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洞螈浸泡在這團光暈下，連帶着整個身軀都發出了雪白的光芒，宋澈莫名想起了幼時看過的動畫片《神奇寶貝》，裡面一個經典的名稱：進化！
果不其然，龍源山直接就脫口而出：“它要進化了！”
“來真的啊？”
“這小東西本來就不太尋常，它長期生活在靈氣極佳的風水之地，無論壽命還是體質都大異於普通洞螈。尤其它對靈力之物的慾望這般強烈，進化是必然的。”
“那它會進化成什麼樣？難道真的是龍的後裔？”
“傳說是如此，但真正如何，那得看它的造化了。”
龍源山凝視着蜷縮在藥鼎裡的洞螈，沉吟道：“這尊【人鼎】的靈力非同凡響，它沉浸在其中，從體質到靈根都獲得了超然的洗禮，如果它能抓住這個契機往前邁過這道坎，即便沒有化龍，化作蛟也是大有可能的。”
“《述異記》捲上記載：水虺五百年化爲蛟，蛟千年化爲龍；再五百年化角龍，千年化應龍。”狄天厚在旁分析道：“如果這隻洞螈真的是水虺，那麼它經歷靈力洗禮，化作蛟確實有不小的可能性。”
宋澈皺眉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等！”
這次龍源山和狄天厚異口同聲的回道。
但至於等多久，兩人也不好確定。
“還是得看它的造化和資質了，有傳說，快的話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慢的話，三年五載，甚至十年都是有可能的。”
“……那也只能先供奉着這小祖宗了。”
宋澈苦笑一聲，將藥鼎的蓋子蓋上去。
還想說順便拿來煉藥試試，拿回去給小閨女補補身體，結果倒先便宜了這隻小神獸。
由於洞螈‘小龍’突然要進化，使得計劃不得已又得調整，宋澈就決定自己先去燕京會一會擺渡人，留龍源山和狄天厚在這裡給洞螈護法。
可惜，計劃永遠是趕不上變化的……
就在這個新計劃剛敲定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變化徹底顛覆了所有既定的計劃！
“我聽說，有人想找我？”
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從屋外傳來。
三人立時警覺，龍源山正想出去一探究竟，宋澈就拉住了他，“不用看了，他來了。”
他指的是誰，三人的心裡皆是再瞭然不過了！
古芝書！
或者，
也可以叫他擺渡人！
這傢伙，居然悄無聲息的先殺過來了！
下意識的，三人看了眼那一尊青銅藥鼎。
很顯然，是【人鼎】的出世，促使擺渡人從暗處走出來了！
眼看三人遲遲沒有迴應，外面的人繼續說道：“這不符合待客之道吧，我都替你們節省了來找我的時間，專程送上門來了，你們卻連門都不開一下。”
宋澈冷笑道：“開門迎客是應當的，但不速之客不請自來，就不成體統了吧。”
同時，他和狄天厚、龍源山都將手抓在了武器上，隨時準備蓄勢待發！
“體統？就你們這些螻蟻也配跟我講這些？”
這段霸道囂張的言辭，和沙田馬場裡的陳永仁如出一轍！
下一刻，小別墅的屋門像是遭到了什麼重擊，吱呀了兩聲，就硬生生的被破開了！
緊接着，一道人影出現在了宋澈的視線中。
還是古芝書。
卻也不是當初那個古芝書了。
一臉的陰森詭譎，滿身的暴戾凶氣，儼然是人間惡魔的氣息！
“又見面了，宋大夫。”古芝書微微一笑，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你說又見面，是距離那次節目之後呢，還是沙田馬場之後呢？”宋澈玩味一笑：“不對，我們好像之前根本沒有真正的照過面，因爲你一直都是躲在暗處的小老鼠，直到現在才穿了一層人皮出來招搖撞騙。”
