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如怡慌慌張張從宮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身爲太后,即便後宮沒有多少人,那自己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出宮,更何況,雖然,自己貴爲太后,但不管怎麼說,自己依然是世人眼中所謂的“孀居”。
如果隨隨便遍就出宮,不僅自己的名聲不好聽,而且,還會連累琮兒,董如怡還沒這麼傻。
不過,這也是爲什麼,董如怡如此急切地想要逃離這個後宮的原因了。
這一日,一大早,董府就得了消息。
早早地迎接太后娘娘的儀駕。
董如怡來的時候,和府上上下下,已經全部聚集在正門口,行禮等待。
遠遠地看見董如怡的儀駕往這邊來,衆人早已跪下來。
而董如怡,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這份陣仗,心情悲痛中,又生出了一絲無奈。
過了煩煩索索的禮儀,董如怡終於將所有人打發走了。
來到了董夫人的院子,遠遠地,董如怡就奔了過去。
“母后!”,珞兒跟在後頭,見母后一路小跑,也跟了過去。
今日,珞兒帶着一對禁衛軍,隨行護駕,也正好過來看望病重的外祖母。
掀開內室的簾子,還未看見人,便聞到一股迎面而來濃烈藥味兒,董如怡皺了皺眉。
但也並沒有在意,放下來簾子,董如怡又擡腳往前走。
“娘!”,董如怡見到躺在牀上的董夫人的那一刻,一個忍不住便‘撲通’一聲,跪在了董夫人的牀前。
“太后娘娘!”,董文淵大駭,連忙上前攙扶董如怡起身。
一旁的紅蕭和綠玉也趕忙上前攙扶,衆人七手八腳,將董如怡給攙扶了起來。
只是,下一瞬,衆人看到董夫人的時候,紅蕭和綠玉,還是忍不住嚇得臉色慘白。
而董文淵,在看到董夫人的臉色時,也滿臉的震驚。
只見董夫人,原本帶着微微的皺紋,還算白皙的皮膚,此時已經變得蠟黃發黑,眼框不知爲什麼,竟然變得烏青,而且,耳垂,鼻孔,眼角,嘴角等地方,都是一片烏黑。
尤其是眼角和鼻孔,隱隱有血要滲出的跡象。
“七孔流血!”,董文淵挺拔筆直的身子,莫名地晃了一下,剛纔還一臉平靜的表情,此時早已無影無蹤,整張臉,因爲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除了震驚,還有難以掩蓋的悲傷和惶恐。
衆人臉色瞬間煞白,屋裡的氣氛,驟然降至冰點,身邊伺候的丫鬟們,更是無聲地抽泣,連大氣也不敢出。
董如怡被那一抹淌下來的黑血嚇得幾乎魂飛魄散,一般七竅流血,已經是中毒的最後一個階段了。
就算是大羅神仙,怕是也難救了。
想到此,董如怡立時站直了身子,抹了把眼淚,一刻也不敢耽誤,便上前伸出手,扶上孃親的脈搏。
“除了紅蕭和綠玉,所有下人都出去!”,董如怡咬緊牙關,聲音清冷地說道。
“太后娘娘!”
就在所有人都靜靜地要退下去的時候,一個看樣子,應該是一等大丫鬟的丫鬟走上前來,跪到董如怡面前,眼含淚水,輕喚一聲。
董如怡看了一眼,見那丫鬟雖然是個普通下人的打扮,但依然難掩她精緻的穿着,看起來,比別的下人都要明豔幾分。
尤其是那一張明顯仔細修飾過的臉,再加上清新素雅的羅裙,頭上挽着的珠花,整個人,看起來清新素雅,
看到母親身邊,這樣一個精緻的丫鬟,本該開心的她,不知爲何,心裡竟然一股莫名地煩躁和厭惡。
董如怡甩了甩頭,將這些情緒一律揮開。
然後將手,搭在了母親的脈搏上。
虛浮無力,幾不可辨,而且,就這樣虛扶的脈搏,也在以極快的速度,迅速流失。
好像,一個不小心,下一秒就會停下來一樣。
董如怡心中大駭,環視了一下四周。
“快,拿一碗水過來!”,董如怡急速吩咐着。
衆人都不知所措,不過,好在紅蕭和綠玉二人都是機靈的,連忙轉身出去,片刻後,就端了滿滿一碗水進來。
董如怡端着清水,掏出了身上隨身帶着的一包粉末,撒了進去,這是防止血珠子在水中擴散的藥粉。
“現在,每個人都放一滴血進去,一定要快!”,董如怡單手探着那越發微弱的脈搏,同時還神色無比凝重地吩咐。
董文淵是習武之人,自然隨身帶着匕首,董如怡連忙將匕首接了過來,現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了一個口子。
一滴紅潤的血珠子,就滴入水中,像是血色的珍珠一般。
董文淵雖然不知道姐姐在做什麼,但也知道,她一定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救母親,所以,毫不猶豫,接過匕首,就在碗裡也滴了一滴血。
董文淵的血滴子很大,因爲距離很遠,所以,即便是親姐弟,也未必會立刻就溶在一起。
“所有人都要放一滴血!快點兒,不然時間來不及了!”,董如怡又語氣急促地催促道。
紅蕭和綠玉,連忙上前,接過匕首,乾脆利路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刀。
輪到跪着的丫鬟時,那丫鬟眼底忽然閃過一絲不明所以的光芒,不過,轉瞬即逝,只見那丫鬟,也迅速拿起匕首。
有些猶豫地看了一旁的董文淵一眼,眼神頗爲癡情纏綿,不過,再次低頭到時候,眼神和動作,明顯就乾脆了許多。
又一滴鮮血,落在了大海碗裡。
董如怡端着碗,拿到母親的牀前,取了母親的一滴血。
董如怡看着碗裡的數滴血,又看了一眼剛剛滴進去的,母親的那一滴發黑的血。
只見那一滴黑血,最先是靠近董如怡的和董文淵的,只不過,雖然是靠近,但並沒有立刻融在一起。
三滴血,在邊緣,一直徘徊。
董如怡輕輕搖晃了一下大海碗,碗裡的清水也隨之晃動,幾滴血的順序也被瞬間打亂。
而董夫人的那一滴血,奇蹟般的,遇到了那丫鬟血珠子以後,瞬間便融入到了一起。
那速度快得,連董如怡也都驚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