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城防司令部命令陳浩炮擊北面的開封火車站,那裡已被日軍佔領。
六門日本山炮一字排開,陳浩親自指揮向他們曾經駐守過的開封火車站射出猛烈的炮火。
“開炮!開炮!打!打!”陳浩漸漸被一種瘋狂的破壞慾所控制,打碎一切,炸燬一切,向着自己家鄉省城的火車站猛烈開火!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焦土抗戰,寧折不彎。陳浩親自操控一門山炮,聲嘶力竭叫喊着、射擊着。
車站一帶火光一片,炸聲不絕,剛佔領車站的14師團一部猝不及防地遭到來自南邊的猛烈炮擊,傷亡慘重。車站東邊的日軍指揮官急忙向上司報告,說是遭到來自南側16師團部隊的炮兵誤炸。
鬼子又是吹號又是打信號彈,沒有效果,派人聯絡,有去無回。兩個師團之間後來爲此在上司面前打了不少口水和筆墨官司。開封車站在大南門以南,按說應屬於16師團的進攻範圍,土肥原部貪功冒進,自認爲是吃了16師團誤擊的啞巴虧,只好撤出車站,放棄了對大、小南門的攻擊,傾全力從東面攻城。
5日,敵14師團在飛機掩護下猛攻開封。猛烈炮擊過後,坦克、裝甲車掩護步兵發起衝擊。
守軍依託城牆、護城河頑強抵抗。戰至黃昏,宋門首先被突破,不久,曹門也告失。一戰區下令棄城撤退。入夜,城內不及撤走的部隊與敵展開頑強的巷戰。至6月6日,豫省省會千年古都東京汴梁城淪於敵手。
土肥原命令部隊不得停頓,立即乘勝追擊西退的國軍。
前文提到過,退卻是一種對指揮員和部隊軍事素質要求極高的一類軍事行動,而國軍既缺乏善於組織撤退的將領,軍隊也缺乏退卻的訓練,以至於常常一撤就亂,不僅組織混亂,而且軍心士氣乃至軍紀都大受負面影響。南京失守時,下關碼頭的混亂場面就是慘痛的例證。縱觀國軍戰史,軍事上成功撤退的戰例乏善可陳。解放戰爭期間,杜聿銘在東北營口、葫蘆島組織的撤退頂多只能算勉強及格。反觀共產黨軍隊,有組織、有計劃、有秩序的成功撤退戰例不勝枚舉。如四平保衛戰後期,林彪組織東北民主聯軍的成功退卻顯示出了雙方軍事素質的巨大落差,也預示了東北戰場的最後結局。
抗戰初期的現實,使得國軍不得不在軍事上面對一系列的退卻,被迫在“望風而逃”和“死守城池,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之間痛苦抉擇。
開封易手,土肥原得意忘形,命令向西追擊。此時日軍的後勤供應已難以爲繼,更讓他惱怒的消息傳來:在魯豫交界處的黃河渡口附近,中國軍隊襲擊了日軍的後方供應基地,堆放在那裡的大批軍用物資遭到焚燬,尤其是汽油儲備的損失嚴重影響了14、16師團的機動能力。據報襲擊兵站的部隊裝備精良,擁有迫擊炮、重機槍等武器。土肥原納悶:那裡哪來的支那主力部隊?這個狂妄、兇殘的傢伙還是不顧一切地下令:各部隊自籌給養,繼續追擊,要一舉攻下豫中戰略要地、交通中心鄭州。所謂“自籌給養”其實就是野蠻搶劫的命令。滅絕人性的鬼子沿路燒殺掠搶,汴京周邊的村鎮陷入了恐怖之中。按照土肥原的如意算盤,搶先佔領汴京已算不得什麼,據日軍情報,參加徐州會戰的中國軍隊主力已退向武漢周邊地區。中國一戰區除防守千里黃河的部隊外,已沒有什麼可以機動的主力部隊,趁此良機尾隨撤退中的中國軍隊,進佔鄭州,將使日軍全面佔有戰略主動權。徐州地區的各路日軍齊集豫中,可西進洛陽進逼關陝,可南下平漢路直搗武漢。到那時,支那人還有什麼力量來與大日本皇軍對抗!?
