雪面前,咬着蚯蚓,揚起頭,撲棱撲棱短小的翅膀。
“球球,好樣的,”寧小雪用手指撓了撓小企鵝的腦袋,小傢伙很享受地眯着眼睛,還是很用力地撲棱翅膀。
小傢伙嘴一鬆,蚯蚓落到寧小雪面前,唧唧叫了兩聲,轉身又搖晃着到李永挖土的地方,很快又叼了一條蚯蚓出來。
暈了,原來這個企鵝可以挖蚯蚓的說,就跟獵犬差不多。
李永選的這個地方不錯,一會兒就挖了半盒子好幾十條,看看差不多夠了,就準備收工。
遠遠就聽到宋春春興奮的聲音:“寧叔叔,這邊有個洞,你快來看,是不是黃鱔!”
“是嗎,還真被你找到了?”寧父拎着鉤子快步跑過去,那步伐,可不像快五十歲的人,比蔡遙他們靈活多了。
李永和寧小雪也跟着跑了過去。
宋春春他們是在河邊發現的一個洞穴,距離水面幾寸的距離,因爲現在是枯水,正好露了出來。
寧父撥開草叢,仔細看了看,高興地道:“嗨,還真是個長魚洞,裡面一定有長魚,這邊的淤泥都是新的。”
宋春春用手指在洞邊摳了摳:“太小了,手伸不進去,寧叔叔你不是說可以釣的嗎?”
大家都看着寧父,不知道一個洞,要怎麼才能釣。
“嗯,試試看,”寧父點了點頭,從寧小雪手上的盒子裡挑了一條最粗大的蚯蚓,串在他那根鐵絲完成的鉤子上,從鉤柄穿過去,然後挪移到最前面,將鉤尖包住。
“長魚這玩意,洞口能伸手進去也不行,因爲長魚洞都是一個上洞,一個下洞,中間是個窩,所以你找到上洞找不到下洞,手伸進去也捉不到長魚,”寧父一邊整理鉤子,一邊給幾個年輕人講述他的“捕魚經”,這些個事情,已經很少做了,平常也沒有人願意聽他嘮叨。
“狡兔三窟,沒想到這個長魚也挺狡猾的,”李永呵呵笑道,好奇地看着寧父的動作,其實他很想自己動手。
寧父將鉤柄捏着,貼着洞穴的泥壁緩緩推了進去,同時緩緩地搖晃。
“長魚這玩意,聰明得很,鉤子要順着洞穴進去,讓它以爲是真的蚯蚓,”寧父握着鉤柄,繼續講他的經驗,過了有好幾分鐘,洞裡好像都沒有動靜,寧父就一邊晃動鉤子,一邊彈水。
“這個傢伙挺有耐心的,可能脫過鉤,”寧父剛說了這句,手上猛地一沉,他馬上低喝一聲:“來了!”
寧父手腕一轉,迅速扭轉了鉤子的方向,猛地向外一拉,一條土黃色的蛇狀影子就竄了出來。
寧父飛快地將鉤子交到左手,右手握成手鉗子,也就是中指在上,和食指、無名指構成的鉗裝動作,一下子就將黃鱔給鉗住了。
“快,拿傢伙來!”寧父釣上來的這條黃鱔,也就比李永上次捉到的那一條略小,同樣是野生的,勁道很大,就算給鉤住了,鉗得死死的,還在拼命掙扎。
寧母遞了水桶過來,寧父將黃鱔往桶裡一扔,蓋上蓋子,就不怕它竄出來了。
“在這邊留個記號,過段時間再來看看,”寧父拍了拍手:“長魚這玩意太懶,這個洞穴留着,要是周圍還有別的長魚,很可能就會繼續住進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