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周素的，前面鋪墊了這麼多，卻是遲遲不進入正題，子衿是個聰明的人，她很明顯感覺到，她其實多少帶了幾分試探性，畢竟是申家的事情，可能是她的職業關係，讓她如此的謹慎。
子衿沉吟了下，終於點頭，“周警官，你說吧，就像是你剛剛說的，你是個警察，而且你看上去也是一臉正氣地模樣，我如果不相信你的話，我剛剛就讓我朋友直接帶我離開了，不會和你坐在這裡。”
周素點了點頭，“行，既然申小姐你這麼爽快，我也沒有必要吞吞吐吐的。5年前，我父親就是在這裡上班的，正如我剛剛說的，當時我父親雖年紀不小，不過前途很好，只是後來他出了個任務，之後沒多久，就被人舉報，最後連飯碗都保不住，這件事情，讓我父親耿耿於懷了整整5年之久，我進入警局，也是爲了調查這件事情，我調查了幾年，卻始終都沒有任何的進展，唯一讓我知道的是——當年的事，是和你們申家有關係的，尤其是申小姐你的母親，陶婉恬。”
“…………”
子衿沒有出聲接話，十分安靜地選擇聆聽，知道周素肯定還有下文，已經有太久太久，沒有人在她的耳邊說起過母親的名字，驟然聽到，心中難免是有些傷感。
原來母親已經離開自己那麼久，那個從來都把她當成心肝寶貝一樣疼愛的母親……一眨眼，5年多了。
“你母親當時是在酒店上班的服務員對麼？關於她的一些資料，我找人調查過，她5年前是在世茂酒店上班的，酒店的客房服務員，工作一直都很勤懇，也沒有任何的*記錄。世茂酒店目前都已經敗落了，不過5年前在c市，是非常有名的，當時很多上面的人，不管是談事，還是做別的，都很喜歡往那邊跑，久而久之，都成了一個‘基地’，所以當年，李睦華的弟弟——李彬賢也是那邊的座上賓……”
突然就將話鋒扯到了李睦華的弟弟身上，子衿還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看着周素，周素看到她眼底的意外，微微一笑，道：“申小姐，你是喬家的兒媳婦，李睦華是你的婆婆，這些都是整個c市的人都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周警官說的是，你繼續說吧。”
子衿定了定神，拿起了手邊的牛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
周素繼續說：“我想申小姐你也知道，李彬賢5年前在c市是什麼地位，當然了，你的公公，喬世筠和李睦華的也算是官.商聯姻了，5年前的喬氏在c市的地位雖也是舉足輕重的，但是絕對沒有現在這麼有影響力，喬世筠爲了他的喬氏的確是付出了很多的心血。那時候，凡是李彬賢那邊有的項目工程之類的，基本都是喬氏接了，不過李彬賢這個人，口碑不是很好，有些事情，可能外人並不清楚，我當然也不是道聽途說的，我今天對你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到了現在，上頭的人，嚴禁提到李彬賢這個名字，也不是沒有原因的。5年前，說他是暴.斃，卻牽扯到了你們申家，你知道麼？”
最後那句話，讓子衿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裡，她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同一時間，捏着杯子的手也跟着一抖，牛奶頓時灑了出來。
她驚了一跳，雖然是溫熱的牛奶，碰到了皮膚，卻還是燙的她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
周素也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申小姐，你沒事吧？”
“……沒、沒事。”
子衿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驟然聽到5年前那個李睦華的弟弟暴.斃的事情，竟然還和申家有關，她這會兒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幸虧侍者很快就上來了，幫忙處理了一下，又給子衿上了一杯新的牛奶。
周素這邊卻是有些猶豫了，看着子衿那臉色蒼白的樣子，她還在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說下去？
“……申小姐，我知道你現在是喬家的兒媳婦，我也不知道我今天這話對你說了，是不是正確的，可是我是個警察，我始終都認爲，你如果是當事人的話，你應該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情。”
子衿呼吸有些急促，那種緊繃的感覺，讓她覺得不太舒服，可是人總是這樣，又不是事不關己，那都是關於自己的事情，關於自己父母的事情，哪怕知道前面是龍潭虎穴，似乎也沒有不闖進去的道理。
“…………”
