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蒙面女子

“天笑,不要越說越過分了,不管怎麼樣,我現在的身份都是你的大嫂!你這樣沒根據地撲風捉影只會令大家都感到尷尬爲難。”一向淡然的小翠真的被氣到了,有時候善良大度並不代表沒脾氣好欺負,若不是看在無雙的面子上,她早就想給這個小丫頭一點教訓了。

“哼,你少在這裡給我端大嫂的架子,一個連真面目都不能示人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說別人?”華天笑很不屑地出言激將她。

“你這樣做是沒用的,因爲我光明坦蕩,所以我並不在乎,而且你既然懷疑,可以當面去質問木大哥,我希望以後你不要在小樂面前說些有的沒的,不然,休怪我不客氣了。”小翠冷笑,以極快的身法移到華天笑身邊,輕甩衣袖輕拂過華天笑的面,以此來警告她,如果下次再亂講話,打她臉的便不會只是衣袖了。

華天笑根本還沒來及看清她的身法,卻見她已迅速回到了原位,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她一向自持武功不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不起眼的小翠纔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華天笑震驚,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呆立在原地。

“天笑,你這麼聰明,現在怎麼就突然犯糊塗了?你想想看,木大哥光明磊落,怎麼會對朋友的娘子圖謀不軌?也不要說我引誘他,論長相,論財富,論溫柔體貼,他根本及不上你哥哥,我有什麼理由引誘他?你喜歡的,並不表示別人都會喜歡。更何況,如果他是那麼膚淺的人,爲何看不到年青貌美的你,卻要對我這個醜八怪感興趣呢?你放心好了,除了你哥哥,沒有一個人會對我這個醜八怪好的。”小翠真的很不理解,爲何這個小姑子總是處處針對她,難道只是因爲自己和木大哥比較談得來,在一起多說了幾句話麼?可是他們談論的話題無非就是關於無雙和江湖上的一些事情罷了,木大哥光明磊落,純粹只是當她爲朋友而已。雖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看來以後還是要多避諱一下比較好。

“……”華天笑被小翠一陣搶白,一向伶牙利嘴的她,臉上不禁一陣紅一陣白,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個嫂子平常不愛說話,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卻句句在理,難道真是自己多心了麼?

“我娘纔不是醜八怪呢!”見華天笑一口一個醜八怪,一旁的樂兒早就生氣了,突然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趁小翠不注意,一躍而起,一把扯下了小翠臉上的面紗。

面紗落地,一張絕美的臉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華天笑面前,令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來隱藏在紫色面紗下的,並不是一張醜八怪的臉,而是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雖然已經生過孩子了,可是小翠看起來仍是冰肌玉膚,宛如青春少女,她美麗的眼睛清澈淡然,巴掌大的小臉上五官精緻,若一朵清新出塵的水仙花,讓同爲女人的天笑不禁也羨慕嫉妒起來,這個女人,果然還是戴着面紗比較好。

“樂兒!”小翠同樣受驚,惱怒地瞪了兒子一眼,立刻將面紗撿起戴好,轉身便帶着兒子回房去了。

樂兒看了華天笑的反應,自然是十分得意,“姑姑,我娘是大美人!比你美多啦!你現在相信了吧。”

華天笑卻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見,根本沒有聽進小鬼頭的話,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

“走啦,樂兒!”小翠真是被兒子氣死,拖了他便往屋內走,樂兒邊走還不忘回頭對華天笑吐舌頭做鬼臉。

看着母子倆的背影,華天笑覺得自己真是要瘋了!還是讓那女人戴着面紗好了,千萬不能讓木大哥看到她的樣子!還沒看到都對她那麼好了,若真看到了,那還得了?

**

屋外情況詭異,屋內華無雙和木希之間的氣氛卻更加緊張尷尬。

“無雙,你酒樓的事情忙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官府或道上的人找你麻煩?”木希進了屋,便跟在自己家一樣隨意,也不用華無雙招呼,自己便找了一張舒服的椅子坐下,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沒有你,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所以不勞您費心了。”華無雙冷冷地看着木希,卻突然說了一句風牛馬不相及的話。

“幹嘛突然變得這麼生疏冷漠?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木希卻仍是嘻皮笑臉,並不介意他的態度。

“是嗎?爲何要故意接近小翠和天笑?你明知道她們都是我最重視的人!”華無雙語氣咄咄逼人。

“有嗎?我怎麼會做這麼無聊的事情?你也太不瞭解我了吧。”木希笑容很奇特,“看得出來,你們夫妻之間感情很好啊。”

