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大人,嬌妻來襲154 單獨相處
太過激烈的愛意經久不消,空氣裡都充滿了曖昧的因子,傅雅滿頭大汗地躺在雷子楓的懷裡,享受着這歡愉過後的平靜,頭頂的星空比任何一夜都要柔和,偶爾傳來幾聲蟲鳴鳥叫。
雷子楓一手充當着傅雅的枕頭,一手幫她整理着汗溼的髮絲,氣氛柔情得有點不真實。
“楓哥,我們回去吧。”傅雅不好意思地在雷子楓懷裡拱了拱,雖然和雷子楓發生過很多次情事了,但是每次事後她還是會覺得害羞,況且今天他們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離開的,誰都會猜到他們在幹什麼,這也太讓人難爲情了。
“再躺躺,我想和你多一點單獨相處的時間,明天,你就要啓程回帝都了吧?”雷子楓輕輕拍打着傅雅的胳膊,像在疼愛一個小孩子一樣,聲音裡也帶了些許的惆悵。
“嗯。”傅雅輕聲應道,“不過我交完任務就會來找你的。”
雷子楓嘆息一聲,將傅雅摟得更緊,“我很矛盾,我既希望你回去以後就不要再來,因爲這裡畢竟很危險,但是我又希望你能來,因爲我忍受不了和你分開的每一天,就算是在戰場上,能讓我看到你,我就會渾身充滿了力量,老婆,我是不是很自私?”
傅雅擡起手摸摸他深邃的五官,“楓哥,其實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俗話說情與義不能兼顧,但是我卻很慶幸我們愛上的是彼此,因爲這樣,我們就能同時兼顧到小情和大義,所以,就讓我和你在一起,我們一起戰鬥吧!”
他們的感情一直是非常的務實,他們不會約定三生,不會說什麼來世,那些都太遙遠太虛假,他們只求,有生之年都會在一起,不管是隻能活到明天,還是三十歲,五十歲,八十歲,在有限的生命裡,能夠彼此擁有,那就足夠了,就算也許下一秒,他們都會被紛飛的炮火炸得渣都不剩,也沒有任何的遺憾了。
夜晚的山風帶着絲絲涼意,剛剛被汗浸透的軀體慢慢有些發涼,傅雅不經意地打了個哆嗦,被雷子楓細心地發現了,忙拿過她的衣服給她穿上。
傅雅接過衣服,才發現這一套是聖德帝國的軍服,開始之所以要穿是因爲要隱藏自己,完成任務,可是現在她已經不需要了,所以也就不願意再穿別的國家的軍服,傅雅將內衣和裡面的襯衫穿好,就怎麼也不願意去碰那件淺咖色的外套了。
“老婆,來,穿上。”雷子楓像是能看透傅雅的心事一般,適時地遞上了自己的外套。
傅雅並沒有伸手去接,“楓哥,沒事的,我不冷,這樣就行了。”
雷子楓霸道地直接將衣服披在了傅雅身上,嘴裡說出來的話卻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乖,快穿上,你要是感冒了,我會心疼的。”
傅雅知道雷子楓的性格,他做的決定沒人能改變,於是只好乖乖穿上雷子楓的衣服。衣服上面已經沒有了雷子楓的體溫,但是卻還殘留着他的味道,傅雅一直味覺都不算特別的敏銳,她經常分辨不出哪種味道是什麼發出來的,可很奇怪的是,她卻能輕易地找到雷子楓的味道,那種清冷中包裹着溫暖的氣味,讓她的鼻腔也溢滿了幸福感。
“楓哥,那你怎麼辦?”傅雅穿好衣服,回頭看雷子楓,雷子楓也坐起身來開始穿衣服。
“沒事,我身體強壯着呢,這點程度還感冒不了!”雷子楓梆梆拍了一下自己結實的胸膛,隨即壞笑着附在傅雅的耳邊,“還是,你想再領略一下我的雄風,讓我再證實一遍自己的強壯?”
