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重甲步兵與魏軍重甲陷陣營在戰場上相遇,雙方士兵都身穿厚重的鐵甲,彷彿是兩座移動的鐵壁。
當這兩股強大的力量接觸時,剎那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
鐺鐺鐺~
長矛、利劍和盾牌在空中交錯,火花四濺。
“直娘賊的,殺啊!”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啊啊啊啊啊~”
每一次撞擊都伴隨着士兵的怒吼和呻吟,每一次揮劍都可能帶走一條生命。
戰場上,血霧瀰漫,斷肢殘骸在空中飛舞,形成一幅驚心動魄的血肉橫飛畫面。
漢軍重甲步兵以堅定的步伐和嚴密的陣型向前推進,他們的鐵甲在陽光下閃耀着寒光,彷彿不可阻擋。
而魏軍重甲陷陣營則以強大的衝擊力撕裂着漢軍的防線。
戰局,在朝着魏軍有利的方向傾斜。
在漢軍軍陣之後,魏延的眉頭緊皺。
“恐怕當年呂布的陷陣營,也不過如此吧?”
陷陣之志,有死無生。
那些魏軍,當真是各個悍不畏死。
衝擊前來的魏軍,死傷無數,但他們還在衝。
“將軍,謹防軍陣被突破,魏軍從兩翼襲來。”
陷陣營這類兵種的作用,是在步兵軍陣交戰時,以重甲步兵爲矛,攻入敵人的隊列,突入敵人內部,攻破敵陣,使得敵軍自亂陣腳,讓敵主帥卻不能及時有效地指揮。
在這種優勢之下,剩餘軍隊再從側翼輔之,攻打敵軍兩翼。
在戰國時,這種攻破敵陣的方式便被稱爲“陷陣”,其戰功堪比衝城的“先登”士兵,所以一般古人專門將這種軍隊稱作“陷陣營”。
因而,作爲陷陣的軍團,往往堪比敢死隊的存在,他們若能成功陷陣,必定能讓敵軍一觸即潰。
但相反,一旦這支集軍中精銳爲一體的軍團作戰失利,則必將動搖全軍士氣,所以歷朝歷代對陷陣營的選拔要求極爲嚴苛。
甚至在隋朝,名將楊素爲了首戰功成,下令但凡未能陷陣成功者,全部處斬。
因此,當時用於陷陣的士兵,就需要古代特種兵級別的士兵來充當。
張遼所部陷陣營,這軍士肯定是精銳中得見精銳,身上的甲冑,同樣如此。
漢末的步兵盔甲衆多,但是防禦能力與面積最爲出色的,無疑是盆領鐵盔或者筒袖鎧甲。
筒袖鎧,指鎧甲的兩袖呈桶形包圍上臂,對上臂保護較好,可避免襦鎧那種片狀護膊舉手時,下腋,上臂不幸中箭。
盆領鐵鎧,顧名思義就是鐵鎧的衣領配有鐵盆保護脖子,這種鎧甲配備的頭盔的頓項比較短小。
這兩種鎧能是這個時代防禦能力強的甲冑,數百個人穿戴齊整,直接化身漢末超人。
陷陣營破陣,在這種優勢之下,剩餘軍隊再從側翼輔之,攻打敵軍兩翼,莫說是不精銳的軍隊,就算是精銳大軍,也可能被衝散。
當然,正所謂“好馬配好鞍“,這種鎧甲的重量極大,一般士兵也難以負重,必須是久經戰陣、且體魄壯碩的士兵操持,否則無法靈活使用。
因此,便是窮張遼之力,這陷陣營也只有幾百人而已。
同時,陷陣營還搭配長矛,以能夠更好的衝破敵陣。
“這我如何不知?”魏軍逞兇,魏延此刻卻還是非常平靜。
漢軍軍陣雖然快被陷陣營捅穿了,但還有第二道防線。
兩翼具有騎兵遊弋,不怕突襲。
況且
此戰他並非是求勝。
而是要拖住張遼,給趙雲爭取時間。
“陷陣營雖強,但人力有時窮,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而在另外一邊的戰車上,張遼很明顯也看到了前面的情況。
“陷陣營乏力了,漢軍軍陣未被衝散。”
張遼眉頭微皺。
實際上,陷陣營衝入敵陣兩百多步,已經是極深的了,但奈何漢國的軍陣比這個更深,而且被重甲步兵衝陣,也並沒有大規模的慌亂,這是精兵啊!