“我們夫妻自然感情好了!這事也不勞您費心了!”華無雙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怒意。

“好就好,爲兄很爲你們開心。”木希仍是笑得沒心沒肺,彷彿根本沒有看出華無雙的不滿。

“好好待你娘子,她是個不錯的女人,樂兒也很可愛。看到你們現在夫唱.婦隨,我真的感到很欣慰。不過天笑似乎對小翠有些誤會,你好好爲她們處理一下吧。”想到樂兒的話以及剛纔看到的情形,木希不由得出聲提醒華無雙。

“我的娘子,我自然會好好照顧的,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華無雙看着木希,卻仍是沒個好臉色。

“這是想下逐客令麼?放心,不用你催我也會走的,看到你現在過得很開心,爲兄也就放心了,既然主人嫌棄了,那我就先告辭了,有事我會再聯絡你的。”木希說完,便轉身離去,走到書房門口,他背對着華無雙瀟灑地揮了揮手,便推開書房的門,準備離開。

華無雙看着他的背影,很想出聲留他吃晚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只是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了門。

開了門,木希看到華天笑正呆呆地站在書房門外,便過去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她的頭,笑道,“小丫頭,偷聽可不是好習慣,要改哦。”

“……”華天笑被他弄得又羞又窘,失去了心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等她終於想到應該跟木希說些什麼的時候,可惜木希早已揚長而去了。

“天笑?你站在這裡做什麼?”華無雙從書房內追了出來,卻看見妹妹正站在門口,不禁有些意外。

“我剛經過而已。”華天笑連忙乾笑着打哈哈。

“木希呢?看到他沒有?”華無雙追問。

“他走了。”華天笑尷尬地說。

“走了?”華無雙聞言不禁有些失望,看了看臉上正佈滿可疑紅雲的妹妹,華無雙不禁有些擔憂地問,“天笑,你真的喜歡木希?”

“哥哥!真討厭,你也取笑人家。”華天笑有些害羞,卻又有些期待,哥哥和木希是最好的朋友,或許這樣說開了,哥哥可以幫到她。

看着妹妹的表情,華無雙的猜測已得到證實,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連忙勸說到,“你們不合適,你若執意喜歡他,到頭來受傷害的只有你自己。”

“爲什麼不合適?他未娶,我未嫁,爲何就不合適了?”聽見哥哥竟然與小翠說了相同的話,天笑不禁生氣了!爲什麼他們就這麼看不起她?“難道你們是嫌我配不上木大哥麼?”

“不是你配不上他,是他配不上你!你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你瞭解他的爲人,知道他的底細麼?他*成性,是煙花之地的常客,而且還是一個浪跡天涯的浪子,根本不會爲任何一個人停留!這樣的他,不可能會帶給你幸福的!相信哥哥,我一定會爲你找戶好人家嫁的。”華無雙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這到底是什麼孽緣啊?看來都是自己對妹妹太過疏忽了。

“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最好的朋友?而且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俗氣起來?既然你都不介意和他做朋友,我爲什麼要介意?”華天笑卻很偏執,根本不聽華無雙的勸阻。其實,從她第一眼見到木希開始,就已經深深地迷戀上這個帥氣灑脫的男人了,就算跟他一起浪跡天涯又怎樣呢?

“不管怎麼樣,是他就不行!你若還是我妹妹,就一定要聽我的話,以後也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華無雙態度很堅決,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木希了。

“哥哥!”華天笑卻連連搖頭,表示自己做不到。

“聽話!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華無雙說完便不再理會自己妹妹,徑直回自己房間去了。

回到房間,卻見小翠一個人在房間裡,正在忙着整理衣物,看來她已經決定要回鄉下去了。見她如此,華無雙不由得更加心煩,“你真的準備就這樣躲躲藏藏地過一輩子麼?”