他的聲音很低很沉,猶如大提琴一般,優雅而舒緩,呼出的氣全數噴在傅雅的耳廓上,癢癢的,熱熱的,麻麻的,傅雅的耳朵再一次的紅透了。
“壞蛋!就知道逗我!”傅雅輕輕推開雷子楓,說完以後又覺得她果然一遇到雷子楓,智商就會變低。
其實以他們兩人的身體條件,如果有需要,完全可以在零下幾度的冰雪裡潛伏上好幾個小時,感冒這種小事對他們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她就是擔心,也許像所有的陷入愛情裡的女孩子一樣,她們總是會爲一些小事擔心,然後給自己製造一點甜蜜的小煩惱,其實都是人之本性所驅使。
兩人收拾完畢,雷子楓纔想起來一件事情,“對了,小東西,我本來是想教訓你的,又被你色誘成功了!”
“爲什麼要教訓我?”傅雅委屈極了,什麼叫她色誘他,明明是他一直抱着她親個不停的好吧?
雷子楓長臂一伸,就把傅雅重新撈回了懷裡,照着她挺俏的屁股就是一巴掌打下去,“哼,竟然私自回去偷資料,你說你該不該打?”
“我,我這不是爲了更好的完成任務嘛?”傅雅心裡咯噔一聲,倒把這件事忘了,靈動的眼珠子飛快地轉着,一邊爲自己找着藉口。這次的行動確實是她衝動了,要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會先請示上面以後,再做決定,可是當時那個情況,她一聽魯金島被佔領了,再聯想到當日他們在魯金島上的戰爭,心裡就不淡定,在每個人都很衝動的情況下做了這個決定,現在想起來,也難怪雷子楓會生氣,他們只有六個人,而對方的人數上萬,如果不是剛好君洛川帶着軍隊出去了,他們也不會這麼容易得手吧?
“你知不知道我以爲你已經回帝都了,我以爲你已經絕對安全了,可是我聽到楊科說你竟然又重新回去盜取資料的時候,我的心裡是什麼感覺?我在想,丫的這孩子要是能活着回來,我一定得狠狠抽她一頓!”雷子楓看着傅雅,眼神裡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擔憂,憤怒,害怕,無奈,灼得傅雅心也跟着發酸。
“對不起,楓哥,這次是我太沖動了。”傅雅垂下頭,露出小狗般溫順的表情,誠懇地認錯道歉。
“後來我就想,要是這次我們都活着回去了,我一定得給你轉職,轉成文職,讓你天天坐在辦公室裡哪裡也不許去。可是我終歸只是想一想而已,我捨不得剝奪你的信仰,我更不敢冒險讓你恨我。可是你知道那種一顆心都被吊起來,隨時還被針扎的感覺嗎?我真的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了,你真是上天派下來折磨我的妖精!”雷子楓緩緩說完,又在傅雅的qiao臀上打了一巴掌,不過他卻捨不得用力,所以這一巴掌打下去並不疼痛。
“楓哥,別說了。”傅雅並未在意私密處剛剛被打,伸出手掌捂住雷子楓的嘴巴,“我向你發誓,我一定會活着,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月亮作證。”
雷子楓嘆息一聲,把傅雅擁進自己的懷裡,他還記得魯金島之戰的時候,傅雅和他說過的那些話,她說,軍人最浪漫的死法,是死在戰場上,她說她不想在家裡的溫牀上腐爛,他明白她的想法,他比誰都瞭解她的信仰,可是,他無數次地問自己,如果傅雅終有一天在戰場上犧牲了,他會爲她感到驕傲,還是爲她的離去而悲傷?
道理說起來往往很簡單,講給別人聽的時候總是一套一套,可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沒有幾人個能保持住講道理時的冷靜吧?
