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人已靜,燈火也已闌珊,徒留下一輪皓月當空,零散幾顆星星作伴。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劃破了整個萬籟俱寂的夜,可是睡夢中的人兒卻似乎不知,任由聲起聲滅。
鈴聲再一次響起,睡夢中的舒啓天似乎不悅的皺起眉,下一秒睜開了略顯混沌的雙眼。
“這半夜三更的,打電話過來擾人清夢。”嘴邊嘟喃着,舒啓天坐起身,驚醒了睡在旁邊的滕霞。
滕霞眯着眼睛擡頭看一眼正坐起來的舒啓天,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啓天,你做什麼?”
“不知道是誰這麼遲了還打電話過來。”舒啓天說話間,已經拿起了牀頭櫃上的老花眼鏡,另一隻手去拿上面的手機,“不過,這電話打得這麼急,應該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他的話音剛落下,視線便已經觸及手機屏幕上的來電聯繫人,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他的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見到舒啓天的臉色大變,滕霞的心中便也燃起不安,她緊盯着他的神情問道:“是誰的電話?”
“助理小程的。”舒啓天回了滕霞一句,便劃開電話接聽:“小程啊,這麼遲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兒嗎?”
一聽到舒啓天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小程便重重的鬆了一口氣,隨後,聲音急切道:“舒總,上個星期負責和星悅傳媒合作的那個陳梅莉,已經卷着錢跑了。”
“現在公司裡的財政已經嚴重虧空,今天銀行那邊還來催過貸款,您當時回覆他說再寬限兩天,等合作的收益入賬之後,便會把錢還了的。”這個時候,小程是比任何人都急,因爲當時這個項目就是他交給陳梅莉去做的,如今他所挑的人出現了問題,他難逃其咎。“但是現在出現了這種事情,我……”
一聽到這個消息,舒啓天頓時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他差點就想白眼一翻,就這樣昏過去。
可是他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他昏過去了的話,那麼公司就真的沒有救了。
連着做了好幾個深呼吸,舒啓天才漸漸平復了心情,只不過依舊有些氣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昨晚八點多,星悅傳媒那邊的人打電話過來,說我們簽了合同之後遲遲沒有把錢打進去,控訴我們這是嚴重違約。”小程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去擦額頭上根本就沒有的冷汗,“然後我就去查了一下,這才發現已經聯繫不上陳梅莉了。”
這個回答瞬間就讓舒啓天的怒火飆升:“你怎麼辦事兒的,竟然連人什麼時候不見了的都不知道。”
“對不起舒總,”小程滿心的愧疚,當初可是他極力推薦陳梅莉去做這個項目的,“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陳梅莉之前各種工作都十分認真,不管什麼任務交到她的手上,她都能完成得非常漂亮。所以我纔會……”
說着說着,就連小程自己都覺得,再多說下去就是在爲自己的失職找藉口。
“這件事情的責任在我,”小程想了想,再次開口道:“放心吧舒總,不論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將這次的事情解決好。等公司度過了這次危機,我就會親自向您遞交辭呈。”
舒啓天現在滿心都在意公司是否真的即將面臨破產倒閉,因此小程說了什麼他根本就無心去聽,這個時候的他只覺得十分煩躁:“別說了,不論你用什麼辦法,都必須把這件事情給我解決了。”
說完,他便不想再聽到小程的聲音,煩躁的將電話直接掐斷。
“發生什麼事情了?”全程觀察了舒啓天面部表情變化的滕霞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漸漸加深,似乎發生了大事。
“本來要繳納銀行的一筆貸款,被公司員工捲走跑了。”自從接了電話之後,舒啓天的睡意已然全無,這個時候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掀開被子做到牀沿,緩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慢穿鞋下牀。這個時候他的頭已經有些暈乎乎的,想必,血壓又升高了。
“我去書房坐一會兒,你睡吧!”背對着滕霞說完,舒啓天便拖着有些沉重的腳步慢慢往前挪着,頭暈得厲害,心跳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他必須得緊緊揪着心臟的地方,才能緩解一些那種不適感。
只不過是從牀那邊走到門口的這一小段距離,舒啓天就像是走了一個世紀,到了門邊的時候,他不得不聽下來休息,同時不停喘着氣。
因爲工作勞累的關係,舒啓天已經有了高血壓十餘年,平常每天吃藥,倒也把血壓控制得還不錯。
可是今天,因爲小程的一個電話,他瞬間便又有了高血壓升高的趨勢,整個人都顯得無力,因頭暈而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
滕霞翻了個身正準備再次睡過去,可是遲遲未聽到房間門傳來聲響,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於是擡起身子看了一眼。
這一看,她的心中頓時一驚,恐怕舒啓天的血壓又高了。
於是她顧不得睡覺,拉開被子光着腳也來不及穿鞋,便直接往舒啓天哪裡跑過去:“啓天,你是不是血壓又升高了?”
