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各位好漢元宵節快樂!另外,前文中出現的白虎堂書辦李天賜系李天錫的誤寫,江湖在這裡更正下,多謝好漢們和不繫舟tuili好漢的提醒,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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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在齊州沒有升格爲濟南府之前,一直是京東東路的政治中心。如果歷任太守沒有甚麼黑歷史的話,一般都會在知州本職的後面,再加上一個京東東路安撫使的兼差,以示尊榮。
就是這樣一座名城,卻在當朝國舅慕容彥達擔任太守之時,被梁山泊、甚至二龍山隨意欺凌蹂躪,那時節就別提甚麼朝廷體統了,官軍壓根都不敢出城與賊衆照面。甚至最後連州中第一號人物慕容太守,都是靠着原青州兵馬都監黃信識大體念舊情而留下一條性命。
這個時期的青州,別說成爲全路表率了,簡直就是全路的笑料。
不過,當這座全路治所在換掉慕容彥達,換上了一位姓曾的新太守之後,一切好像變得不一樣起來。
此番梁山泊席捲京東,整路十八座州府中的十六座皆變顏色,單單隻剩兩座城池還在艱難的維持着宋廷的統治。一座,便是隸屬於京東西路的大宋南京應天府,而另一座,就是新任京東東路安撫使曾孝蘊執掌的青州。
儘管轄下六座縣城丟了五座,好歹首縣益都還在曾太守手上,這位前朝名臣曾公亮的堂侄靠着麾下從異地換防而來的五千禁軍死守了城池數月之久,至今仍未淪陷!多愁善感的宋徽宗不知被絆動了哪根神經,竟親下聖諭,定要童貫將這位朝廷不可多得的忠臣從賊人的重重包圍中解救出來。
歷來救人於水火之中,都是積陰德的大好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綽號及時雨的緣故,在京東全權代表朝廷的樞密使童貫,前後兩次派去救援這兩座城池的領兵大將,竟然皆是這位黑三郎。
不過,跟上一次毫無理由不同,這次童貫好歹給出了個出兵的理由,那意思就是,你宋三郎曾在此地混過,熟!
“熟他娘個腿!王稟這狗腿跟王倫還熟哩,怎不叫他泅渡梁山島,生擒死秀才!?一路告捷還如此糟踐我等,舅子你說,這仗還怎麼打!氣都要氣死了!”
自打從淄州出來,宋江的耳便就沒有清淨過,這一路行軍,簡直就成了兄弟們的訴苦大會。前兒是燕順,昨兒是穆弘,今兒就是董平了。
不過這幾人平時桀驁歸桀驁,此番失態還真是因爲受了莫大的委屈所致,不信試看這位風流萬戶侯怎麼說:
“舅子,我知你心裡也是一般憋屈,可有的話我還得跟你說明了!想當初他們是怎麼說的?叫你我去救應天府,我們沒有二話罷?去便去了,即便沒有功勞,我也不說甚麼了!後來打單州,破徐州,不到一個月爲朝廷收復了十座縣城兩座州城,他們說功勞先記着,我還是沒有二話!可有些個事情他不能恁地肆無忌憚的幹!”
“想咱們好端端的南路軍,一路高唱凱歌往沂密、登萊進發,直等着將梁山賊寇趕到海里餵魚,可怎麼走着走着就稀裡糊塗變成北路軍了?徐州隔着淄州整整八個縣城恨不得快一千里地了,中間又隔着中路軍王慶那廝一干人,偏偏童貫要點你的將?他這分明是在整你,同時也是在整我們這一干弟兄!你這個時候不能忍,要替我們說話啊!咱們又不是寡婦睡覺,上面沒人!”
宋江臉部的肌肉間歇性的抖動着,眉間一股憂鬱氣息正好鎖住黑黑的印堂,董平見他這個樣子,心中多少好受了些,起碼領頭的也覺得憋屈,這正是和弟兄們一心的表現,當下胸中不平之氣略略消減,偏着頭等待宋江的迴應。
“兄弟……我何嘗不知這是有人在炮製你我。可你想想,我若是抗命不遵,這廝們不是便得逞了麼?更可以肆無忌憚的炮製你我?即便這官司打到御前,也只會是你我不遵號令,板子還是要打到咱們兄弟身上。兄弟,你我都是舊時從朝廷出來的,此時本應該比誰都清楚,在這個事情上,是沒人敢說那人半點不是的!”
宋江的話,好似釜底抽薪一般扼住了董平的憤怒,只見他臉上憋得赤紅一片,眼珠裡面都滲出血絲來,嘴上卻只剩泄氣後的咆哮:“還有沒有天理,如此欺負人,天底下就沒人管了麼!”
