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沐書瑤怎麼會去折梅花了呢,明明她就該在房裡睡覺的啊,而且根本沒有逃出來的可能,可方纔見她,除了臉上有點慌張的神色,身上不顯一絲凌亂,也沒有從火場逃出去的狼狽,自己白白地傷了手。
當王夫人再擡頭時,卻見沐永年一臉陰沉一盯着自己,心下一慌,手臂上的燒傷處越來越灼痛起來,有些心虛地躲開沐永年的目光道:“老爺,你怎麼這麼看着我?”
誰料,沐永年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問:“疼嗎?”
沐永年抓得正是王夫人的傷口處,她痛得立即眼淚直掉,忙不迭地點頭,“疼,疼,老爺,鬆手啊,真的很疼。”
“爹爹?”沐嫣然大叫一聲,上前就來拉開沐永年的手,卻被他推了個趔趄。
冷冷地看着王夫人道:“就這麼一點點傷,你就知道疼了,當你腦袋掉了的時候,你連疼都不知道了。”
說着沐永年用力將王夫人甩向一邊,“你要找死,別拖着整個沐家。”
“老爺,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走水,我也被燒傷了啊。”王夫人抱着沐永年的腳哭道:“你不問一下我的傷勢,反而這麼對我,你怎麼做得出來啊?”
沐永年聽了,臉上顯出現抹譏諷,“別以爲你的心思沒人知道,爲何沐書瑤的屋子後面有桐油,別的屋子都沒有,你以爲她和月兮郡主都是傻子,會不清楚裡面的彎彎繞子,一個傷疤換一條命,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別人都是笨蛋是吧。”
“沒有,我沒有。”此時王夫人也只好死扛到底了。
“有沒有你心裡清楚。”沐永年重重地吐了口氣,臉上顯出深深的疲憊,這個蠢婦,就算要動手,也別弄出那麼大動靜。
雖說縱火是個好辦法,可有辦法做壞事,就要有辦法不讓人抓到把柄,可她倒好,不但沒把人整死,還留下明晃晃的證據,這完全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的做法。
可她嫌自己死得不夠快也別拖着整個沐家爲她陪葬。
思及此,沐永年看王夫人的眼光更像在看一個死人,這麼蠢的人怎麼能當沐家的當家主母?
秋姨娘覺察到沐永年眼裡的深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即臉上又是歸地平靜,輕移蓮步到沐永年跟前道:“老爺,方丈爲咱們安排了另一個院子,妾身扶您先過去歇會兒。”
沐永年再次瞪了王夫人一眼,跟着秋姨娘走了。
衆人見沐永年走了,也紛紛走了,只留下王夫人和沐嫣然在原地。
次日,普國寺爲沐家安排進香點燈儀式。
沐家人虔誠地跪拜到佛祖面前,個個唸唸有詞。沐書瑤冷眼看着這一切,只道佛祖普渡衆生,卻不知能否渡得了衆生心中惡念。
這樣的一家人來拜佛,說起來真是諷刺。
進香點燈儀式從清晨一直進行至午後未時,結束後衆人早已是飢腸轆轆。
用完齋飯後,沐永年向衆人宣佈在寺裡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起程回京,大家這才各自散去。
自從火災後,沐嫣然一直心不在焉,想到沐書瑤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臉色一下子蒼白了起來。
踉踉蹌蹌地在花園裡走着,不知不覺竟到了沐子軒的屋子前。
剛想離開,卻不想,從裡面傳出女子低低的抽泣聲,與男子粗重的喘息聲。
沐嫣然一愣,本能的就要前去一看究竟,被沐子軒帶來的小廝給攔住了,“大小姐不能進去。”
沐嫣然挑眉:“爲何?我找哥哥有急事。”
小廝還是搖頭,“急事也不行,大小姐現在真的不方便進去。”
沐嫣然怒了,猛地推開小廝,“讓開!”
那小廝沒想到向來寬和待人的大小姐竟會發如此大的脾氣,被推得一個咧斜,而沐嫣然卻已進到屋內。
裡頭的人萬沒想到竟有人硬闖進來,就聽沐子軒極其不滿地吼了一句:“給老子滾出去!”
鳳沉魚一眼就看到榻上的沐子軒正死摟着一個小丫頭,不顧那小丫頭含淚掙扎,一雙手不老實地上下撩動。
她愣在原地,氣得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然,然兒……”沐子軒沒想到竟是他的親妹妹,一時尷尬不已,想放開小丫頭卻又有點捨不得,尷尬地開口,“你怎麼來啦?”
小丫頭求助的看向沐嫣然,可此時的沐嫣然哪來的心思管別人,看了眼沐子軒,只換失望地丟下一句:“沐子軒,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哥哥?”轉身就走。
丫鬟紫綃緊跟在沐嫣然身後,狠狠地瞪了沐子軒一眼,一雙小拳頭在袖子裡握得死死的,上齒咬着下脣,心裡憋着一股悶氣。
自從黃綾出事以後,不起眼的紫綃就代替了她的位置。
只不過卻沒有人知道,這紫綃早在十二歲那年就成了大少爺沐子軒的房裡人。
沐子軒那時還沒有出府求學,是京城裡有名的紈絝大少,又偏愛年幼的小姑娘,這紫綃也跟着做了一陣子少奶奶的夢。
卻沒想到,這麼多年下來,被沐子軒收入房的丫頭一個接着一個,若不是她一直到了沐嫣然身邊侍候着,沐子軒連她叫什麼名字都快忘了。
主僕二人各懷心事,默默地捱過了一個下午,直到晚膳後,沐嫣然打發了紫綃,親自到廚房去給王夫人熬了一碗素湯,又親自端了過去。
王夫人臉上的傷很重,手上又有一片燙傷,正窩在榻上不願動。
張嬤嬤和老夫人派過來的孫嬤嬤寸步不離地在屋裡看着,就怕她又情緒突然激動衝到外頭去鬧事。
沐嫣然到時,王夫人正在罵丫頭給她倒的水太燙,直嚷嚷:“我再怎樣也是沐家的主母,你們這些小賤蹄子別以爲我不管中饋就是失了勢。哼!柳氏那賤人不過是從風月場裡擡出來的,老孃遲早把她發落了,沐家的中饋早晚還是要回到老孃的手裡。”
聽了這話,沐嫣然不由得皺眉,她的孃親也是大家小姐出身,怎得竟像個潑婦一樣罵起街來了,怪不得父親看她的眼神裡充滿了嫌惡,連出身最低的柳氏說出的話都比她中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