她一邊問着,一邊扶着他在地上坐下,隨後轉身跑回牀頭櫃翻找出救心丸,倒了幾粒在掌心便送到舒啓天的嘴邊,讓他及時吃下。
幸虧她發現得早,要是再遲一秒發現舒啓天異常的話,恐怕這個時候他們便要天人永隔了。
滕霞將藥放到一旁的地上,用手給他順氣:“你說你,不舒服的時候得跟我說一聲啊!要是剛纔我真的睡着了,就要等明天早上起來給你收屍了。”
“晦氣。”舒啓天的呼吸漸漸平穩,頭暈噁心的感覺已經明顯減輕了許多,“你這是咒我早點死嗎?”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滕霞扶着舒啓天緩慢站起,讓他靠在牆邊休息,“依我看,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舒啓天想都不想便拒絕滕霞的提議:“看什麼看,現在公司正處在如此危險的境地,你讓我如何能安心的在醫院養病?”
“可是,你這個病不能拖啊,要是哪一天……”說着說着,滕霞便噤了聲。
她真的擔心有一天,舒啓天會因爲這個而病倒了。
到時候,整個舒家就剩下她和舒姍孤兒寡母的,想想都覺得可憐。
“等到公司的情況好一些了,我再去醫院調養身體。”舒啓天又何嘗不知道高血壓的危險,只不過,現在公司的情況十分不樂觀,要是他這個時候累垮了身體,到時候又是一大筆錢的支出,而公司已經虧空,公司不僅欠了銀行上百萬,還要償還星悅傳媒一大筆違約金,全公司上下那麼多員工的工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補給他們。
他們領不到工資,肯定就不會認真工作,他們罷工的話,公司就會停止運營,公司停止運營的話,就一輩子都還不了銀行的貸款,更無力償還那高額違約金。
如此惡性循環,周而復始,公司最終只能面臨倒閉的危險。
想到這裡,舒啓天整個人又覺得有些不好起來。
見舒啓天忽然又開始喘,滕霞一時之間有些慌亂了手腳:“要不,我們還是先去醫院看看吧,在醫院裡也能工作不是。”
“好。”或許是真的難受到了極點,舒啓天也明白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能垮下,所以,他總算是答應了去醫院。
見舒啓天終於鬆了口,滕霞的心也漸漸落回了肚子裡:“那你在這兒靠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滕霞說完,便轉身回到牀邊,從牀頭櫃上拿起手機撥打了120急救電話。
接電話的護士在問清了地址,病人的病症和年齡等消息之後,便讓滕霞到別墅區外等着救護車,以便他們能夠順利找到路,在路上不要花費太多時間。
掛完電話之後,滕霞便出了房間,往舒姍的房間走去。
“姍姍?”舒姍在睡覺的時候,都習慣了鎖門,所以滕霞進不去,只能在外面不停的敲門。
被敲門聲給吵醒,舒姍有一些起牀氣,她翻了個身不予理會,繼續睡。
“姍姍,快開門,你爸的心臟病犯了。”聽到房間內沒有聲音,滕霞頓了一會兒便又接着敲。
一聽到舒啓天心臟病犯了的消息,舒姍連忙從牀上跳起來,穿好拖鞋之後便跑出來開門:“好好的怎麼會心臟病復發?”
“剛纔你爸公司的助理打電話過來說什麼人捲走了公司的一大筆錢,你爸一聽,氣得血壓升高,心臟病也犯了。”滕霞一邊將舒姍從房間裡拽出來,一邊對她簡要的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剛纔我餵你爸吃了幾粒救心丸,現在情況雖然好了一些,但是我擔心會有什麼危險,所以剛纔打了急救電話。”
“一會兒,你和我一起扶着你爸下樓,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我出去等救護車。”走到滕霞和舒啓天的房間門口,滕霞停下腳步,還特意囑咐了一句:“一會兒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要照顧好你爸!”
舒姍撇撇嘴,翻了一個白眼道:“哎呀,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說話間,她們已經推開了房間門。
“啓天,現在我和姍姍扶着你到樓下的客廳坐一會兒,我出去等救護車。”滕霞一邊說着,一邊將舒啓天的一隻胳膊繞到自己的脖子後面,一手扶住他的無力的胳膊,一手扶住他的腰,和舒姍兩個人一起,將他成功挪到了樓下。
待幫助他做好之後,滕霞便站直了身子,對他說道:“你坐在這裡休息,我出去接救護車。”
“去吧。”舒啓天虛弱的點了點頭,示意滕霞可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