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知道了!”季敏在白老太太面前十分乖巧,沒有小鳥依人的嬌小身材,比白老太太高出近一個頭的個子撒起嬌來突兀又滑稽,而這對祖孫倆倒一點兒都沒覺着變扭,“奶奶,您不是說大表妹是大伯抱來——”
“住口——”白老太太動作敏捷的捂住她的嘴,左右張望了一眼客廳裡並沒有其他人才鬆了口氣,眸光變得凌厲起來,“季敏,我不是警告過你,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了,要是讓你大伯聽到你還想不想住下去了!”
被白老太太駭人目光一瞪,季敏才覺得害怕起來,人在屋檐下,確實沒有在家時說話做事那麼沒所顧忌,悻悻的不敢造次,嘴裡仍不甘示弱的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嗎?心裡忿忿不平的想着,白穎婷就算了,憑什麼白穎疏那麼趾高氣揚的,不過是……
白老太太看着季敏一副不會轉彎的浮躁性子,不由心中一緊,無聲的嘆息一聲,如果不是自己寵愛的孫女,她真想敲一敲她的腦袋,嗤一聲朽木不可雕……幸好還有一個貼心的孫子在國外唸書,兒子和孫女都不爭氣,但一想到乖巧聰明的孫子,白老太太臉上的顏色終於緩了過來,季敏丫頭還是趕緊打發嫁出去了事,“小敏,你這些天給我好好在房裡練練書法,去去你這壞脾氣,省的到時候跟着你大伯出去見人的時候說話口沒遮攔的,知道了嗎?”
要不是小兒子因爲賭博而被撤職,連自己的棺材本都墊上了,她用的着跑到不受待見的大兒子這裡來受氣嗎?沒想到大兒子居然當上了S市的市長,她還一直以爲白景瑞是個默默無聞的公務員,長期對白景瑞的不重視,過慣了奢侈生活對於逢年過節白景瑞送來的東西都是隨便打發傭人,沒料到白景瑞變得這麼有出息,心中不免膈應。畢竟她是白景瑞的親生母親,就算感情生疏了點,總是做的了主的,諒大兒子不敢給她臉色看。想通了一些問題關鍵,白老太太養尊處優的臉上,皺紋才微微退散舒展開來。
“知道了。”季敏喪着臉癟着嘴,一副不情不願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想自己一個月前還是高高在上的季大小姐,從衆星捧月到陌生的城市成了投奔的便宜親戚,幸好大伯不知道她們家的事情,奶奶只說到S市住一段時間散散心,否則非讓她那兩個表妹給冷嘲熱諷死!
“奶奶,表姐,你們都在啊!”
白穎婷脩然從樓梯口無聲息的走了下來,把這對祖孫倆着實嚇了一跳,白老太太什麼場面沒見過,淡淡的應了一聲。季敏則大驚小怪,“哎喲,小表妹,你怎麼走路都沒聲啊,表姐我倒沒什麼,奶奶年紀大了可驚不起這麼嚇啊!”
“奶奶,您沒事吧!”白穎婷儼然一個十分乖巧的走到白老太太跟前,主動挽起她的手臂,神態舉止親暱,討人喜歡。
雖然不乏被白老太太看出表演的成分,白穎婷的親熱乖巧勁倒是深得她的心。那是自然的,白穎婷唯一一次破功爆發就是爲了和凌哲修訂婚的事情,想到這裡,她甜甜的笑着,“還沒有謝過奶奶呢,要不是奶奶出面,爸爸又怎麼會同意我和哲修哥的事呢?”
“傻孩子,你奶奶的嫡親孫女,謝什麼,要不是你爸爸這些年將兩個寶貝女兒藏的嚴實,我們祖孫怎麼會這麼生疏?”說着,白老太太竟是連眸光都黯淡了起來,氣氛無故的變得沉重起來。
白穎婷心中不置可否,老太婆的演技堪稱爐火純青,臉皮比城牆還厚。明明是她不待見兩個孫女,小時候她還記得一次去二伯家裡,白老太太趾高氣揚斜眼看人的理都不理她們,更別提疼愛什麼的,後來乾脆讓白景瑞不要帶去了,老太婆以爲自己年紀小不記得嗎?心裡這麼想,嘴裡卻嬌滴滴軟綿綿的道:“那這次奶奶就住久一點,還有表姐,用不着那麼急回去,至少要等我訂了婚再回去。”
白老太太面容繃不住了,老大家的兩個丫頭都不讓她省心,一個就傲慢的不得了,另一個笑面狐狸,她只得尷尬的點頭,“嗯,那當然。”豈有此理,她自個兒兒子的家,想住多久住多久,哪有被孫女管制的道理!