一絲苦笑浮現在宋江臉上,只聽他語重心長道:“其實,北路軍也好,南路軍也好,按原本計劃打沂密登萊也好,照新任務救青州也好,不都是打梁山賊麼?咱們眼下的境況也沒有壞到哪裡去,起碼有機會在青州和賊兵主力廝殺一場,以將軍虎威,佐以孫、穆之能,何處不能去得?王慶他們呢?別看有人照顧一路收復州府無比風光,到最後還不是要靠實打實的功勞說話?咱們啃過最硬的骨頭,又救援過身陷重圍的應天府和青州,恩相是不會看不到的!”
宋江的話幾乎就要說服董平了,可是一想起所謂的戰功,董平又有些坐不住了,“舅子,南北中三路先鋒裡面,就屬咱們斬獲的首級最少。這廝們不是昨日破敵三千,就是今日斬首八百,照他娘這麼算,賬面上梁山賊人早死得差不多了,這仗還打個甚麼勁?”
宋江聞言,冷曬一聲,很是不屑道:“都是明白人,套路誰還不懂?你我又不是一路坐着轎子踏春過來的,似這些梁山賊寇滑如泥鰍,沒事便來滋擾,有事便逃之夭夭,誰肯與咱決戰?哦,我們抓不到人,他們偏偏次次大捷,哄鬼去!殺良冒功這等喪心病狂之事,我宋江是無論如何也幹不出來的!哪怕將來無尺寸之功,我宋江也認了!”
許是被宋江大義凜然時散發出來的佛光籠罩,董平面色稍霽,赧顏道:“還是舅子深明大義,怪不得人稱山東及時雨,我董平服你!”
被人如此吹捧,宋江並沒有驕傲,反而是意味深長道:“咱們在這邊所做的一切,恩相不是沒有看到。不然弟兄們今天一個知寨,明天一個巡檢,一個接着一個的被順勢安排到了光復的州府中,你當是那人良心發現?哼,他有良心麼?”
董平見說,猛然拍了拍頭顱,叫道:“你不說,我還矇在鼓裡!原來此事竟是恩相的手筆,我還當是那人要分我軍勢哩!”
宋江聞言笑道:“你原本便是朝廷大將,在河東時,更是擎天支柱一般的人物,自然不會把這些小小巡檢、知寨的位置看在眼中,可這些弟兄卻不一樣,他們機緣不如你,本事不如你,更不如你,能博得這麼個正經的出身,日後又有恩相照應,只要有進取之心,將來還怕沒機會出頭?”
董平想了想,道:“也是,軍中是童貫的天下,恩相能把手伸進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只是我不明白,似段仁、陳宣、苗成這樣的人物,恩相都給他們安排了,這個……”
董平話說一半,就收口了,不過宋江是甚麼樣的人物,如何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由笑道:“你是棟樑之才,區區知寨何以酬功?團練使、都監的位置,童貫又視爲禁臠,恩相即便要爭,也得有話可說才行。我想,恩相正是在等我們給他送上強而有力的戰績罷!”
董平細細思量,覺得宋江所言還真是在理,如今靠山連段仁這等無能之輩都費了心思,還能忘記他們這些中堅?當即心情好了許多,釋懷道:“舅子,如今就你我的嫡系未曾安排,我心中原本還積有怨氣,聽你這麼一說,真是勝讀十年聖賢之書,我想也是恩相另有安排,此時心情舒暢多了!”
宋江呵呵一笑,道:“所以說,這青州有賊兵最好,吞得下咱們吞了他,吞不下咱們拖住他,我要求不高,立於不敗之地即可。若是與前番應天府一般,賊兵悄然退卻了,咱們就直接救了曾太守,順便再在陛下面前好好露一回臉!”
董平不算是個心思太多的人,此時叫宋江說得心頭敞亮,豪言壯語便多了起來,“梁山賊寇皆是鼠膽之輩,看我四十萬大兵壓境,何曾有人像個男兒般做過像樣的抵抗?甚麼掘官道,斷橋樑,襲糧道,你看看這都是甚麼下三濫的事兒,指望他們跟咱們硬碰硬痛快來一場,咱們怕還是要失望!”
“舅子,照我看,咱們就要加快行軍速度,早日救下曾公亮這個侄子,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了濰州借道東進,早早將賊廝們趕到沙門島上自生自滅!嘿嘿,到那時,那人總不可能一點吃相也不顧及,讓咱們原地踏步罷!”
好強的人總是容易從一個極端滑到另一個極端,董平現在的反應,讓宋江感覺有些不保底,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提醒提醒此人時,陡然發覺行軍的隊列忽然停住,詫異的宋江隨即派出軍官前去打探,只是人還沒出發,便見一員大將飛馬而還,見了宋江也沒說別的,只吐出一個叫宋江五味雜陳的地名來:
二龍山。(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