小老鼠這三個字似乎刺激到了古芝書，令他的眼神更顯陰霾。
到此，他‘擺渡人’的身份已經徹底坐實了。
只是，他雖然不打算掩藏身份，卻極度憎恨宋澈攻擊他的痛處！
畢竟渡魂之人，確實是沒有真實永恆的身份，只能靠奪取別人的身體出現在人世間。
“其實吧，我真的很想很想殺了你，因爲你這小子說話太難聽了，就是有點捨不得你這個肉身，所以才一再給了你喘氣的機會。”擺渡人陰惻惻的道：“結果讓你喘氣喘着，就敢在我面前喘粗氣，你這小螻蟻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聞言，宋澈就知道了擺渡人之前之所以沒有對他痛下殺手，主要原因還是想奪舍自己的身體！
如果當時自己在沙田馬場束手就擒的話，恐怕自己就將成爲擺渡人的新身份！
“你這麼一說，那看來這個新身體用得不太舒服啊？”宋澈試探道。
擺渡人撇嘴道：“這個二世祖，每天抽菸喝酒，還抽大/麻，從血液皮肉到骨骼都骯髒透頂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在穿着一件髒衣服，我洗了一年多了還是洗不乾淨，真是受夠了！”
宋澈試探到了想要的信息。
果然，古芝書的身體遠達不到擺渡人的奪舍要求。
之前就提到了，渡魂的兇險和困難都超乎想象。
每一次渡魂的機會都彌足珍貴，自然得擇選一具條件最好的身體。
唐天雄曾說過，自己認識的那個丁洋是一個很不錯也很自律的人，據說還曾奪得過全美橄欖球大賽的冠軍。
擺渡人奪取丁洋的身體，用了三十年才報廢，也變相說明還是挺滿意丁洋的身體。
而古芝書就截然不同了，這個二世祖好的不學，抽喝/嫖/賭倒是家常便飯。
也多虧古培軍耗費了巨大的靈丹妙藥給這兒子進補，才維持了一個不錯的狀態。
但終究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擺渡人估計佔據了才發現自己被坑了。
可惜在這件事上可沒有七天無理由退換的權利。
“一隻過街老鼠，有口吃的就不錯，還挑三揀四。”宋澈非但沒有同情擺渡人的遭遇，反而譏笑道。
擺渡人一眯眼，眼中兇光一閃，嘴裡只吐出兩個字：“找死！”
隨即，宋澈等人就眼睜睜的看見擺渡人的身體表面冒出了一團團的黑霧。
“負面磁場力很強……是陰煞之力！”狄天厚失聲喊道。
宋澈也知道所謂的陰煞之力，實質上是一種負面的精神能量。
這種負面精神能量，其實宋澈經常能見到，因爲這往往出現在那些絕症或者瀕臨死亡的患者身上！
但是正常人的負面精神能量大多很稀薄，加上體內固有生命氣息的抵消，頂多是浮於表面，很難溢出體內。
而像擺渡人這樣能將負面精神能量衍生體外的，按照理論來說，只有亡靈鬼魂纔會具有！
“他本來就是一個披着人皮的邪靈，而且恐怕利用渡魂之術已經存活了千年以上，積蓄的陰煞之力強得難以想象！”龍源山也是面色嚴峻至極。
“何止千年，是幾千年了，我足足輪迴了幾千年了！”擺渡人的面容已然猙獰，還漸漸的被縈繞在身體周圍的黑霧遮蔽住了，唯獨聲音愈發的尖銳犀利，飽含着滔天的怨毒：“每一次渡魂，都得把自己殺死一次，再冒着兇險擠進另一具身體裡，即便成功了，還得像個嬰兒似的，連動都不能動，只能吞着流食苟活，如果連流食都沒了，就只能吞嚥自己的糞尿，再一點點的學習爬行和走路。還得提防着自然災難、野獸疾病乃至惡人的威脅，其中甚至還有過幾次被虐待殺害的經歷……這樣的經歷，我輪迴了無數次了！”
