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茶曉曉一直沒有心情看路邊的風景,思緒恍惚,注意力都飄散在某個未知名時空。
因爲她有些小感冒的問題,她不敢靠恕兒太近。但她走在後面,元穆擎擔心她這個樣子,會突然與他們走分開,於是讓她走在前面。
一路上,氣氛有些沉悶。
這時的陽光,已經過了一天中最烈的時候。一片烏雲飄過頭頂,微風吹過,溫度就立即降低了下來。
茶曉曉又打了幾個噴嚏,但走了一路,她身上也走出了些汗,現在連鼻子都輕鬆了許多,不再那麼堵塞了。
她就說嘛,她的身體素質是很好的,至從被姐夫接回國內之後,她就幾乎沒有生過什麼大病,就算生過小病,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感冒,沒一會兒就好了。
小恕兒坐在元穆擎的手臂上,側過小身子來,一直擔憂地看着走在他們前面的茶曉曉。
元穆擎知道他在擔心媽媽,安慰的柔聲說,“不用擔心,她只是把感冒的病菌給弄出來,回到家裡她就會好。”
雖然這樣安慰兒子,但他看着她纖細的背影,俊眉也緊緊蹙起。
回到別墅,張嫂給她煮了一碗薑湯,她也吃了一些感冒發燒的藥,已經好了不少。
今天出了一身的汗,她得上樓衝個熱水澡,這樣也能把身上的病菌洗掉,免得傳染給小恕兒。
匆匆上樓,張嫂看她要回房間,忙叫住了她,“茶小姐,先吃了飯再上去吧?”她以爲她要睡覺了。
茶曉曉搖頭,“我過會兒再吃,你讓首相先生和恕兒他們先吃,不用等我。”說完,她繼續上樓。
腳,在二樓廊上定住,眼前,有兩道一模一樣的房間的門。
茶曉曉腦子一熱,也不知道受了什麼驅使,就直接朝右邊的那道門走去。
門沒關,她直接推門而入,打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後,裡面的水聲便急促的響了起來。
她一邊搓洗着自己的身體,一邊哼着小曲,腦子裡,想的全是今天站在河中央時,他嗜血的雙眸盯着她,暴戾的問出的那句話:你是誰?
你是誰?茶曉曉,你到底是誰呢?
有時候,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自從她有了記憶以來,她就是一個在街邊要錢要飯的小乞丐。頭髮亂糟糟的打成結,臉像小花貓一樣,身上的衣服,都是別人扔進垃圾桶後,她翻出來套在身上的。
那個時候的她,常常感到無助和絕望,總感覺會有一種危險將會來臨,將她撕碎。
她在乞討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老奶奶。她已經很老了,老得連牙
齒都只剩下一顆。
剛開始,她看到小小的她,總是會露出一臉慈祥的笑。後來慢慢的,小茶曉曉喜歡靠近她,她到哪裡乞討,她就跟着,她到哪條街角睡覺,她也跟着,有時也會依偎在她的腳邊,她感覺溫暖。
那段時日,是小小的她覺得最安全的時光。
她喜歡白天的街道,那是她生存和遊玩的地方。街上,總是會走過各種各樣的人,不過她最喜歡盯着美女看。她們總是穿着各種各樣漂亮的裙子,露出白皙修長的美腿。她們的腳上,也總是會踩着一雙漂亮的高跟鞋。
那時的她,很喜歡高跟鞋的聲音,它總是“咚咚咚”的,悅耳動聽。女人們的腳下,就像能踩出一曲動人的音符,她很羨慕。
她也很喜歡一個人,站在一條白石板街上,望着萬家燈火的城市,總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有像他們一樣的房子,有爸爸媽媽,有小夥伴,還有一隻可愛的貓咪。
後來,老奶奶去世了。
那天她從街上乞討回來,臨近黃昏時分,一個好心的女人送給她一個三明治,她聞了聞,很香。她留着,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留着。
回到她們睡覺的那條街道時,她看到有很多大人們聚在那裡,堵住了她睡覺的地方。
她伸着頭去看,卻看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聽到有人感嘆:一個老人,好可憐。
她靜默地站在那裡,手裡的三明治被她緊緊地攥着。
不一會兒後,有人從那裡散開,讓出一條道來,她看到了人羣中,地上躺着的老奶奶。她睡着了,睡得很熟,周圍這麼多人,她都沒有被吵醒。
她依舊靜靜地站在原地,直到有消防員來,將老人擡走。她看到那擔架上,老奶奶被擡着放了上去,一席乾淨的白布,遮住了她的整個身體,和她的臉部。
擔架經過她面前時,有風輕輕吹過,吹開她臉上的那一角白布,她看到了蒼老的臉,她似乎在對她笑,似乎在對她說:你看曉曉,我要享福去了,我的家人找到了我,我要享福去了。
她始終望着遠去的擔架,被送進了消防車中,門關上,消防車絕塵而去,她卻始終忘記了把她手裡的三明治送給她。
嘴角邊沿,不知是水還是淚,鹹鹹的。不過她從來不曾流過淚,那大概是水吧!