“走吧,回去吧。”雷子楓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擁着傅雅就朝着大部隊的方向走去。
兩人回到營地的時候,大家大部分已經歇息下了,只剩下小部分人還在守夜,看到雷子楓牽着傅雅回來,都恭敬地打着招呼,可是臉上那抹曖昧的笑意卻是怎麼也隱藏不住。
傅雅看到,垂下臉,更覺得難爲情了。
“首長,那邊給您和傅隊長留了吃的。”士兵指向旁邊的一個小火堆,火堆上吊着一口小鐵鍋,裡面正冒着蒸蒸熱氣。
“嗯。”雷子楓微微頷首,保持住自己在下屬面前一貫的嚴肅表情,拉着傅雅朝火堆那邊走去。
鐵鍋裡蒸着一隻士兵們打來的山雞,正溢出絲絲香味,傅雅也有點餓了,就和雷子楓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那隻山雞,不知道爲什麼,好像有雷子楓在身邊,就連很普通的食物也變得特別的美味。
“嗝……”傅雅很不雅地打了個飽嗝,想起自己的妝還沒擦,又燒了一鍋水把妝擦乾淨,絕美的五官就裸露在了空氣中,看得雷子楓又偷偷抓着她狼吻了一通,好半天才放過她。
“咦,怎麼沒看到蘇曼和蕭祈然?”傅雅環顧四周,疑惑地問道。
雷子楓壞笑,“你說呢?”
傅雅在雷子楓的壞笑中反應過來,想來蘇曼和蕭祈然也好久沒見面了,應該是躲在某個地方溫存去了吧?
“楓哥,你笑得好猥瑣啊!”傅雅忍不住打擊雷子楓。
雷子楓一本正經說道:“我再猥瑣你還不是栽在我的手裡了。”
“去,沒正經!”傅雅伸手推搡着雷子楓,卻沒用什麼力道,就和小情侶間的打鬧無異。
雷子楓抓住她的手,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時間不早了,你好好睡一覺,明天還要趕路呢。”
“那你呢?”傅雅問着,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我看你睡着以後我就睡。”雷子楓輕輕地撫弄着傅雅的髮絲,溫柔地說着,他想多看看她,這樣,哪怕她明天就要離開了,他也能多一點關於她的記憶,這些記憶是他的正能量,每當想起的時候,就會充滿了力量,就能更堅定地戰下去。
傅雅乖順地閉上眼睛,突然想起蘇曼和她說過,雷子楓的身體好像出了什麼問題,還暈倒過,她想,肯定是那粒子彈又在作怪了,於是又睜開眼睛問道:“對了楓哥,我聽蘇曼說你生病了,怎麼樣,很難受嗎?”
雷子楓用手指點了點傅雅的鼻尖,“別聽她胡說,我很好,前幾天只是因爲沒休息好,所以有些頭痛而已。”
“可是,蘇曼說……”
“好了。”雷子楓打斷她的話,“蘇曼你還不瞭解嗎?她的話十成只能聽兩成,我真的沒事。”
傅雅咬了咬嘴脣,蘇曼的性格雖然大大咧咧,有時候沒心沒肺,但她不可能拿這種事來和她亂說,而且她說的時候皇甫爵他們也沒有反對。她知道雷子楓是不想讓她擔心,所以她很聰明地沒有在問下去,心裡卻在盤算,等戰爭結束以後,一定要勸雷子楓去做個手術,把子彈取出來,否則,她怎麼也不會安心,那太危險了。
這些日子以來傅雅的精神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狀態,只有在雷子楓面前她才能真正放鬆,所以她很快就枕着雷子楓的腿睡着了,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睡眠,平日裡緊繃的肌肉都鬆弛下來,也不需要刻意壓低自己的呼吸聲,她睡得非常的熟。
雷子楓看着傅雅恬靜的睡顏,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淺笑,隨即低下頭在她的脣上親了一口,也靠着背後的樹幹慢慢進入了睡眠,他真的很希望,這個夜晚永遠不要結束,黎明永遠不要到來,那樣,就不用再分開了。
第二天,傅雅在清晨的草木香中醒來,睜開眼就對上雷子楓含笑的眸子,她緩緩起身,看着雷子楓的腿問道:“腿麻不麻?”
