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真絲上衣，腰間束着一個蝴蝶節，下身是平板的職業裙，看上去既溫暖又不乏幹練，並不似肖羽媛所形容的那般弱不經風。
肖羽媛都快把慕之寒形容成林妹妹轉世了，可是牧之情所看到的，卻不是，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種天然而成的靈氣。
“牧總參還真是關心下屬，華首長的感情生活也都過問了。至於在一起亦或者分開，這都是我們的事，與外人無關。”慕之寒並沒有因爲對方的身份而退卻。
“你不想知道，爲什麼他這幾天都沒有聯繫你嗎？”牧之情轉換話題，慕之寒說的沒錯，就算他是領導，他也無權過問下屬的感情生活。
“他要接待上級領導，工作忙，這個可以理解，我不是這麼不識大體的人。”慕之寒輕笑。
“你知道他是因爲你受過，纔來這裡訓練新兵的吧？”牧之情問，不等慕之寒回答，突然話鋒一轉，“新兵裡有一個人，平日裡沒少仗勢欺人，公然挑起一羣人打架，被他處罰了。誰知那小子在受罰時突發急性心肌梗塞，雖然及時送到醫院，但是搶救無效死亡了。”
慕之寒瞪大眼睛，原來她離開的這幾天，部隊發生這麼大的事。
“他現在怎麼樣？”慕之寒急忙問道。
“他會送上軍事發庭，那個人的死，他將負全責，而且，那個人，不是普通人，我想，你懂得。”
在服兵役其間，敢仗勢欺人，還敢公然挑起人打羣架，肯定是位高權重的。
華承昊本是戴罪之身，這次罪上加罪，慕之寒不想想象，他將會受到怎樣的處罰，那畢竟是一條人命。
“我能爲他做什麼，只要可以幫到他，做什麼我都願意。”慕之寒認真的說，眼睛閃閃發亮。
“離開他，跟他保持距離，越遠越好。只要他肯跟我回北京，我擔保他平安無事，但是，我現在擔心他會捨不得你。”牧之情說完看着慕之寒，“我想，你應該知道吧，我外甥女對他可是情有獨鍾，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變過。如果不是媛媛求我，我還真願管這種事兒。”
慕之寒緊咬住脣，然後猛地擡起頭，說：“我答應你，我已經連累他一次了，我不能再害他。如果不是因爲我，他就不會到這裡來，也不會出這種事。”
“慕小姐，謝謝你的配合，他現在已經被關起來了，明天上午，我安排你跟他見一面。”
“嗯，謝謝您。”慕之寒起身，朝牧之情行了一個禮。
離開飯店的時候，天空飄着細雨，慕之寒只穿着單薄的衣衫，冷得直髮抖。
華承昊，在她最危難的時候，拯救她的人，她真的不想就這麼放棄他，因爲她不知道，失去他，她這輩子，還能不能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他問她，如果有人讓你離開我，你會不會離開我？
她說不知道，他很生氣，他說他永遠都不會離開她。
可是，她現在知道答案了，如果離開他，他會飛的更高走的更遠，她會離開他。
她和他本就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她只會害了他。
第二天上午，慕之寒沒有回公司，牧之情派人來接她，給了她一套衣服讓她換上。
她換上部隊的衣服，上了車，車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僻，一路上，她都在想，一會兒見到華承昊，她要說什麼。
可是，當她見到華承昊的時候，心都涼了，才幾天不見，他整個人都變了樣，滿臉鬍鬚，頭髮凌亂。
“之寒，你怎麼來了？”華承昊隔着鐵窗見到慕之寒的那一刻，那種欣喜全都寫在臉上了。
“你幾天不給我打電話，我才知道你出事了。你看看你的樣子，頭髮也不梳，鬍子也刮，像個老頭似的。”慕之寒說完做捂鼻狀。
華承昊聽了她的話，有一絲的震怒，笑容僵在臉上。
“是誰帶你進來的？”他面無表情地問。
“我去找了肖小姐，是她想辦法送我進來的，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還好我沒有嫁給你。”慕之寒裝作不經意地說了一句，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包溼紙巾遞給他，“擦擦臉吧。”
“不用。”華承昊冷冷地拒絕。
“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你只是我復仇的棋子。我跟你在一起，一開始就只是爲了報復慕子恆，我想你早就知道。如今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對於廢棋，我不屑一顧。”慕之寒說完頓了頓，“你也別怪我無情，既然一開始，我們的關係就是一場交易，各取所需，你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我們的交易當然應該結束。”
