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報營成立之初,林沖便與時遷在書房有過一次談話,那一次兩人談了很多關於情報收集方面的問題,也正是那一次,林沖“無意”中透露對鄆城縣東溪村的晁保正很感興趣,因此時遷便專門派人留意晁蓋的情況。
這次也正是那個情報營的嘍囉探聽到的一件事情,其實這件事與梁山並沒有什麼關係,完全是發生在晁蓋身上的個人事情,那人對時把情況對遷講完,時遷也沒有當做一回事,今天正好與林沖閒聊,偶爾想起此事便說了出來。
原來在東溪村有一位姓劉的老漢,年輕時因爲家貧,因此不曾娶妻,以致膝下無兒無女,到老無人贍養,幸好身體還算硬朗,每日打些柴挑到鄆城縣去販賣,賣完後用賣柴的錢買些粟米,換些青菜,一個人省吃儉用,到也能填飽肚子,勉強度日。
在這東溪村一水之隔的對面有一個西溪村,當初晁蓋就是搶了西溪村的石塔,方纔得了個托塔天王的稱號,在這西溪村有一個大戶,是當地有名的財主,姓趙,遠近之人都叫他趙員外。
這個趙員外是個善人,平時樂善好施,修橋鋪路,廣結善緣,在當地的口碑十分的好,可是這趙員外家卻人丁不旺,娶了幾房夫人,也不曾生個一男半女,直到不惑之年方纔有一個小妾生了一個兒子。
趙員外老來得子,自是異常高興,便爲這個兒子取名趙興,既有家業興旺之意,又有爲趙家後繼有人而高興之意,對於自己這唯一的一個兒子,趙員外自是寵溺得不行,那真是說要月亮絕不給星星,一切都以讓兒子高興爲第一位。
正因爲如此寵着這個兒子,捨不得訓斥一句,所以在趙興慢慢長大的過程中,便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格,總是到處闖禍,惹事生非,不過大家也都看在他父親趙員外的情面上,只要他不是做得太過分,便也不去理他,若是當真做得過了,再去與他父親說之,每當這時趙員外都會親自給人家賠不是,之後還會賠償人家一定的錢財算做補償。
可趙員外越是這樣,那趙興反而覺得自己越厲害,總認爲自己無論闖了什麼禍,他父親都能給他擺平,反正他家有的是錢,大不了多賠一些便是,因此這趙興闖的禍也越來越大,做的事情也越來越離譜,甚至開始變得不可理喻。
這一日劉老漢砍了一擔柴,捆綁整齊,像往常一樣用扁擔挑了,準備到縣城裡賣了換些米回來,昨夜家裡最後的一點米已經吃完,今日惹再不換些來便要餓肚子了,隨着年齡的增長,劉老漢感覺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往常這一擔柴自己不用半天功夫便能砍完捆好,可現在卻要花整整兩天時間才能做完。
這也是爲什麼家裡會出現斷糧危機的原因,這一擔柴所賣的錢本就買不來多少米,再刨除買些鹽巴等必須品之類的東西,也只能勉強維持兩天的口糧,若在以前還好說,自己每天都能砍一擔柴,這樣除去買米的還能餘些錢,偶爾買些青菜或是肉類,若十分饞了,還可以買一杯酒喝。
但現在不行了,砍柴的速度越來越慢,而且隨着這兩年的光景不好,糧食的價格也不斷上漲,因此現在只能夠維持生活了。
劉老漢如往常一樣,賣了柴,買完米,把那小小的米口袋往腰裡一別,隨手拎起扁擔準備向肩膀上一扛,然後回家,可就是一扛這扁擔惹出了麻煩。
劉老漢一扛這扁擔,突然聽到身後哎呦的一聲,原來這劉老漢一沒注意,正好把扁擔砸到了一個人的頭上,要說砸這一下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要賠個禮道個歉便也就過去了,誰也不會與劉老漢這樣一個老頭計較,可是好巧不巧的,劉老漢這一扁擔碰到的正是那趙員外的寶貝兒子,趙興。
這趙興因爲閒來無事,與幾個平時一起玩的莊丁來縣裡找樂子,那想正走間被人砸了一扁擔,想他噹噹趙大公子,從小連碰都沒讓人碰過,更別說被打了,當下便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那劉老漢一聽見後面有人哎呦一聲,情知自己碰到人了,忙把扁擔從肩膀上拿下來,然後轉過身來,想看看傷到了什麼人,也好給人家賠禮道歉,轉過身一看,心裡卻是一驚,因爲這趙興也算是這十里八村的名人,雖然二人沒有說過話,但兩村挨着卻也時常總能見到。
劉老漢一看自己打到的是趙員外的兒子趙興,心想這下壞了,因爲附近的人都知道,這趙興不是個善主,平時無事還要惹出三分事呢,更何況被自己打了,於是這劉老漢趕忙上前給這位趙大公子賠禮,口中說道“唉喲,是趙大公子,小老兒心急回家,一時沒照看周全,用扁擔碰到了您,也不知傷沒傷着您,嚴重不嚴重,小老兒實在是抱歉,給您道歉了!“這劉老漢趕忙向這位趙大公子賠禮道歉,點頭作揖。
這趙興無緣無故被打了一扁擔,正在心裡窩火,聽到劉老漢的話,也不管他是誰,是不是有意的,當即大聲罵道“好你個老東西,眼睛長在了屁股上不成,平白無故的卻要用扁擔打我,你知不知道,小爺我從小到大就沒讓人打過,你可到好,一扁擔就砸小爺我腦袋上了,砸得我頭上生包,眼冒金星,你說這個賬怎麼算吧?”