“別逼我,我暫時還沒有想好如何來面對,等我先冷靜一段時間再做決定。”小翠現在心亂如麻,根本沒個頭緒。

“你喜歡木希麼?”華無雙突然問道。

“不喜歡。”小翠回答得很乾脆。

“那你喜歡我麼?”華無雙又問。

“當然。”小翠回答得同樣乾脆。

“我相信你。”華無雙突然從背後抱緊了小翠,悶悶地說,“天笑喜歡上木希了。”

兒子在旁邊的房間,小翠被他這樣抱着,本是想掙開,但聽他這麼說,便停止了動作,任由他抱着。

轉過頭,見華無雙情緒低落,美麗的臉上有難掩的憂傷,她搖頭嘆息了一聲,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柔聲安慰道:“有些緣分是註定會發生的,我們阻止不了。經歷過了,也就會長大了。天笑雖然還小,但遲早會明白,有些事情是勉強不得的。沒事的,你不用太擔心了。”

“希望吧。”華無雙嘆了一口氣,放開了小翠。

“明天能抽點時間麼,走之前我想去寺廟上個香祈個福,然後我們一起帶樂兒開心地玩一天。”小翠突然請求。

“恩,當然可以了。”華無雙鬆開小翠,“樂兒在哪裡?我去看看他,問問他明天想到哪裡去玩。”

“因爲你們在書房談話,所以他在那邊練字呢。”小翠指了指旁邊的房間。

“好,我這就去找他。”華無雙連忙找兒子去了。

不一會兒,凌雲便聽到隔壁傳來父子倆的笑鬧聲,她不由得搖了搖頭,莞爾一笑,可笑過之後,卻是一陣深深的嘆息。

**

第二天,天剛亮,樂兒便早早地醒了。他在僕人的服侍下早早地起了*,正要過來喚爹孃快點起*,卻見孃親也已經起了*,正在伙房幫他煮愛吃的早飯。

不一會兒,華無雙也起*了,一家人便開心地坐在一起吃早飯。

樂兒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覺得十分開心,興奮地說,“今天說好了,爹和孃親要陪樂兒去玩個痛快!”

“好好好,陪你,大家都陪你!”小翠*溺地點了點兒子的鼻子,笑得十分滿足,時光過得真快,一轉眼,樂兒都五歲多了。

“小姐呢?怎麼還不出來吃早飯?”見華天笑遲遲未出來,華無雙便命僕人過去叫她。

“爹!姑姑好凶,昨天還罵娘是醜八怪呢,樂兒不喜歡姑姑。”聽到華無雙說起華天笑,樂兒馬上想起了昨天的不愉快,不禁癟起了嘴。

“小翠,你受委屈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怪她!你也知道的,我也就只有這一個妹妹了,我和天笑自幼爹孃死得早,她一直由遠房親戚收養,所以她的性子可能有些偏激,還希望你不要太介意。”華無雙覺得有些愧對於小翠。

“我都明白的,你不必這樣。”小翠微笑着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

“小翠……”華無雙真是覺得萬分感激,正當他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僕人帶着華天笑的貼身丫環走了過來,她邊走邊抹着眼淚,但卻並未見到天笑。

“怎麼啦?你哭什麼?發生什麼事情了?”華無雙見狀不禁急了,急忙連聲詢問。

“公子請恕罪!小姐……小姐她突然不見了!早上我去服侍她起*,卻發現*上根本沒有人!也不知道她上哪兒去了!”不見了小姐,丫環本來就擔心得要死,現在見公子語氣嚴厲,不禁更加害怕,竟然哇地一聲,哭得更大聲了。

“別急,你先說清楚,小姐是什麼時候失蹤的?有沒有留下書信之物?”華無雙不由頭大,只好放緩了語速。

“昨天晚上,奴婢本是服侍小姐*就寢了,可是早上起來去她房間一看,突然就沒了人,小姐她並未留下書信,也不清楚到底是何時而離開的。”主子不見了,做丫環的竟然完全不知,她當然很害怕了。

“快來人!有沒有人見到小姐是何是走的門?張伯,你趕快把府裡所有人都叫過來!”華無雙一聽更加焦急,天笑到底是上哪兒去了?難道是去找木希了?看來,他要儘快去木希那邊一趟。

華府上下所有的僕人馬上匆匆地趕了過來,可是問過後,卻根本沒有一個人見過華天笑。華無雙想起華天笑昨日的話,便命所有人分頭到酒樓和華府附近先去找尋一遍。

“小翠,樂兒,你們不必擔心,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的!小翠,你先陪樂兒出去,我帶人去找天笑,找到了,我再去廟裡接你們!”華無雙見樂兒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不想讓兒子和娘子失望,只好強顏歡笑地安撫他們。