雷子楓溫柔地笑道:“給我的親親老婆睡,就永遠不會麻。”
傅雅嗔怪地睨他一眼,低聲笑罵道:“喲,這是誰呢,上哪兒去學的這些甜言蜜語啊?”
雷子楓摸了摸鼻子,氣定神閒道:“你老公我才高八斗,無師自通。”
“噗!”傅雅繃不住地笑出聲,心中不由自主地感嘆,果然是妖孽中的妖孽啊!
“老婆,你馬上就要走了,就不能給我個面子,假裝很沉醉的樣子嗎?”雷子楓從背後擁着傅雅,真恨不得永遠這樣抱着她。
“今天的離別,是爲了以後更好的相遇,雷同志,好好加油吧!”傅雅拍了拍雷子楓的肩膀,裝作輕鬆地說出一句官話中的官話,離別本身就已經夠痛苦了,她不想讓此刻變得更加的痛苦。
雷子楓配合地行了一個軍姿,“是,老婆大人!”
傅雅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士兵們都沒看向這一邊,紅着臉壯着膽子在雷子楓臉頰上輕嘬了一口,然後飛快地跑開,雷子楓伸手摸着臉上溼潤的地方,後知後覺地笑了。
傅雅這次只和皇甫爵一起回帝都,因爲大家都想留在戰場盡一份力,而雷子楓不放心傅雅一個人走,最後決定由皇甫爵陪着傅雅回去,加上皇甫爵也想念容晴悠了,傅雅就沒有反對。
兩人走出去一段路程,突然聽到背後傳來叫聲,“等一下,等一下!”
傅雅回頭看,原來是蕭祈然追上來了,忙停下腳步等他,“蕭醫生,有什麼事嗎?”
蕭祈然對皇甫爵說:“我有事情要單獨和傅雅說。”
皇甫爵也是個知趣的人,知道蕭祈然可能要和傅雅說雷子楓的病情,於是對傅雅道:“那我在前面等你。”
傅雅點點頭,蕭祈然看着皇甫爵的背影只剩下一個黑點,纔對傅雅說道:“瘋子的病情加重了。”
“我聽蘇曼說過了。”傅雅蹙起秀眉,“我打算等戰爭結束以後就勸他去做手術,蕭醫生,你覺得成功率高嗎?”
蕭祈然一臉爲難地沉吟片刻,“以現在的醫學手段,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保住他的性命,可是你知道,子彈是在他的腦袋裡面,我估算不了會不會引發什麼別的症狀,這也是我遲遲不敢告訴他的原因。”
“比如說?”傅雅問道,心裡沉下去一分。
“失憶,智力下降,癱瘓,等等,都有可能。他這樣一個天之驕子,肯定是寧願死也不願意狼狽地活着。”
“所以,你是想讓我幫着勸勸他?”