這個倭酋正做着爲天皇、爲日本帝國滅亡中國建立偉大功勳的迷夢,但他沒有也不可能估計到中華民族爲了抵抗外來侵略,不惜一切代價和犧牲的堅強決心和意志。
日本處於環球海洋交通的主要航線上,只是趕上並且搶先一步抓住了西方科技文明全球傳播的機遇而已。而中國特別是黃河流域、中原腹地,中華民族的傳統文化中心未能趕上這種機遇和潮流而在近代漸漸落伍。在人類文明歷史的長河中,多數時候領先世界、傲視天下的中原此時竟被這個暴發的倭賊上門欺凌到了如此地步。但是,一旦這裡的人民覺醒過來,奮起直追,擁有深厚的、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的中原,度過歷史長河中短暫的屈辱和艱辛的歲月,必將重現其輝煌和榮耀!
土肥原這個跳樑小醜料想不到,中國抗戰史上最悲壯的一幕就要在豫中鄭州花園口發生了,而他指揮14師團的日子也屈指可數了。
陳浩的部隊是6日上午向西撤退的,部隊分乘6輛繳獲的日軍卡車沿鄭汴公路向西開進。路兩邊凡是未收割的麥田都燃起了大火。尚在生長中的高粱等農作物在煙火中搖曳。鄭汴沿線多爲沙質土壤,麥田並不太多。
西行7、8公里,到杏花營附近,公路上響起幾聲凌亂的槍聲,公路上一夥國軍士兵慌慌張張向路兩側的瓜田亂竄。
陳浩命令停車,讓自己坐的第一輛車上打出青天白日的旗子,同時各車駕駛室上面的重機槍和摩托車上的輕機槍做好戒備。
那夥國軍士兵看清楚來的是自己人,又向公路上聚攏過來,一些人站到路中間伸手攔車。
上前一問,這五、六十個潰兵竟有好幾個部隊的番號,這些人剛看見日軍的軍用汽車開過來,以爲鬼子從後面追上來了,後來看清陳浩他們打出的旗子,這才鎮定下來,擁到公路上想搭車。
一個少尉問:“長官,你們是哪一部分的?怎麼用的是鬼子的汽車和大炮?”
汽車上一個士兵舉了舉手中的三八大蓋,驕傲地說:“這些都是我們從鬼子手裡繳獲的!”
陳浩從駕駛室探出頭:“我們是一戰區直屬暫編第六團的,你們既然和自己的部隊失散了,就到我們部隊跟着我幹吧。”
暫六團是陳浩他們接到撤退命令時一戰區給他們的新番號。開封已經放棄,陳浩部隊的出色表現引起了一戰區長官部的注意。
“那……你們怎麼穿的是保安團的制服?”
“保安團咋了?”車上的士兵開始有人瞪眼睛了。
陳浩一笑:“我們原來是開封第四保安團,剛改編,沒來得及換裝。”
“保四團?就是那個攻蘭封車站,守開封機場的保四團?”這少尉的消息倒也靈通,“看看這汽車、這大炮、這鬼子機槍,沒錯,就是你們,長官,我們願意跟着您幹!”
“好吧,上車!先到白沙鎮集結地點再說。”
這些散兵遇上陳浩他們算是幸運。抗戰初期,每次撤退都會出現爲數不少的與部隊失散,找不到自己長官的散兵遊勇,這些人如果遇上鬼子,往往會被殘酷地殺害。沒遇上敵人的,沒吃沒喝,無法還鄉,爲匪爲盜者也不在少數。陳浩他們沿途收容散兵,快到中牟縣的時候,汽車上實在擠不下人了。陳浩命令給直屬隊隊長周勇留一輛摩托車,讓他帶一個排下車殿後,充當“收容隊”,以後車隊再遇到願意參加暫六團的散兵,人少的,發張紙條,讓他們等着後面“帶着一輛摩托車的周少校”,人數較多的就留一名下級軍官來帶他們。陳浩讓告訴這些散兵們,車隊到了20公里外的白沙鎮駐地就立刻返回來接他們。這些散兵聽說後面還有殿後的國軍部隊,再加上衣食有了着落,不再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如漏網之魚了。
下午,當週勇到達白沙鎮宿營地的時候,暫六團新添了四百多人槍,其中還有輕機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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