“沒關係的,你安心去找天笑吧,我帶樂兒出去玩就好了。”小翠點點頭,表示理解。

“好,那我先去了。”華無雙說完,便急急出了門,華府內立刻也亂成了一鍋粥,大家紛紛開始四處尋找起華天笑來。

小翠戴了面紗正準備出門,但想到面紗同樣會造成一些沒必要的麻煩,便對着銅鏡小心地妝扮了一番,才又重新帶好面紗,讓僕人拿好一些昨天就準備好的上香用的物品,便帶着樂兒出門了。

出了門,坐上華無雙早已經提前地爲母子倆準備好的軟轎,兩人便向京都最大的寺廟——普渡寺而去,但她們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角落裡,一個穿淡藍色衣衫的身影卻悄悄地尾隨而至了。

臨近中秋,上香的遊客非常多,爲了表示虔誠,到了寺廟外面,小翠便命僕人們先回去,自己則提了貢品,牽着小樂步行走進寺廟。

等到僕人都走遠了,小翠便摘下了面紗,帶着兒子向觀音殿而去。

“娘!你的臉好奇怪。”樂兒看着眼前完全陌生平凡的臉,覺得萬分詫異,不明白孃親爲什麼要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

“奇怪嗎?樂兒,其實有時候,美麗的臉雖然能爲我們帶來讚美,但更多時候也會爲我們帶來麻煩。娘只想跟樂兒過平凡快樂的生活,所以,只有做平凡的人,才能得到平凡的快樂。”小翠微微一笑,給兒子解釋。

“哦,我明白了。就是說,很多人都會像姑姑那樣,因爲孃親比她美,所以會因爲生氣而找麻煩?”樂兒似懂非懂。

“也不是全因爲姑姑。因爲孃親有很多不想見的人,現在孃親打扮成這樣,他們就認不出我來了。好了,我們也別管這些了,先到廟裡去拜拜大師,然後娘再陪樂兒去玩個痛快,我們可以去遊船,看影子戲……,放紙鳶,吃很多好吃的東西……”小翠雖然明白兒子聽不懂,但仍是很耐心跟他解釋了一下。

一聽到吃和玩,樂兒馬上來了精神,連連催促道,“娘你快點嘛,我們快點去拜大師……”

“樂兒,廟裡人多,你千萬不要調皮,一定要牽緊孃的手,不要走丟了。”小翠再三交待。

“樂兒知道了。”小傢伙連連保證,同時聽話地握緊了小翠的手。

**

北武皇宮,御書房內,宇文曜緊鎖眉頭正在批改奏摺。經過昨晚上的鬧劇,他根本就睡意全無,便索性到書房批起了奏摺。

天亮時分,奏摺批到一半,憂惚中宇文曜趴在書桌上睡着了。半睡半醒間,他彷彿看到凌雲正拿劍指着自己,笑聲淒厲,“你爲何要殺我父母,最後連我哥哥也不放過?”

他慌忙地想要去解釋,可是凌雲卻根本不理他,狠心地轉身絕決而去,他急得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他大急之下,竟然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想着剛纔的夢境,宇文曜不禁萬分懊惱,好不容易夢到了她,竟然是這番景象,正當他捶打着宿醉的腦袋,覺得痛苦萬分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宇文曜摸了一把臉,恢復正色,命人進來,這個時刻來敲門,難道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皇上!祁律終於有動靜了!昨天,我們監視他的人發現他一整天都圍着一戶人家打轉,今日早上,他則跟蹤一個婦人和小孩去了普渡寺。”大內侍衛統領李修親自來報。

“是嗎?婦人和小孩?他們長什麼樣子?”宇文曜連忙急切地詢問,這些年來,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殺祁律,不就是一直等着今天嗎?

“那婦人一直蒙着一個面紗,看不真切,小孩大約四、五歲的模樣,他們的具體的身份和來歷,我們正在進一步覈實,應該馬上就會有結果了。”李修做事一向考慮周全。

“戴面紗的女子麼?”突然想起,昨天那賣首飾的老闆說,買了那枝紫色珠釵的女子,也是戴着面紗!祁律所跟蹤的這個帶面紗的女人,會不會就是凌雲呢?想到這種可能性,宇文曜馬上變得激動起來,立刻便對着門外大叫道,“來人!幫朕更衣。”

“皇上意欲何爲?”李修有些不解。

“李修,你趕快下去帶人準備一下,不要太聲張,穿上便服,一起隨我馬上到普渡寺去一趟。”宇文曜心情莫名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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