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馬的敢偷我的馬！”
通往曾頭市的官道，一個相貌猙獰好似惡鬼、雙眼凸出眼眶、大牙齜出脣外的暴虐兇徒，手裡提着一口棺材板一樣寬的闊劍，邊走邊罵：
“等老爺抓到這隻金毛犬，把他做成沛公狗肉！”
他身後跟着幾個小嘍囉兒，有人提醒：
“寨主，曾家五虎可不好惹……”
“哪兒還有曾家五虎？”
惡鬼兇徒冷笑一聲：
“聽說幾個月前病死了一隻，現在只有四虎了！
“老爺養馬是爲投二龍山！
“只待湊夠了五百匹，送給魯大師做見面禮！
“段景住這廝怎敢盜走我最好的一匹？
“哼，這匹馬老爺非拿回來不可！”
“呼——”
就在這時，惡鬼兇徒身旁掠過一個人影，把他滿頭亂髮都吹成大偏分！
當時他就懵了：
“剛纔呼一下子，啥玩意兒過去了？”
幾個小嘍囉兒都是一樣的大偏分發型，一臉懵逼，面面相覷：
“我不道啊！”
有個小嘍囉兒眼力好：
“寨主，剛纔好像是一個人揹着一頭驢過去了……”
“放屁！”
惡鬼兇徒瞪了他一眼：
“從來都是人騎驢，哪有驢騎人的？
“瘋了？”
……
曾頭市外八里有個八里莊。
八里莊一家村店，史文恭見到了一個長着一雙鷹隼般眼睛的中年漢子。
鷹眼漢子笑吟吟的問史文恭：
“教師，期限已到，不知你考慮如何了？”
史文恭猶猶豫豫的說：
“軍師，可否再給我一些時間。
“我還沒想好……”
“沒想好什麼呢？”
鷹眼軍師呵呵一笑：
“你爲曾家府做事，和爲大金做事有什麼分別？”
史文恭沉默了。
他當初從周侗門下逃出來，流落江湖，加入曾家府不過爲了混口飯吃。
一開始他只管傳授曾家五虎武功，後來曾長官也會安排他做些別的事。
他原本是不想做的，但是曾長官給的太多了，看在錢的份兒上就做了。
可是做着做着他就發現不對勁了，曾家府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他不是沒想過抽身出來，只是一來無處可去，二來曾長官給的太多了……
做着做着他都快成漢奸了，他還見到了鷹眼軍師，拉攏他投靠金國。
總算是在周侗門下多年，史文恭還有點兒底線，一直拖着沒有答應。
但是他也不知道他還能拖多久，畢竟他和曾家府捆綁的實在是太深了。
雖然名義上他還是宋人，沒有投靠金國，實際上又跟漢奸差了多遠呢？
半晌史文恭才弱弱地說：
“既然沒有分別，我爲曾家府做事也是一樣……”
“不一樣！”
鷹眼軍師一雙鷹眼犀利的盯着他：
“曾家府的上邊兒——是大殿下！
“我的上邊兒——”
鷹眼軍師豎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壓低了聲音，盯着他的眼睛說：
“是四殿下！”
史文恭虎軀一震，恍然大悟：
原來他不知不覺居然捲入了奪嫡之爭！
鷹眼軍師所說的大殿下，是大金國老狼主完顏烏骨達家的大太子粘罕。
四殿下是四太子兀朮！
鷹眼軍師沒有說明白也就罷了，現在說明白了，他就必須做出選擇了。
不過大金國的大太子和四太子都對他如此看重，史文恭也挺欣慰的。
終於有人看到他了！
不像周侗，老眼昏花，都看不出他纔是一代天驕！
鷹眼軍師此時又加上一個條件：
“四殿下新得了一匹千里馬，喚作‘照夜玉獅子’！
“就連四殿下都捨不得騎，現今就養在槍竿嶺下！
“四殿下欣賞教師是有萬夫不當之勇的蓋世英雄，因此願將此馬相贈！”
“嘶——”
史文恭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冷氣：
他聽曾家五虎說起過這匹照夜玉獅子！
端的是一匹價值連城的寶馬！
沒想到這匹照夜玉獅子馬竟然是金兀朮的！
金兀朮還願意把馬送給他！
金兀朮都捨不得騎的照夜玉獅子，若是被他得了，那還不站起來蹬？
……
曾頭市的酒店。
丁字褲，不，丁字大櫃檯旁邊圍滿了馬販子，一邊吃酒一邊閒扯淡。
段景住從白面書生手裡拿到了銀子，點了大魚大肉，吃得滿嘴流油。
鄰居孩子聽得笑聲，也趕熱鬧，圍住了段景住，想要混一口吃的。
段景住兩眼一瞪：
“滾！”
白面書生笑了，不愧是“金毛犬”，果然有一張狗臉！
白面書生自然就是劉高。
兩個眉清目秀的小廝是扈三娘和花月娘。
第一次賽馬的青色胎記大漢是“青面獸”楊志。
發銀子的大餅臉大漢是“急先鋒”索超。
揹着“千里驢”跑的螃蟹臉大漢是“神行太保”戴宗。
截止現在一切都在劉高的計劃中，唯一在計劃外的就是遇到段景住。
段景住這人，劉高其實是不怎麼看得上的。
不是因爲段景住在梁山一百零八條好漢裡排倒數第一。
這代表不了什麼，時遷還是倒數第二呢，還不是被劉高重用？
主要是段景住這人太坑。
衆所周知曾頭市是河北、山東一帶最大的地下馬市。
段景住偷了金國王子的照夜玉獅子要送給宋江，爲什麼要從曾頭市路過？
很明顯段景住就是去賣馬的！
結果馬被搶了，段景住不服氣就禍水東引。
當衆說是獻給宋江的，逼得宋江只能爲他出頭。
其實宋江也不想跟曾頭市開戰，所以只是嘴上敷衍。
奈何之後段景住逢人就說照夜玉獅子的好處。
等於時時在跟人宣傳，宋江是一個欺軟怕硬之人。
不過話說回來，照夜玉獅子是金國王子的愛馬，在曾頭市被曾家五虎搶走了。
劉高怎麼覺得像是小偷銷贓遇到失主了呢？
畢竟照夜玉獅子的外形太好識別了：
雪練也似價白，渾身並無一根雜毛，頭至尾長一丈，蹄至脊高八尺！
照夜玉獅子出現在曾頭市，就好像蘭博基尼開進車管所！
想不引起別人注意都難！
所以說段景住被曾家五虎搶了一點兒都不冤！
曾家五虎沒弄死段景住都算他跑得快……
平時有段景住在，馬販子們都是集中火力調戲他。
但是今天火力都被劉高吸引了：
“竇爾敦，天都黑了！你的千里馬還能不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