蕭祈然點點頭,“這是一個方面,還有一個原因,我覺得應該告訴你,他前些日子開始頭痛很頻繁,還暈倒過幾次,這樣的情況在戰場上非常的危險,你這次回帝都,我想讓你和元首說說,華夏國會打仗的又不止他一個,在我還沒有想到取出子彈最完美的方案時,讓他暫時任文職會比較好。”
傅雅想了想,隨即苦笑道:“對不起,這件事先不說元首會不會同意,我也不會去和元首說的。蕭醫生,雖然你是軍醫,但是大大小小的戰爭你也經歷過好幾次了,戰場上瞬息萬變,國家的領土,人民的安穩幸福,都寄託在我們這些軍人身上了,楓哥,他不會爲了自己苟活就棄他的信仰於不顧的,我既然知道這一點,就不會去違揹他,因爲我是一個和他感同身受的軍人。”
“難道,你就忍心讓他死在戰場上嗎?”蕭祈然看着傅雅,眼神裡充滿了不解。
“如果讓你放棄救死扶傷,你會願意嗎?”傅雅反問道。
“只是暫時的,又不是讓他一輩子都不打仗……”蕭祈然急切地反駁。
“如果你面前有很多病人等着你去救,但是有人來告訴你,說你身體出了點問題,讓你暫時放棄這些病人,你會怎麼想?”傅雅問出一個問題,不等蕭祈然回答,隨即又說道:“你的信仰是救死扶傷,他的信仰是上陣殺敵,我們再理智一點去分析,就像你說的,他就算取出子彈也說不定會引發什麼併發症,假如,這已經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場戰爭了呢?”
最後一個問題,傅雅問得很輕,每當她吐出一個字,心就更痛上一分,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雖然她很不想去面對,但是又不得不去考慮,也許這就是作爲一名軍人最殘酷的地方,他們考慮問題的方式,永遠是最理智的,這樣的理智,勢必讓他們要去承受比常人多出幾倍的痛苦。
“你……”過了很久,蕭祈然才長嘆一聲道:“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可是,我還是接受不了。”
“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比你更接受不了。如果,他因爲這樣犧牲在戰場上了,大不了我下去陪他,如果,他熬過了這一次,在手術中有什麼閃失,我也一輩子陪着他,照顧他,這就是我的態度,蕭醫生,軍人在下決定的時候,往往只需要一秒鐘來判斷形勢,我們預測不到未來,所以選擇的時候會更加的痛苦,可是我們不得不選擇,楓哥這件事,我是不會去告訴元首的,因爲我足夠了解他,你和他一起長大,你應該也足夠了解他纔對。”
“我知道了,我現在大概明白,爲什麼瘋子會那麼愛你了。”蕭祈然無奈地說道,對於傅雅思考問題的方式和角度,他還是有點適應不了,畢竟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平平安安的,而傅雅偏偏選擇了最極端最激烈的方式,就像一簇煙火,再短暫,也要綻放在嚮往的夜空。
“爲什麼?”傅雅略微一驚,好奇地問道。
“因爲你們都一樣冷血無情。”蕭祈然一字一句地說。
“謝謝誇獎,但是我覺得,我們的感情其實和你們一樣的柔軟細膩。”傅雅說着,朝蕭祈然揮揮手,“我走了,楓哥這邊,還請你多多照顧他,暫時不要告訴他,免得他情緒受影響。”
“我知道。”蕭祈然應了一聲,轉身往回走去,今天這一趟,他也沒算白跑,因爲他見識到了另外一個,和雷子楓一樣瘋狂的變態,噢,難道現在這些當兵的,都不要命了麼?
關於雷子楓腦袋裡的那顆子彈,其實自從雷子楓中彈以後他就一直在研究,目前已經有了一個想法,只是現在在深山老林裡沒法子試驗,在自己沒有確定可行的時候,他還不想說出來,他不想讓他們希望過後又失望。
“你去哪裡了?”蕭祈然剛回到營地,雷子楓就從他的背後走過來。
“我,額,我就隨便走走啊。”蕭祈然不自然地答道,眼睛心虛地瞟向別處,雷子楓告訴過他,讓他不要把這件事說給傅雅聽,以免傅雅擔心,但是他還是不守約定地告訴傅雅了,這要是被雷子楓知道了,他又要沒有好日子過了。
“蘇曼在這裡,你一個人出去走?你以爲我會相信你?”雷子楓說着,逼近了一些,犀利的眸子死死鎖定着蕭祈然,“你是不是把我身體的事告訴雅雅了?”