“慕之寒……”華承昊咬牙切齒地叫着她的名字。
“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在這個時候，我還肯來看你，已經算仁之義盡了。就看在，我曾經真的想給你生個孩子報答你的份兒上，我們的關係就此終止吧。你現在都這樣了，總不能阻礙我去追求幸福。哦，對了，前天晚上，慕子恆在我那裡過的夜。我想，就算我不要李洋跟着我，你應該也有派人跟蹤我，不信你可以去問。”慕之寒說的雲淡風輕，眼淚在眼眶打轉，她就努力擡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給我滾，滾，我不想再見到你。”華承昊徹底暴怒，咆哮着吼出聲。
“那你多保重，我先走了。”慕之寒轉身，眼淚下來了，她走的很快，他只能聽見高跟鞋在地板上發出的“噠噠”聲。
回去的路上，慕之寒坐車後排座位，一句也沒有說，肖羽媛坐在副駕駛位，回過頭看着她，“你剛纔說的話，是真的嗎？”
“是，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他，我和他，一開始就是一場交易，是交易，就總會有結束的時候。肖小姐，好好對他，他是個好男人。”慕之寒哽咽着說。
肖羽媛恨恨地瞪着她，“慕之寒，我好討厭你，你怎麼可以這麼下賤。前天晚上，你居然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你知道前天晚上，他經歷了什麼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在這裡放我下車，我自己回去。”慕之寒不想面對肖羽媛，也不想再聽她的責罵。
慕之寒知道，今天說出這樣的話，傷了華承昊的心。
她的心又何嘗不痛，她的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割開，用力撕扯，她都痛得不能呼吸了，肖羽媛還要在傷口上灑鹽，罵她下賤。
慕之寒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晚上六點多了，張偉在公寓樓下等她很久了。
“慕小姐，你怎麼穿成這樣，你去哪裡了。你不在家，打你電話也不接，嚇死我了，你再不回來，我都準備打電話報警了。”張偉趕緊迎了上來。
“我……我……”慕之寒話沒說完，便暈過去了。
“慕小姐，慕小姐……”
張偉趕緊將慕之寒送去了醫院，檢查完已經八點半了，慕子恆一直在電話那頭等着慕之寒的檢查結果。
“慕總，檢查結果出來了，慕小姐沒什麼事。她一天沒吃飯，加上走了很遠的路，所以暈倒了。她的腳都起泡了，回來的時候，身上穿着一套軍裝。”張偉如實稟報。
“軍裝，她是不是進部隊找華承昊了？”慕子恆問。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慕小姐沒有回公司。”
“嗯，你看着她，這兩天別讓她回公司，休息幾天。”慕子恆叮囑道。
“知道了。”
慕之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張偉回公司去了，公寓裡的做飯阿姨在病牀前守着她。
“慕小姐，你醒了，肚子餓了吧，我煮了雞粥，你吃點兒吧。”劉嫂交保溫桶裡的粥倒進碗裡。
慕之寒坐了起來，只覺頭暈眼花，劉嫂趕緊扶住了她，在她背後放了個枕頭。
“我趁你昏迷的時候，不知道疼，幫你把腳上的水泡挑破了，已經上了藥，過幾天就會的。”劉嫂笑道。
“謝謝劉嫂。”
“慕小姐，這麼客氣做什麼，我昨天到醫院的時候，真是嚇死了。你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腳上都是水泡，你去哪兒了？”劉嫂問。
慕之寒沒有回答，接過碗，默默吃粥。
昨天上午去看華承昊，說了那一番狠絕無情的話，傷了華承昊，也傷了自己。
回來的路上，肖羽媛氣得將她痛罵了一頓，她堵氣下車，聲稱要自己回來。
她穿着高跟鞋走了整整一個下午，才走回市區，走到天黑終於到了公寓樓下，看到張偉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虛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