季敏氣的牙癢癢,礙於白老太太在自己手上掐的指印深一道淺一道的,臉上青紅交加配撲上的增白粉底奼紫嫣紅,先後見了白穎疏和白穎婷兩姐妹天生美麗的臉蛋,嫉妒的發狂。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脾氣火爆,寄人籬下,連奶奶都沒有反駁,她必須收斂,勉強扯了點笑,“小表妹,你可比我這大表妹好相處多了!”
挑撥離間嗎?白穎婷眯起了眼睛,和白穎疏比起來,當然季敏更討厭。一個投奔的親戚,還以爲她們一家不知道二伯的那些破事,到自己家來指手畫腳起來。不過,她目前可不打算撕破臉,天真的應和,“是嘛,表姐,我姐姐可能是心情不好的緣故吧!”儼然一個乖巧懂事的好妹妹。
白老太太是什麼人,來家裡的第一天就看出了兩姐妹之間相處的態度,說起來妹妹的未婚未是姐姐的男朋友,姐妹之間怎麼會沒有矛盾?
“對了,奶奶,表姐,我剛纔聽到你們說姐姐是爸爸抱來什麼的?”白穎婷看似無意的提起,偷偷觀察二人的反應。
季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吃驚的望着白穎婷,“表妹,你剛纔都聽見了?”糟了,那她豈不是知道了。
白老太太一笑,“你這孩子瞎猜什麼,我們剛纔是說你姐姐小時候被抱到二伯家,大家都喜歡得不得了,皮膚白眼睛黑的像個洋娃娃,沒想到女大十八變,連脾氣都古怪起來,讓人親近不了……”
“是麼。”白穎婷似乎是信了,沒有繼續追問。直到白老太太和季敏走了她心中的疑惑始終未見放下,兩人沒有和白景瑞他們住在一棟別墅裡,而是被白景瑞單獨安置在了同一庭院內的另一小洋房裡,說是白老太太年紀大了單獨一間房子清靜一些。
她剛纔分明聽的真真切切的,季敏口不擇言,要不是白老太太打斷,或許她會說下去。難道姐姐真是抱來的?太不可思議了吧,如果說自己是被抱來的還說的過去,爸爸一直都是偏袒姐姐的?究竟事實是什麼?白老太太在遮掩什麼,她一定要弄清楚!
如果說姐姐真的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那麼她……白穎婷此刻面容凝結,目光似染上了一層火光,充滿了氤氳而起的怒氣。對了,她的視線掠過白老太太,落在了那個高挑莽撞的身影上,嘴角挽起一抹會意的弧度,比起老太太來,季敏可就容易對付多了,她一定知道真相。
白穎婷不由得笑容變得猙獰起來,白穎疏,你等着,爸爸的女兒將會只有她白穎婷一個!
……
此時白穎疏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大熱天的難道着涼了?
之後的幾天裡大家都相安無事,白穎疏的腳傷逐漸好轉,白嫩的手臂上傷口結疤,變成淡淡的粉紅色,白景瑞吩咐護士每天來爲她換藥,連護士小姐都說過一段時間疤痕應該會看不出來。
莫庭在她得到司慕川消息的當天晚上就回來了,陳玉的父親被免職,陳玉自己也得到了應有的下場,讓穎疏心裡膈應的是救走司慕川的是一個開着豪車的年輕女人,這話是正在那片拆遷區施工的工作人員告訴莫庭的。她在慶幸之餘心底存了很多疑慮,那個女人是誰?怎麼會去的如此湊巧?這些疑團讓她心裡七上八下的,司慕川究竟是受了多嚴重的傷,他的傷勢痊癒之後會回來嗎?
答案是肯定的,白穎疏堅信司慕川會回來的,他說要給自己一個無與倫比的婚禮,美好的誓言動聽迷人的嗓音彷彿在耳邊響起……漸漸伴她入眠。
一個星期過去了,白穎疏能夠無障礙的行走了,只是難免會一拐一拐,中午,到了飯點,白景瑞由司機老王接送回家,一家人全部到齊。
偏西式的餐桌上,陰盛陽衰,白景瑞坐在主位上,兩側分別是白老太太、季敏,和白穎疏、穎婷。白景瑞的規矩是食不言寢不語,這一點穎疏兩姐妹早已養成了習慣。
“這青菜怎麼煮那麼老?紅燒肉鹽放的太少了?奶奶你說是不是?”憋了好幾天的季敏總算是忍不住了,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刁鑽嘴巴一下子很難適應,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白老太太雖然嘴上不說,暗地裡早就埋怨菜不合口味,此時被季敏大咧咧的挑三揀四,不由得兩條眉揪起,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季敏丫頭到底有沒有腦子,眼下白景瑞已經知道了他弟弟因涉賭被撤職,祖孫二人來投奔的事實,並沒有多說什麼,也是顧忌了她老太婆的顏面。挑三揀四的話由她這個做長輩的說出來,倒也沒什麼,她一個寄人籬下的侄女未免太拿自己當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