跟在他身後的幾個莊丁一聽趙興如此說,也全都跟着大聲起鬨道“是啊,竟敢打我們少爺,我看這老狗是活膩了,你說怎麼辦,今天不給我們少爺一個交待,你別想好好的回去!“
這縣城裡過往的行人,一聽這邊吵了起來,便全都圍過來看熱鬧,而此時晁蓋正好到縣城路過此地,見到那邊有人喧譁,本想過去一看究竟,但一想到自己約了人,時間馬上便要到了,便沒有停留繼續向前走去。
這邊劉老漢一見趙興果然對自己不依不饒,便再次出聲求道“砸到趙公子卻是小老兒不對,還請趙公子看在你們兩村相臨的情分,以及念我是一個無用的糟老頭子份上,原諒小老兒這一次,小老兒定感激不盡!“
那趙興是囂張跋扈慣了的人,哪會聽劉老漢說這些,當即罵道“誰耐煩認得你這個老矬鳥,少從這跟我套近乎,告訴你今天打傷我一事,若不賠償我十兩銀子休想讓我放過你!“
那幫莊丁也大聲跟着嚷道“是啊,賠錢,打傷我們少爺,讓你賠十兩都是照顧你了,你知道我們少爺的身體有多金貴嗎?“
那劉老漢一聽趙興要讓他賠十兩銀子,當即嚇得渾身哆嗦,叫苦不迭,自己窮得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可哪有這十兩銀子來賠他啊,又想到這趙興有錢有勢,爲人又甚是心狠手辣,凡惹到他的人都被他欺負得很慘,當即傷心的大聲痛哭起來。
旁邊圍觀的人聽了那趙興的話,又見劉老漢可憐的樣子,全都替他鳴不平,衆人對趙興指指點點,更有人出言替劉老漢求情,希望趙興念劉漢年邁,能放過他這一回,有道是得饒人處且饒人,凡是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可這趙興是什麼人,哪會顧及這些,見劉老漢不賠錢只是在那哭,當即大怒,一把搶過劉老漢別在腰間的糧袋,然後不由分說的便把裡面的米全都倒在地上,並且口中大叫道“不賠錢,那我就自己動手搜,最好別讓我搜出錢來,要不然我輕饒不了你!”
劉老漢見自己辛辛苦苦換回來的糧食,被趙興全都倒在了地上,連忙過去想把米袋搶回來,可趙興哪能如他的意,見劉老漢過來搶袋子,只一腳便將他踹翻在地。
劉老漢見自己的糧食全被趙興糟蹋了,自己又被他踹了一腳,當即坐在地上傷心的叫起撞天屈來,一旁看熱鬧的人也都紛紛指責趙興太過霸道了些。
趙興本一臉不屑的看着劉老漢,聽見所有人都在指責自己,知道犯了衆怒,他雖霸道但也不傻,知道衆怒難平,況且這裡是鄆城縣,不是他稱王的西溪村,心裡的火也撒得差不多了,便一把將米袋丟到了劉老漢的身上,又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後憤恨的說道“今天便宜你了,下次別讓我再碰到你,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說完一揮手,便準備帶着莊丁離開。
劉老漢見趙興要走,本想上前將他留住,讓他賠自己的米,可是又恐吃他動怒再打了自己,到時若真被他死到還好說,一了百了,可是若只是被他打得幾天起不來牀,那可就麻煩了,起不來牀便砍不了柴,沒有柴便換不來米,自己就只能幹受餓,想到這裡越發傷心,哭聲更大,圍觀的人見了無不動容。
其中旁邊那位剛剛賣給劉老漢米的掌櫃,便出聲說道“我說這位公子也太霸道了些,這位老漢只不過無意碰到了你一下,也非常誠懇的給你道歉了,你卻依然不依不饒打翻他的米,又踹翻他的人,現在卻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這等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莫非沒有王法不成?”
那趙興見有人出來指責自己,當即一挽袖子大聲說道“誰家的腰帶沒繫緊,把你顯了出來,我偏偏就要走,我看誰敢攔我?“
趙興話音剛落,便聽人羣外圍一聲大喝道“無恥小兒,口出狂言,我偏要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