聽到這段觸目驚心的話，宋澈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幾千年的渡魂輪迴，當然是寥寥幾句話難以概括的。
但宋澈可以想象到，這個擺渡人能活到今天，經歷了何等的煉獄煎熬。
同時，宋澈也明白了擺渡人爲何在馬場時自稱爲‘陳永仁’了。
因爲他的渡魂遭遇，大抵就像他向那些人質們提到的‘無間地獄’！
進入無間地獄是沒有輪迴的，永遠沒有任何解脫的希望，只有永遠受苦！
擺渡人究竟經歷了多少次的煉獄輪迴，無法統計，他現在還能用毒素維持肉身幾十年的不腐不老，但在之前呢？
如果平均二三十年一次渡魂輪迴，幾千年下來，那真的是一個細思極恐的數字！
無論擺渡人最初是什麼樣的人，即便是良善之人，但無數次的地獄輪迴下來，也早已變作了一個瘋了的惡魔！
有這樣的遭遇，也就不難怪擺渡人的體內積蓄瞭如此恐怖的負面精神能量！
“你到底是誰？”宋澈一邊說着，一邊緩緩拔下了七星伏魔劍。
“我們不是見過了麼？幾千年前就見過了的。”擺渡人詭異一笑。
宋澈的心臟猛然跳竄了一下，驀然想起了那個上古的幻境之行！
在祭典上，第一代巫咸凝視着自己的詭異目光！
“你是第一代巫咸？！”宋澈駭然道。
擺渡人笑而不語，顯然是默認了。
“第一代巫咸，巫咸國的創始人……我的天！”狄天厚也是難以置信。
“看來傳說是真的，這傢伙被受封巫咸國以後，以宗教之力亂世，遭致禹王的徹底封殺，於是暗中使用渡魂之術苟活了下來！”龍源山沉聲道。
“放屁！所謂成王敗寇！歷史書還不都是勝利者任意梳妝的小姑娘！”擺渡人含着出離的悲憤，怒吼道：“當崑崙城面露天災浩劫，是我指點姬軒轅過黃河東遷！當姬軒轅被蚩尤的東夷部落打得節節敗退時，是我到處奔走，聯絡炎帝、西王母結盟，施縱橫捭闔之策逆轉了敗局！當華夏一統，是我獻定國安邦之策！當姬軒轅想求長生之法，又是我研究出了渡魂之術！”
“可到頭來呢？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巫咸國對歷代君王忠心耿耿，就因爲功高震主，最終以莫須有的罪名將我們巫族誅殺殆盡，連巫咸幾代人辛苦創造的文化也被抹殺乾淨！”
“還有，還有這個【人鼎】，甚至練鼎之術，也是我創造的，這裡面凝聚了我們巫咸族多少人的心血，到頭來他姬軒轅直接摘桃子，卻把我們巫咸全族圈禁在巫咸國，美其名曰封國！”
擺渡人指着那一尊藥鼎，發出歇斯底里的控訴，控訴着自己幾千年遭受的不公和冤屈！
至於真真假假、是非曲直，宋澈也無法確定，但無論巫咸遭受了怎樣的對待，這都不是他現在作妖的理由！
“說真的，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你和青雲很像，都顯得那麼的清高自傲，對我不屑一顧，轉而對岐伯畢恭畢敬的，還拜在他門下當了創立了什麼醫聖門菊花派。”
擺渡人的眼中瀰漫着無限的恨意：“岐伯就是一個沽名釣譽的赤腳郎中，有什麼好的，姬軒轅信他，部落人信他，大家都信他，憑什麼我們巫咸一族卻要收到如此的區別對待？！”
“不過他有句話說得挺好，天道不仁，那就走自己的道，我不服這天道，所以我要以自己的道，去向姬軒轅還有這天道討一個公道！”
“冤有頭債有主，你和姬軒轅的仇怨，跑這我叫囂什麼。”宋澈卻根本不吃他這一套苦情人設。
“誰讓你繼承了醫聖門的衣鉢，而且還是青雲的轉生。”擺渡人冷然一笑。
宋澈一怔，一時間有些驚疑不決。
“我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放過你，撇開那些新仇舊恨，你就是我最佳的寄生目標，有了你的身體，我再也能最大化的施展巫醫之術。”擺渡人的貪戀目光先在宋澈的小白臉上轉悠了一下，接着又鎖定了那一尊青銅藥鼎：“接着，集齊天地人三大神鼎，打開崑崙虛的結界，我就可以去跟姬軒轅、岐伯他們討一個公道了！”
