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宇墨像是沒有注意到葉凌諾的焦急一樣,氣定神閒地打量着她。
葉凌諾瞪大了眼,毫不客氣地看了回去。
安宇墨從牀上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形將背後的燈光都遮住了一大半。葉凌諾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卻看見安宇墨只是走到了牀的另一頭,按亮了房間的燈光。
昏黃色的光線驅散了濃稠的夜色。葉凌諾鬆了口氣,臉色稍微緩和過來。
安宇墨轉過頭來,看着葉凌諾的面容被燈光照射得更加清晰,滿意地點了點頭,手插在浴袍的兜裡,仔仔細細地將葉凌諾看了個遍後,才淡淡地說道,“你變瘦了。”
葉凌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每天晚上都做着那樣的夢,根本睡不好,怎麼可能不瘦。只是這樣的話,葉凌諾也就在心裡說說,她不想因爲自己的莽撞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過這個傢伙還記得當初的自己嗎?
深呼吸了幾口,葉凌諾調整過來自己的呼吸,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當然比不上安先生你,三年過去,還是那麼英俊瀟灑,氣度不凡,風姿卓越,無人能及。”
安宇墨臉色不變,一點也沒有因爲葉凌諾一連串的馬屁而有絲毫反應,他斜着眼睛,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冷冷地道,“所以呢?”
“所以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當初做的那件事吧。”葉凌諾將自己咬牙切齒的表情藏了起來,露出了一個純真而無辜的笑容,眨巴着眼睛看着安宇墨,滿臉悔恨之意,“我知道自己錯了。”
“哦?”安宇墨拖長了語調,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
葉凌諾心裡忍不住將他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撕成了七八塊,她敢保證,她臉上的悔恨之意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
和安宇墨的認識,是在三年以前。準確的說,兩人還算不上是認識,因爲直到方纔,葉凌諾才知道了安宇墨到底姓甚名誰。
那是葉凌諾在這個城市生活獨自生活的第二十個年頭。她從小無父無母,在孤兒院裡長大,十八歲的那一年,照例就被送出了孤兒院。
畢竟孤兒院不是白白花錢的
慈善機構,不斷有新的人進來,而那些老去的人,就必須離開那裡,自謀生路。
好在葉凌諾天生了一副好歌喉,她在這個城市停留下來,進了酒吧,做起了駐唱歌手。工資雖然低廉,但只是要養活自己,又完全綽綽有餘。
很快,葉凌諾就憑藉着她甜美的聲音還有出衆的長相,在酒吧裡面嶄露頭角。一個單身的女子,自然是引來的不少麻煩。葉凌諾頭腦聰明,遊走在衆人之間,倒還相安無事。
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災難還是很快降落在了她的頭頂。
那一天是葉凌諾的生日,每逢這一天,葉凌諾的心情都算不上太好,完全可以用糟糕來形容。因爲這樣的日子只會不斷地提醒着她,她的父親和母親沒有在她身邊。
愁到深處,酒成了最好的東西。
葉凌諾買了一個大大的蛋糕,拖着幾箱啤酒,在自己的房間裡爲自己慶祝。唐甜甜臨時有事,不能及時來給她過生日。空蕩的房間裡,一個人的心顯得越發寂寞。
沒有了唐甜甜的勸止。葉凌諾這一次喝的酒格外的多。火辣辣的刺痛感讓心裡的空虛減輕不少,酒暖身,也冷心。房間裡安靜得能聽見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走過的聲音。
沒有別人家裡面,一家三口談笑的畫面。
葉凌諾苦笑了一聲,拎着酒瓶,歪歪扭扭地朝着自己駐唱的酒吧走去。那裡喧鬧的氣氛會讓她暫時地忘記自己是一個人。葉凌諾真的是怕極了家裡那種空曠安寂的氛圍,像是一座墳墓一樣,關住了她。
酒吧裡面的趙老闆看見葉凌諾的時候驚訝地瞪大了眼,“凌諾,你怎麼來了,不是說要和朋友過生日,今天晚上要請個假嗎?”
葉凌諾勉勉強強地站穩了自己的身子,手裡握着空蕩蕩的酒瓶,一張嘴就是濃烈的酒味,她氣息不穩地對趙老闆說道,“我不請假,我……我要上班,我要唱歌……等我唱出名了之後,他們就會來找我了,他們就不會不要我了……”
趙老闆擔憂地望着她,“凌諾,你喝醉了,我讓人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葉凌諾
瞪大了眼,一把推開了趙老闆,跳到了舞臺上面,從目瞪口呆地歌手那裡搶過了話筒,粗魯地將他擠到了一邊。
那個歌手一臉茫然地朝着臺下的趙老闆望去,見趙老闆對他搖了搖頭,連忙就跳下了舞臺。
葉凌諾臉上露出了孩子氣的笑容,她抱着話筒,語氣不穩地唱着,悲傷的情歌更是因爲她身上毫不掩飾的悲傷之意更加催人淚下。
臺下的掌聲如潮水一樣地響起。
葉凌諾的聲音裡滿是哽咽的意味。她聲嘶力竭地在臺上大聲地吼着,她想要讓自己的父母聽見,想讓她的父母看見,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女兒不是什麼累贅,她能夠自己養活自己,還能給他們很好的生活。她可以很努力,只是希望他們能回來,不要再丟下她。
孤兒院裡的修女告訴過葉凌諾,她的母親將她送到孤兒院的時候,只說了一句話,說她是他們生活的負擔。
可是,她不是啊。
葉凌諾吸着鼻子,沙啞着喉嚨,不斷地唱着。她只是想要看看他們,只是想要知道他們長什麼樣,可即時是這樣卑微的願望,都沒有辦法實現。
等到被趙老闆拖下舞臺的時候,葉凌諾的喉嚨已經痛得快要說不出話了。她趴在吧檯上面,一杯接一杯地繼續喝着。
火辣的烈酒下肚,帶來了異樣的灼傷感。
葉凌諾難耐地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讓自己更涼快一些。旁邊的人因爲她的這個動作,齊刷刷地望了過來。葉凌諾皺了皺眉,放下了酒杯,歪歪扭扭地朝着樓上走去。酒吧上面是一些供客人玩樂的地方,自然少不了臥室。
葉凌諾頭昏沉沉的,只想上去先休息一下。
身子不斷地燃燒着,葉凌諾的意識都開始模糊起來。迷迷糊糊中,她像是找到了什麼冰涼的東西,然後有一張英俊的臉出現在她的眼前,緊接着,奇奇怪怪的片斷充斥着她的腦海。
等葉凌諾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她正躺在自己溫暖的大牀上,唐甜甜在一旁,紅着眼睛望着她。見她醒來,唐甜甜匆忙地抹了抹眼角,可擠出的笑意,比哭還要難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