“沒,沒有啊……”蕭祈然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如果沒有,你退什麼退,姓蕭的,你從小心虛的時候就是這副德行。”雷子楓雙手搭上蕭祈然的肩膀。
“喂!老子是爲了誰啊?你別太過分噢!”蕭祈然見否認不了,乾脆就承認了,“你的身體狀況老子比你清楚,那顆子彈會要你的命啊!”
“什麼子彈?”雷子楓自動忽略了蕭祈然語氣中的不滿,直接抓住了重點。
額,糟了,一時嘴快說出來了,蕭祈然連忙改口掩飾,“我說戰場上的子彈,子彈不長眼,萬一你突然昏倒被子彈射中怎麼辦?”
雷子楓當然不相信蕭祈然的說辭,蕭祈然肯定隱瞞了他什麼事情,不然他不會莫名其妙地提到什麼子彈,“你最好老老實實地給我說清楚。”他的聲音冷下了一分。
“我有什麼要說清楚的啊,我是告訴傅雅了,那我也是因爲擔心你嘛。”蕭祈然故意曲解雷子楓的意思,心裡卻在叫苦不迭,果然在雷子楓這個妖孽面前,沒有什麼事情能永遠瞞住他。
雷子楓張了張嘴正欲說什麼,這時候從旁邊跑過來一個士兵,“報告首長,發現敵人接近。”
雷子楓深深地看了蕭祈然一眼,轉身對士兵說道:“備戰!”然後跟着士兵轉身離開。
蕭祈然拍了拍胸脯,突然有點慶幸這敵人來得真TMD及時,不然就該露餡了。可是隨即又想到雷子楓臨走時的那個眼神,臉又垮了下來,雷子楓這個人,要是能偶爾笨一點,健忘一點那該多好啊。想起傅雅剛剛的託付,他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萬一雷子楓再問起來,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蕭祈然想了半天,想不出一個妥善的方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甩甩頭,也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開始準備藥物和繃帶。每次戰爭都有傷亡,而每當戰爭結束以後,他就成了最忙的人。
這次進攻的敵軍有兩千人左右,和他們的人數相當,雷子楓一馬當先,一槍射穿了對方將領的腦袋,戰士們殺紅了眼,槍聲不絕於耳,喊殺聲連成了一片。
這是雷子楓他們進山以來最慘烈的一次廝殺,因爲雙方人數相當,對方的武器卻比他們的要好一點,所以打起來格外吃力,雙方犧牲都很多,然而,正當戰爭快要接近結尾的時候,華夏國這邊卻發生了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的突發事件,雷子楓暈倒了,他們的首長,遠征軍的副軍長,雷子楓,暈倒在了戰場上。
“瘋子!”蕭祈然離雷子楓最近,趕緊過去接住他。沒這幾天雷子楓在叢林裡沒再暈倒過了,他以爲情況還算樂觀,卻沒想到,他突然又暈倒了。這可是在打仗啊,蕭祈然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而正當蕭祈然接住雷子楓的一瞬間,一顆子彈噴着火舌朝着他們射擊過來,原本應該打在雷子楓身上的子彈,射中了蕭祈然的手臂。
“然哥!”這邊蘇曼也看到了蕭祈然他們那邊的情況,忙一槍解決了那個敢放暗槍的聖徳軍。
蕭祈然趁着這個時候,咬着牙將雷子楓拖到了一塊石頭後面,暫時阻隔了敵人的槍林彈雨。
“媽的!”蕭祈然低咒一聲,他的左手臂中了一槍,剛剛又用力拖着雷子楓,現在血流了更多出來,痛得他直罵娘。沒想到他的假設性理論成了真,雷子楓真的在戰場上暈倒了,靠,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烏鴉嘴?
戰火還在繼續燃燒,雷子楓只昏倒了四五分鐘就醒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大石頭後面,蕭祈然正呲牙咧嘴地捂着鮮紅的手臂罵娘,他愣了愣,然後瞪大了眼睛。
自己剛剛,在戰場上昏倒了?