她閉上眼睛,任由那噴頭的水肆意的灑在她素白的臉上。突然間,她覺得累,身體和心靈,每一處都好累。
負重,她承擔不起的無助。
……
許久之後,元穆擎從書房中走出來,皺眉,她怎麼還沒有出來!
他推門進去,來到浴室門口,敲
門,“還沒洗好嗎?”
是他!
茶曉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抱住胸前,“你來幹什麼,我洗多久關你什麼事?”這個男人,她洗個澡他都要管!
“我不管你洗多久,但請你去你的房間洗。出來!”他一身的戾氣,暴戾的聲音不容人遲疑。
茶曉曉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小聲地嘟嚷了一句“莫名其妙”,然後關上噴頭,轉身,去拿浴巾。
她把浴巾打開,往身上一裹。咦,怎麼浴巾變得那麼短了?
她好奇地看來看去,這不科學啊,難道是傭人拿錯了,把元穆擎的浴巾放到她這裡來了?
她扔掉手裡的浴巾,再去拿下一條,一樣,還是一樣!怎麼回事?
她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足以讓她驚心動魄。那就是,她茶曉曉,居然走錯房間了!
她仔細回想上樓進房間前的那一幕,可是腦子卻一片空白,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怎麼就,鬼使神差的來這裡了?
她的手臂,突然生起一層雞皮疙瘩,有些恐怖。
想到元穆擎本尊就站在門外等她,她就一陣心顫,在浴室中焦躁的走來走去。
“你到底出不出來?”這個女人,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他今天,的確失常了一些,但那也是因爲……
他想到這裡,他有些煩躁。
茶曉曉聽到他再次傳來的不耐的聲音,也是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的這些浴巾都不可能包裹住她的整個身體。她試過上面用一塊,下面用一塊,可是都不行。
她頹喪着一張小臉,幽幽走到浴室門口,打開一絲縫伸出頭去和他說話,“那個,尊敬的首相大人,你能不能,幫我去我房間拿一下我的浴巾,你的這些都……太短了。”
元穆擎顯然沒有那麼好心,“自己跑進來的,後果自負!”
他剛進房間那會兒,以爲是傭人在打掃,可是浴室的門卻從裡面鎖住,急促的流水聲中還伴有一串熟悉的略傷感的歌聲,他便猜到是她了。
這個女人,當真不是故意的?!
他皺眉,轉身,去書房等。等了一個小時後,見她還遲遲不出來,擔心她出什麼事,過來,才知道這女人竟然是洗得忘記了時間。
因爲水聲,他聽不清她在哼什麼,但從這悲傷的曲調中,他似乎能看到裡面她略帶傷感的表情,心,微微一抽。
“拜託拜託了尊敬的首相大人,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走錯了房間,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直以爲這是我的房間。所以,爲了不耽擱尊敬的首相大人您的寶貴時間,拜託您過去幫我拿一下下咯,拜託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