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到啦楚楚姐姐!”
蝶桑巴望着, 見着界碑上刻着“上虞”二字,便拉着辛楚的手興奮地甩着:“姐姐肯定就在山口等着我們呢!”
待下了車,山腳卻並沒有見得芸桑的影子。辛楚看着蝶桑臉上難掩失望的神情, 拍拍她的肩膀道:“北哥去接我們, 藥廬只有她一人, 定是走不開, 芸姑娘一定做了滿滿一桌好菜在藥廬等着給我們接風洗塵吶。”
“楚姑娘說的對, ”小北拴好馬車過來看看天色:“這會兒芸姑娘正好從外面回來,保準給咱們做好吃的呢。”
“外面?”
辛楚頗感疑惑:“芸姑娘也跟我一樣總是去山中探望山民麼?”
“啊……”小北急忙捂住嘴:“我答應幫芸姑娘保守秘密的……自從山上的山賊不見了,她整日都出去, 但不知去做些什麼,我問她她也不答, 讓我不要跟你們說。”
蝶桑不禁攏起秀眉:“姐姐整日出去?難不成是偷偷拿了藥草去救人麼?可是, 這山中多病人, 姐姐就算好心去救人,沒道理不跟咱們說吶。”
“沒事, 只有芸姑娘沒事就好,咱們就先裝作不知情罷。”辛楚笑着拉起蝶桑的手道:“剛剛在路上不還是嚷着餓了?咱們就快些上去罷!”
昔日熙熙攘攘地市肆,如今變得安寧靜謐,宛如座稀少人煙的空城。山賊們真的一夜之間都消失了麼?辛楚走在後面,細細算來, 那山賊的頭領就是隱居在此的西王司慕揚, 那麼這些山賊一定是他的屬下罷。他要回去即位, 那麼這裡的屬下理應要回去輔佐。
“姐姐——”
蝶桑的呼喚讓辛楚擡起頭來, 見藥王藥廬的牌子正在眼前, 蝶桑已經踏進去了。辛楚正要隨着進去,對家茶肆的老闆見了她熱忱地招呼一聲:“辛神醫, 你回來啦!”
過了兩年,沒想到這裡的鄰居竟然還可以認得她。這樣的重逢感是她從未體會過的。她急忙點頭,笑一笑道:“是……謝謝您還記得我。”
“哎呀,你可是多少人的大恩人,我怎會不記得?”老闆搖一搖手巾:“只是最近人少了,我們的生意都不好做嘍,神醫有空記得來喝杯茶哇!”
辛楚客氣應一聲,走進藥廬內,看見小北跟蝶桑垂頭喪氣地蹲在裡屋門前,馬上丟下包袱走過去問道:“怎麼都不進去?芸姑娘呢?”
蝶桑舉起地上的信跟字條,有氣無力道:“姐姐她根本不知道我們今天要來,咱們的信寄到之前就鎖了裡院出去了,這都多少天了,從來沒回來過……”
“這……”
辛楚頓時一陣擔憂:“芸姑娘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不會是被人擄走了?!”
小北前前後後檢查一番,取了備份的鑰匙開了裡院的鎖,先讓兩人進屋歇下:“門是鎖好的,藥櫃的銀兩也都在,擺設也齊整,應當是準備着會回來纔沒有鎖大門,可是櫃子都落了塵埃,芸姑娘到底是去了哪裡呢?”
“姐姐她……不會是在山裡遇見狼了吧……”
蝶桑抽抽搭搭要落淚:“去採藥,結果遇上野獸了怎麼辦……姐姐……姐姐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蝶兒莫急,咱們喝口水馬上就分開去尋芸姑娘,她一定不會有事的!”辛楚過去安慰着她:“興許她跟我一樣,去很遠的地方採藥了,寄宿在人家也說不定呢?”
“對對!楚姑娘說的對!上回不是楚姑娘還在外面待了三天才回來麼?芸姑娘不會有事的!”
“可是……”蝶桑看看辛楚又看看小北:“我的信是半月前寄的啊!再慢也應該到了五天啦……五天啊!姐姐要採什麼藥,咱們谷裡會沒有麼?臨來的時候師父還交代了,說問問姐姐這邊缺什麼……讓小北哥多運些……姐姐……到底是去了哪兒啊?!”
小北跟辛楚聽了,心中都“咯噔”一下,小北一拍桌子道:“得!楚姑娘,你先做些吃食來,我這就跟蝶兒出去問問周遭的人,看看有沒有人知道芸姑娘的下落。”
“嗯……你們有了信兒就回來告訴我,我跟你們一起去找!這就去做些乾糧預備着。”
“楚楚姐姐……”蝶桑紅着眼圈喚住她:“多做一份兒……留給姐姐……”
辛楚嘆一聲,抱抱她道:“好……蝶兒不要哭,我相信芸姑娘是吉人自有天相,絕對不會出事的。”
等到夜色深如黑洞,將一切都吞噬,辛楚熱了一遍又一遍的飯菜總算等到滿頭大汗回來的蝶桑跟小北。
“可有消息了?”
“不要擔心……”小北喝口熱茶:“有人見過芸姑娘坐着西王寨子的馬車走了……猜測是去王都隨行出診……可能那頭領病了,應該過幾天就會回來。”
“嗯嗯……說不定姐姐會等到登基大典完了纔會回來,咱們就不必擔憂了……”
蝶桑咬一口饅頭:“楚楚姐姐你不是也去救過那什麼寨王?可能他老毛病在路上怕犯了,才叫姐姐隨行罷。”
“隨行?”