“這個漢中都督,看來帶兵是有些本事的。”張遼有些可惜的嘆息一聲。
若不是精銳,此刻陷陣營已經是建功了。
不過他也不急。
雖然張遼心中想要一戰而勝漢軍,但勝了魏延,還有張飛,勝了張飛還有漢太子劉禪。
他這一萬多本部精銳,可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至少得等後續主力魏軍到了,才能收復關中。
他現在的兵力,完全不夠。
漢軍可不是吳軍。
劉禪也不是孫權。
以八百破十萬,恐怕人生也只能有一次了。
“鳴金!”事不可爲,張遼有就不勉強了。
“諾!”令旗手當即揮動令旗。
嗚嗚嗚~
魏軍鳴金之聲響起,衝入漢軍軍陣的陷陣營緩緩後退,陣型儼然,也讓魏延打消了趁勝追擊的意思。
“圍城,打造攻城器具,準備攻城!”
趙雲現在就在渭水邊上行軍,不將魏軍的注意力吸引到這鄭縣來,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鄭縣被張遼經營了十日以上,城上城下,都已經被加固過了,壕溝,陷坑,拒馬,衛城,堡寨,一系列的防禦設施,都被修建起來了。
現在的鄭縣,就像是一隻長滿倒刺的刺蝟,而漢軍還不得不將其吃下去。
當然
也不一定要吃下去。
只要能困住裡面的人就好了。
鄭縣城中,張遼的眼神很是深邃,臉上稍有不虞。
對吳軍百戰百勝的陷陣營,到了漢軍這邊就不靈了,張遼心中有些惆悵,也有些沉重。
“對面的底細,可摸清楚了?”
“城外的漢軍,有兩萬多人,還有一部漢軍,沿渭水而上,恐怕是要過渭北,打下左馮翊。”
兩萬多人,這其中恐怕是包括民夫的數量的。
“漢軍攻城器具利害,不能坐視其攻城,今夜子時,選三千人馬出城偷襲,若是漢軍無防備,便燒其營寨,若是有防備,便衝破漢軍圍困,過渭水去渭北看看情況。”
鄭縣與重泉蓮勺,互爲掎角之勢,若是渭北沒了,那他便不能守着鄭縣了,而是要退到潼關去。
漢軍若是打下蒲板津,便可突襲潼關,截斷他的糧路。
鄭縣糧草不足,不管是潼關丟了,還是後勤斷絕了,都是張遼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手下軍將雖然精銳,但若是沒飯吃了,也要撂挑子。
“將軍乃是主帥,不可輕動,此番前去夜襲,便交由末將了。”
說話的正是一個身着甲冑的中年大漢。
他的身高魁梧,彷彿一座移動的小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皮膚因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曬而變得黝黑粗糙,彷彿是被歲月磨礪過的堅硬石頭。
正是張遼部將朱蓋。
“此番出城,頗爲兇險”
朱蓋拍了拍胸脯,那一雙眼睛雖然不大,此刻卻炯炯有神,透露出堅定和果敢的光芒。濃密的眉毛像兩把刷子般橫在眼睛上方,更增添了幾分威嚴。
“馬革裹屍,是我等戰將的宿命,我朱蓋何懼戰死沙場?況且出城之後,漢軍也未必攔得住我,有何懼哉?”
張遼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當即說道:“夜襲不成,去馳援鄭渾。”
鄭渾忠心是有的,但是能力有沒有,那得打一個問號。
有朱蓋前去,也能穩住局勢。
“諾!”
“還記得我教你的戰法嗎?”張遼突然問道。
“末將自然清楚。凡戰之道,既作其氣,因發其政。假之以色,道之以辭,因懼而戒,因欲而事,踏敵制地,以職命之,是謂戰法。” “很好,那便出兵去吧!”
是夜。
夜黑風高。
鄭縣城門大開,城中衝出三千步騎,朝着漢軍營寨的方向而去。
衝到一半,魏軍的蹤跡便已經被發現了。
“突襲!”
“魏軍偷營!”
“快來人啊!”
“殺啊殺啊!”
周圍的喊殺聲漸起,再衝下去,怕是回不去了。
但夜襲漢軍營寨,只是朱蓋試一試的招式而已。
此刻他儘可能的吸引漢軍過來,然後突然朝北面折返,忽而又朝西面過去,目的地赫然便是渡口的方向。
然而到了渡口,朱蓋的眉頭卻是皺起來了。
好大一座橋,居然給漢軍拆了。
造孽啊!
渡口上更是連一艘船都沒有。
該死!
漢軍一定是在經略渭北。
身後漢軍追擊而來,現在回鄭縣是回不去了,只能先去潼關了。
世間之事,都是非常巧合的。
趙雲行軍,原本是想要低調穿行,然後到潼關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潼關。
但是偏有人不讓他低調。
“將軍,魏軍一部,朝我們來了。”
趙雲眼睛一眯,將手上的一塊餅皮塞入口中,嚼了兩下,便和着熱水灌了下去,這纔開口說話。
“既然有人來找死,便先收了這一部魏軍再說。”
鄭縣到潼關,這一路上至少需要兩日時間,還是急行軍的情況下。
偷偷的來不行,那就明牌打給張遼。
我看你是守着鄭縣,還是追擊過來!