話音剛落，擺渡人周身愈發渾厚的黑霧像是有了靈性一樣，疾速飛向了宋澈等人！
“躲開！”
狄天厚大吼一聲，撿起藥鼎和兩人連忙迴避。
奈何別墅屋內的空間有限，躲過了幾次，但黑霧也更加的浩大濃密，幾乎要覆蓋整個屋子！
“幹/他！”
宋澈厲聲一吼，揮起七星劍，躲過幾團黑霧後，徑直殺向了擺渡人！
可好不容易要殺到面前的了，擺渡人倏忽一閃就消失無蹤了！
“桀桀桀……”
陰笑聲又從背後傳來，宋澈一個激靈，本能的轉身用七星劍格擋在了身前！
說時遲那時快！
電光火石間，一團陰煞黑霧猶如能量球一樣轟向了宋澈的面門！
得虧七星劍擋在前面，黑霧撞在了七星劍上，竟然崩碎四散開來了！
而七星伏魔劍似乎受到了刺激，頃刻間光芒大盛！
宋澈就知道丘處機道長留下的佩劍對這股死人氣有壓制作用，頓時振奮精神，繼續揮劍向着這惡魔劈砍過去。
然而擺渡人竟猶如鬼魅一般，不斷在黑霧中消失又閃現，讓人防不勝防。
宋澈一度猜測這是擺渡人使用了巫術的迷幻術，正打算拿醒神藥聞一聞，狄天厚在附近喊道：“這是他用精神能量製造的幻象，只要我們的大腦還能受到磁場電波的干擾，單憑藥物就無法擺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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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源山也在分辨着局勢，分析道：“他其實沒那麼厲害，那具身體太廢柴了，短短一年時間適應得再好都只能發揮很有限的功力，只要能捕捉到他的本尊身體，他就完蛋了！”
“你們兩個小崽子的眼力挺不錯的。”擺渡人獰聲道：“沒錯，這具身體太限制我的功力了，但即便只能發揮出半成的功力，我也足夠把你們這些螻蟻拍死了！”
說話間，黑霧的覆蓋面積繼續擴散，整個屋子連死角都沒留下。
宋澈三人只能靠着法器勉強清理出一些立身之地，奈何黑霧無窮無盡，清除了一波又襲來一波，這麼招架下去，他們遲早會力竭落敗！
“得想想辦法！不然就成甕中鱉了！”龍源山焦急道。
“活人還能給尿憋死了。”宋澈斷然道：“幫我護身！”
聞言，龍源山和狄天厚立刻湊到了宋澈的身旁，將他夾在中間，同時抵禦着黑霧的襲擾。
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宋澈卻閉上了眼睛，開始了悉心感受。
中醫錘鍊出的望聞問切本領在此刻發揮了作用。
宋澈真的能聞到空氣中的那股陰邪腐朽的氣息。
進而能隱約感應到哪個方位的腐朽氣息最濃郁。
當然，還有活人的心跳和呼吸、脈搏！
半分鐘後，宋澈霍然睜開了眼睛，飛速扭頭鎖定了側後方那個位置，並且狠狠的將七星伏魔劍投擲了出去！
“啊！”
慘叫聲響起！
循着這個聲音，龍源山和狄天厚這才依稀分辨出了一個藏在黑霧中的人影！
不知道是七星伏魔劍的光芒太盛，還是黑霧迅速消散了一些，大家很快就看到了古芝書的面貌！
而宋澈飛擲出去的七星伏魔劍，正扎進了古芝書的左肋部位！
“抓住機會！”宋澈吶喊道。
狄天厚和龍源山知道機會難得，也分別投資出了乾坤球和鐵蒺藜！
先是幾枚帶毒的鐵蒺藜扎進了擺渡人的皮肉裡，同時乾坤球爆開的天羅地網也罩住了擺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