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始終都有些顫抖，然後才慢慢地舉起手邊的杯子，又是抿了一口氣牛奶，這纔開口，“……周警官，麻煩你繼續說。”
“好。”
周素說：“其實我知道的事情，並不是特別的多，我只知道，當時你母親是世茂的客房服務員，出事的那天，她正好和人換了班，然後人就失蹤了，她是在好幾天之後才被人找到了屍體，再然後，你父親也跟着發了瘋，而你，就突然嫁入了喬家，是麼？”
子衿點頭。
“很湊巧，當年負責這個案子的人，爲首的就是我父親。堂堂的c市之首，突然暴.斃，這種醜聞，哪怕掩蓋的再好，那隻能說明，有問題，我父親是個嫉惡如仇的人，在警局那麼多年，對於這樣的事情，他不可能無動於衷，雖然當時上面已經說了很多次，絕對不允許下面的人私自插手，但是我父親還是忍不住——”
“也就是他這樣的個性，才導致了他現在，飯碗都保不住，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耿耿於懷，是因爲當年他分明調查出了一些線索。”
周素頓了頓，然後才伸手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摸出了一個信封，她將信封遞給了子衿，說：“……5年前的事情，真的很複雜，就我父親當年調查到的那麼點可憐的線索，幾乎都在這裡了，但是並沒有太過明確的東西，只是說，當年在c市的城東那邊，正好有一個項目，是和喬氏掛鉤的，喬世筠就是那個項目的負責人，還有就是——5年前，你母親出事的那天晚上，就是在世茂酒店，頂層vvip的客房裡，而那天晚上——喬世筠和李彬賢都在場。”
“就是因爲這樣，上面莫名其妙給我父親扣了一頂貪.污受.賄的帽子，我父親是個很注重面子的人，他這大半輩子都兢兢業業的，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他很不甘心。”
“…………”
“啪”一聲，子衿手中的杯子，再一次落在了地上，這一次，不僅僅是牛奶灑了，連同那個玻璃杯也被打碎了，有碎片飛濺起來，不小心劃到了她的腿彎處，因爲她穿着一條棉質的長裙，腿上頓時被劃破了兩個口子，鮮紅的血絲冒了出來。
周素對面的女人，她的臉色已經十分的勉強，這會兒連脣上最後一絲血色似乎都跟着消失殆盡。
她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這個女人看上去如此的柔弱，可是畢竟是喬景蓮的妻子吧？
她剛剛那些話，對於她來說，會不會讓她難以接受？
…………
不，她說的都是事實，她並沒有任何的壞心思，她只是覺得，她很有必要知道這些事情，不管自己是不是多管閒事，還是有那麼點私心，畢竟自己父親被免職之後，她也的確一直都想洗清父親的清白，事情是和申家有關係的，申家的人，現在似乎也就剩下一個申子衿，其實她的私心，還是希望申子衿能夠帶着自己去見一見申東明，陶婉恬已經死了，剩下的申東明，應該知道一些事情……
“……周、周警官，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你想和我說，5年前，我母親的死，和……和我的公公，喬世筠有關麼？”
“我不能肯定。”
周素思量片刻，嚴謹的說：“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因爲我覺得，你應該是很奇怪，爲什麼那麼湊巧，5年前你家出事了，5年前，喬世筠讓你做了他的兒媳婦？而你父親也瘋了5年，這些，你從來都不曾想過麼？”
她說完之後，又看着子衿的眼眶都紅了，放在桌上的雙手，死死地攥成了拳頭，臉部的表情，更是僵硬的，她倒是真怕她會出什麼事，再度站起身來，“……申小姐，也許你一下子沒有辦法接受，我只是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如果你有一天想重新和我談一談，你可以打我電話，我給你的資料裡面，有我的聯繫號碼……你、沒事吧？要不要我給你朋友打電話？”
正好侍者又上來，見子衿竟然又摔壞了一個杯子，自然是有些不太滿意的，不過周素倒是很大方地拿了錢出來，又叮囑了侍者將這邊清理一下。
子衿一句話都沒說，整個人呆愣愣地坐在那裡，腦袋裡轟轟的，彷彿是有什麼聲音，又彷彿是什麼都聽不到，她覺得身體一陣陣發緊，連同自己的小腹都是，慢慢的就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申小姐？申小姐？申小姐……你的手機在響，申小姐？”
“…………”
顧彥深放下手機，蹙眉看着已經按掉的屏幕，薄脣微微抿起。
怎麼打了好幾通電話，那邊都不接？難道是出了什麼事麼？
他不放心，剛準備給蘇君衍打個電話，正好又有電話進來，他下意識地按下了接聽鍵，那頭是季揚的聲音，“……顧總，謝靈溪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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