他記得他打死了對方的將領,心裡一喜,突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耳邊蕭祈然喊了他一聲,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自己竟然又無緣無故地昏倒了,雷子楓看着蕭祈然手臂上的血跡,猜想他一定是爲了救自己才中了彈,一時間心裡浮起一抹愧疚。
“你醒了?”蕭祈然一個不經意間的低頭,就看到雷子楓大睜的眼睛,忙問道:“頭痛不痛?有沒有哪裡不適?”
雷子楓搖了搖頭,從地上坐起來,現在戰爭還沒結束,他需要繼續戰鬥,所幸自己昏倒的時候也用力捏緊了手上的槍,武器還在,他正想冒出頭去,卻被蕭祈然一把拉住,“你幹什麼?”
雷子楓回頭看他,“戰爭還沒結束。”
蕭祈然把他拉得更緊了,“已經接近尾聲了,你這樣出去,萬一再昏倒怎麼辦?我還能救你第二次?我們這邊已經勝利了,你偶爾當一次甩手掌櫃有什麼關係?”
雷子楓蹙着眉,卻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反駁,剛剛的昏倒,確實讓他始料未及,他一直認爲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該生病的時候,就絕對不會生病。但其實最難控制的就是人的身體,因爲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就會生病,或者死去。他感到有些挫敗,正當他猶豫不決之際,外面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遠征軍這邊又損失了五百多人,但總算把聖徳軍的兩千兵馬打散,雖然逃走了一些,但多數的還是被殲滅了。
蕭祈然左臂中彈,殷紅的血從他的手臂上流下來,看得蘇曼心疼死了,眼淚直往下流。
“怎麼辦,你受傷了……”蘇曼傷心地哭着,雖然她自己大大小小也受過好幾次槍傷,早就麻木了,可是看到蕭祈然受傷了,她就淡定不下來,怎麼會流這麼多的血啊?
“曼曼,別哭,傷口是男人的功勳章,你看我是不是又變帥了一些?”蕭祈然用沒受傷的那隻手安慰着蘇曼,雖然,他真的是很疼,但是不能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表現出來不是?
“還不都是你!”蘇曼看向雷子楓,她的性格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這時候看蕭祈然因爲雷子楓受了傷,更是顧不得什麼對首長的尊敬了,指着他埋怨道:“要不是你逞能,我家然哥怎麼可能受傷?你們男人真是不可理喻,狂妄自大,明明身體不舒服還逞能裝英雄,偶爾服下軟對你來說真的就這麼拉不下面子嗎?”
“曼曼,別說了……”蕭祈然忙拉了拉蘇曼的衣袖,雷子楓再怎麼說也是這次戰爭的總指揮,蘇曼只是他手下的一個小兵而已,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我沒有說錯話!”蘇曼倔強地盯着雷子楓,“本來就是,你覺得你是爲國爲民,我覺得你就是自私,因爲從來沒有失敗過,所以忍受不了自己不是主角,忍受不了在士兵面前不再強大!你也是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你,你對不起隊長那麼愛你!”