辛楚蹙着眉,司慕揚哪裡會有什麼“老毛病”用得着隨行……難道,芸桑也跟兩年前的她一樣,被他喜歡上了?她也知道他的身份了罷……現在,自己已經不是那份獨一無二了……如今的司慕揚,不是要成爲翼國的皇帝了麼?芸桑是不是要跟着他……
“沒事就好……”她不再想下去,這樣的思路會讓她的心變得迷茫跟難過……
蝶桑咬着筷子:“哎呀都要嚇死了!嚇得我肚子快餓扁了!楚楚姐姐快端菜來,咱們吃飽喝足,明天就動身去王都,聽說花燈會提前了,五日後就舉行。剛剛小北哥已經託人送了信,看看能不能交到姐姐手中,讓她在王都等咱們一起回來。”
“明日……”辛楚輕咬嘴脣,莫名的那股子思緒讓她突然不想去了。端來熱好的菜,辛楚給他們每人碗裡夾根滷雞腿,自己撥弄着碗中的青菜,終究擡頭道:“明日,蝶兒跟北哥先去,萬一芸姑娘先回來了,我正好留在這裡等她,免得她撲個空找不到我們。”
“什麼?楚楚姐姐你不去看花燈啦?”蝶桑皺眉撅着嘴巴問道:“不是都說好了的,你答應陪我的。”
“我會在此等你一同回谷,只是我擔心芸姑娘突然回來啊。”
“可是……你不去多無聊啊!花燈會很好看的!”
小北夾起一筷子菜道:“不過楚姑娘說的極是,芸姑娘一看見咱們的信一定馬上想法子回來,還是留個人等着比較好,大不了可以等到芸姑娘再一起回王都找我們匯合,看登基典禮之後的那場花燈會嘛!”
“可是……可是……”蝶桑依舊舉棋不定。
“沒關係的蝶兒,等到了芸桑,若是第二場花燈會還沒開始,我們就馬上再回去尋你們,好麼?萬一你姐姐回來了,看見我們都走了,她豈不會很失落?”
無法,蝶桑總算不情願地應下了。
翌日清晨,小北在山腳套好馬車,就與蝶桑一同上路。臨行前,蝶桑拉着辛楚的手道:“楚楚姐姐,記得了,我們就住在城裡的候月客棧,姐姐也是知道那裡的,萬一姐姐沒回來,你要趕在花燈會之前來這裡找我們啊!”
“好……我等到後天,若是芸姑娘還未回,我就去尋你們,放心罷。”
她笑着輕輕鬆開蝶桑的手,揮一揮道:“路上多加小心。”
又是一人回藥廬,這樣的情景讓她覺得歷歷在目。辛楚捏着腰間的紅繩,誰也不知,她將那塊佩環系在腰間,隔着粗布男裝,不怕被人察覺。
如今,這佩環讓她感到自己可笑極了,自己留下這佩環是何意呢?而他留下這佩環與她,又是何意呢?兩年了,他連離開都不曾再去找過她,以他的能力,一定會知道她在哪裡,可是都不曾去尋過……因爲他已經有了芸桑麼?心裡始終不願去承認的,她自己是期望他會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如那年的梨花樹下,會輕輕笑着,喊她小桃花麼?
“我果真是個女兒家……”她不禁笑出聲,將佩環向裡塞塞,望望眼前的山路,嘆道:“若是他會突然出現在眼前,我一定會懷疑回到了兩年前罷。”
爲什麼會這樣想念他呢?好奇怪的心思……她搖搖頭,看看無人相和的空蕩街路,將頭巾紮緊回到藥廬。
推開門的一瞬,穿着白袍的男人正捏着桌上一顆顆散落的麥冬背身笑道:“出門子也不看看藥材灑了沒有,連門都不鎖,你一個女人要在山上待三天可怎麼行?”
“是……你……?”
當司慕揚轉過身來,她暗自緊緊攥起自己的心,真的回到兩年前了麼?
辛楚定定地望着男人回過頭來,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容看着她:“小桃花……沒了我你可怎麼辦?”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你不是將芸桑帶走了……你……我以爲兩年了……就不會再見到你,你也不想再看見我了……”
她第一次這樣語無倫次地講話,臉兒憋得紅潤,讓他見了忍不住就想捏一捏。
“很想我麼?”他靠近些,詭譎地俯下身子來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在裡面尋找到他想要的:“你以爲我對你沒有興趣了麼?還是你發現離開我了你愛上我了?”
“沒有的事……”
她別過眼去,卻被他又撫住臉頰轉回來:“你在我心中跟任何女人都不一樣……你一直都知道的,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不要胡說!”辛楚撥開他的手:“我爲什麼要有信心?”
“那你爲什麼會留着我給你的玉佩?”他扯過她露在外面的紅繩,將那枚佩環取出來:“你不會不懂,我將最珍愛的東西放在你身上的意義……”
“一派胡言!我哪裡知道這是你的東西!我要是知道是你的,一定扔得遠遠的!我……唔……”
兩片帶着涼意的脣就這樣唐突地貼上她的,腦海中瞬間激盪起電光火石的花朵,將她的呼吸與思想全部掠奪。
辛楚睜大眼睛,手腕死死抵在還在她脣上放肆的男人胸膛上,用盡全身的力氣終於將他推開。
“你——你做什麼?!”
她拼命地在自己脣上抹着,想要除掉那讓她心悸的感覺。
“你就這麼急於抹煞我的東西?”慕揚捏起她的下巴:“那玉佩你留定了,這個吻,你也留定了。”
他說着又重重在她的丹脣上咬了一口:“以後你的一切都是我的,這是給你兩年前去看他的懲罰……”
辛楚的眼睛裡滲着淚光,鼓着氣看着他。慕揚輕輕撫着她的額際的發:“我沒有其他女人……我說過要帶着你登基就一定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