“告訴漢中都督,若是張文遠追擊而上,他便也追擊上來,我等兩面夾擊,先拿下張文遠此部,若其不敢追擊,便纏住張遼所部,等我拿下潼關之後,再來攻拔鄭縣。”
行軍打仗,總是會有變數的,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
變數來了,爲將爲帥者,便要相機而變,這才能稱得上是名將或者是名帥。
一成不變的,那叫庸將。
“諾!”
“其餘人,前軍行軍不變,以最快的速度前去潼關,中軍列陣,後軍埋伏在道路兩側,騎軍準備繞到魏軍身後,將其包圓了,不準一個魏軍離開此地!”
簡單的口袋陣布好了,便等着那一部魏軍前來了。
被漢軍在後面趕着,朱蓋心中略有焦急。
但他大部分還是騎兵,其實是不怕漢軍追擊的。
若是漢軍爲了追擊他這一部,而亂了陣型,想必以前將軍張遼的英明神武,肯定是會出兵的。
他此去潼關,繞道蒲板津,再去重泉、蓮勺,路雖然是繞遠了一些,但好在是沒有什麼風險的。
夏夜,蟲鳴陣陣,夜風習習。
朱蓋行進在官道之上,兩側漆黑無比,視線根本看不出去太遠。
越是前行,朱蓋越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思索片刻,朱蓋才感覺爲什麼他會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太安靜了。
周圍的蟲鳴之聲都消失了。
很不對勁!
而在朱蓋感到不對勁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夜色如墨,官道兩側密林之中,趙雲率領的漢軍如同獵豹般靜靜地潛伏着。他們的甲冑與夜色融爲一體,只有眼中的寒光在黑暗中閃爍,透露出一股肅殺之氣。
遠處,塵土飛揚,朱蓋率領的三千魏軍緩緩進入了埋伏圈。
他們一路行軍疲憊,卻未曾料到死亡之神已經悄然降臨。
趙雲目光如炬,緊盯着越來越近的魏軍,手中緊握的長槍彷彿感受到了主人的戰意,微微顫動着。
“準備!”趙雲低聲命令道,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寂靜的夜空中卻如同驚雷般在漢軍士兵耳邊炸響。他們精神一振,手中的武器緊握,身體微微前傾,如同即將撲食的猛獸。
終於,魏軍完全進入了埋伏圈。
趙雲眼中寒光一閃,猛然揮手下令:“殺!”
隨着這一聲令下,漢軍士兵如同離弦之箭般從兩側密林中衝出,向魏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衝啊~”
“殺啊~”
“降者不殺!”
剎那間,喊殺聲震天響起,刀槍相撞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果然有埋伏!”
朱蓋方纔才察覺到異常,但現在已經是晚了。
魏軍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措手不及,陣型瞬間崩潰。
“有埋伏,快逃!”
“救命啊~”
“爹啊!娘啊!”
他們驚恐地吶喊着,魏軍陣型直接潰散。
“莫要慌亂,結陣而走!”朱蓋大聲吼道,試圖組織起有效的抵抗。
但亂局之中,將領的作用,已經是微乎其微了。
面對訓練有素、士氣高昂的漢軍,便是有少部分的魏軍進行抵抗,但他們的抵抗顯得如此無力。
因爲趙雲率軍,專門朝着那些結陣的魏軍衝去。
“兒郎們,隨我衝殺!”
趙雲身先士卒,挺槍躍馬衝入敵陣。
他的長槍如同游龍般在敵陣中穿梭,每一次揮出都帶走一條魏軍士兵的生命。他的身影在戰場上快速移動着,如同一道閃電般令人難以捉摸。
噗呲~
一槍封喉,朱蓋甚至連趙雲一個回合都沒有撐過,便成爲戰場上的一具屍體了。
“莫要放走一個人!”
此地距離鄭縣有一段距離了,若是能將所有人殺死或是俘虜,消息便不至於走漏。
當然,走漏了也無關緊要就是了。
戰鬥進行得異常慘烈,魏軍士兵在漢軍的猛攻下紛紛倒下。他們的鮮血染紅了官道,斷肢殘骸散落一地。
少數倖存的魏軍士兵在恐懼中四處逃竄,但漢軍士兵緊追不捨,將他們一一斬殺。
至天明放晴,這一地的屍體,與成串的俘虜,昭示着戰爭的殘酷。
趙雲沒有耽擱時間,將後面的事情交給魏延部將,他自己則是朝着潼關而去。
時間!
時間!
他也在和時間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