蘇曼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跟連珠跑似的說着一些難聽的話,四周一片嘶聲,士兵們都不敢相信,蘇曼竟然敢這樣和雷子楓說話。
雖然士兵們也覺得,雷子楓這次的決定有些個人情緒在裡頭,在他們心中,雷子楓雖然很強大,但雷子楓也是肉體凡胎,生病什麼的很正常,他們也並不會認爲雷子楓生一次病,就覺得他不強大了,不值得他們尊敬與崇拜了,但是這樣的話打死他們也是不敢說的,首長哪裡能夠讓士兵們指指點點,這像什麼樣子。
全場只有楊科不服氣地和蘇曼對峙,爭論着,“你不能這樣說師父,你根本就不懂得師父的信仰,你憑什麼這麼說他?因爲你相好的受傷了就可以隨便抹黑別人嗎?師父不是逞強,師父有一顆戰鬥到底的決心!你們覺得在戰場上,誰纔是勝利者?華夏國?聖德帝國?不是!能活着回去的纔是勝利者!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戰鬥!師父不需要縮在角落裡等着你們的保護,這是作爲一個軍人的驕傲!”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誰都想不到這個長着一張娃娃臉的青澀少年會說出這樣的一席話,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停止戰鬥,多麼讓人震撼而又熱血沸騰的一句話。這些問題他們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參軍,訓練,打仗,這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有些人蔘軍,只是因爲軍人的待遇很好,有些人蔘軍,只是想要鍛鍊自己的體魄和膽量,有些人蔘軍,只是遵從家裡人的意思,他們在進來的時候,初衷可能並不偉大,但是無論如何,他們上了戰場,他們就是一名戰士,不說是爲了國家,就算是爲了自己這條小命,也只能選擇戰下去。
可是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底線是什麼,難道因爲受了傷就放棄不戰了嗎?難道因爲被逼入了絕境,就放棄不再反抗了嗎?難道敵人會等你準備好了纔來進攻嗎?不是的,他們只是覺悟不夠,所以往往在不能放棄和退縮的時候,選擇了放棄和退縮,所以他們有的傷了,有的死了,人的內心一旦有了恐懼和猶豫,在戰場上,蠶食你的不是敵人,而是你自己。
楊科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大張着嘴不斷地喘息,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說出那樣一番話,只是在看着雷子楓被蘇曼說成那樣自私自利的人的時候,他就覺得很痛心,爲大家不懂雷子楓而痛心。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他也摸清了蘇曼的脾氣,他知道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但是心裡其實沒什麼想法,但正是這樣,才讓他更痛心,言語,有時候是最犀利的武器,無意中的傷人比故意傷人還要讓人覺得難以接受。
雷子楓臉色完全沒有變一下,他掃了衆人一眼,淡淡道:“幫他取一下子彈。”然後擡腿就離開了。
衆人面面相覷,蘇曼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衝動說了些什麼話,理智回來的時候,她慚愧地低下了頭。她是關心則亂,蕭祈然只是手臂中彈而已,根本就不會傷及性命,她只是聞到蕭祈然手臂上傳入鼻腔的血腥味,就失了理智。有人說,人是聞不到自己的血的味道的,蘇曼也受過幾次傷,但她從來沒有聞到過血的味道,這是她第一次聞到這麼清晰濃烈的血腥味,還是來自自己的愛人的,一時控制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雷子楓肯定要對她有什麼想法了。
“然哥,我犯錯誤了,怎麼辦啊?”蘇曼無助地望着蕭祈然,表情就快哭出來了。
蕭祈然撫摸着她的發頂,心裡正在爲蘇曼的稱呼感到非常的滿意,事實上,蘇曼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纔會叫他然哥,平時都是蕭祈然蕭祈然的叫,他可不爽了。
“不會有事的,放心吧。”蕭祈然捨不得看蘇曼這麼慌亂無助的樣子,忙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他很瞭解雷子楓那小子,要是他能爲這樣的事生氣,那他就不是雷子楓了,反而他很高興雷子楓被蘇曼這樣說了一通,哼,你欺負我,我就讓我老婆來欺負你,你以爲你當了首長就沒人敢說你了,看你還敢不敢來壓榨我這個發小兒了!
他這一得瑟,就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痛得他眉眼都皺到了一起,這纔想起自己子彈還沒取出來呢,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左看右看還是覺得楊科應該靠譜一點,於是讓楊科來幫他取子彈。
結果,楊科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人是不可以太得瑟的,因爲他取子彈的方式非常的殘暴,雖然很快,匕首一翹一挖一掏就出來了,可是卻把他疼得差點在蘇曼面前維持不住自己鐵漢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