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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彥質曾以宣撫司勾當公事身份,與制置副使解潛一起,從威勝軍出兵北上,在南關與金人血戰四天,最終兵敗而回。
种師道接替李綱擔任宣撫使之後,提拔折彥質爲宣撫司參謀官。
後來种師道因病重受命回京,臨行前,又向朝廷推薦折彥質任宣撫副使。
從种師道離開宣撫司到範訥上任這段時間內宣撫司實際上也是由折彥質代理。
折彥質是崇寧進士,折從阮七世孫,折可適次子,折家將第十代將領,他本是徽宗時一名文職官員,因金人入侵,在國家危難之際,毅然投筆從戎。
折彥質本爲將門之後,自身也極具將才,但是在對金兵的戰鬥中雖然敢戰卻少有勝利。
就事論事說,這其實並不怨折彥質,這時的宋軍其實已經被金軍打怕了,就是換岳飛、韓世忠來統領,也很難打勝仗。
折彥質接替种師道擔任河北河東路宣撫副使之後,積極在河東地區組織防線。
不過,倉促之間,折彥質也只能設立東西兩路帥府,即隆德府與平陽府,希望能以此二路帥府阻止金軍南下的腳步。
可被折彥質寄予厚望的東西兩路帥府,很快就被金軍攻破了。
這裡有帥臣的畏敵怕戰等主觀原因。
如平陽府經略使林積仁之流,未戰先逃。
也有兵員不足、糧草匱乏等客觀原因。
例如,回牛嶺險峻如壁,宋軍本可以控扼此地,打一場勝利的阻擊戰,然而,因爲糧食缺乏,士兵每日只能吃到兩升豌豆或陳麥,所以皆不願賣命,士兵們常說:“軍食如此,而使我戰乎?”
金軍來到回牛嶺下,仰望陡峭的山頂,皆說:“他們若用箭矢和巨石自上而下攻擊,我們將損傷嚴重,這可怎麼辦?”
金軍因此在山下猶豫不決,遲遲不敢發動進攻。
然而不久,山上的宋軍竟自動散去。
金軍於是輕輕鬆鬆地就跨越回牛嶺,向平陽府挺進,進而攻克平陽府。
平陽府失陷,標誌着宋國在河東地區的防禦已全線崩潰。
不久之後,西路金軍便抵達黃河。
在河東戰區,西路金軍攻勢兇猛,勢不可擋,宋軍已全線崩潰,一瀉千里。
而在另一個戰區即河北戰區,東路金軍更是長驅穿插,縱橫自如,雖然中山、河間等重鎮依然在宋軍手中,但都已成爲孤城,形勢岌岌可危。
金國最高決策層遠在東北上京,因而無法及時掌握河東與河北前線動態情況,所以,對於東西兩路大軍的進軍事宜,完顏吳乞買只能令元帥府根據實際情況從長措置施行,不必事事請示。
而兩軍元帥,名義上由完顏吳乞買的弟弟完顏斜也擔任,但完顏斜也留在上京擔任諳班勃極烈,與完顏宗幹一同治理國政。
因而元帥府實際上是設在完顏宗翰軍中。
所以,完顏宗翰實際上成爲金東西兩路大軍的最高指揮官。
出兵前,完顏宗翰曾召集金軍高級將領在雲中元帥府開過一次會議,討論過對宋政策問題。
當時完顏宗翰決定,履行完顏宗望代表金國與宋國達成的議和協定,也就是,若宋國能割三鎮土地並賠款,金軍則停止南下,若宋國不割讓三鎮,則用武力奪取之。
也就是說,就算是第二齣兵,完顏宗翰其實也沒有渡過黃河的打算,他那時的最終目的還是與宋國以黃河爲界畫河而治。
可是,在順利攻佔太原和真定之後,完顏宗翰綜合河東河北戰場的情況,認爲宋朝廷腐敗,軍隊不堪一擊,於是在平定軍高級將領會議上重新做出部署,將東西兩路大軍的作戰目標改變爲——會師於汴梁城下。
換而言之,這時金人對割三鎮已經沒甚麼興趣了,他們胃口大開,企圖吞併宋國更多的領土,掠奪更多的財富和美女,強盜本質完全暴露了出來。
得知金軍即將度過黃河,趙桓君臣慌了,一方面趕緊派遣求和使去太原、真定談割地議和一事,另一方面組織增強防禦保衛京城。
前者沒甚麼可說的,數波求和使都去金軍中乞降,讓宋國顏面掃地且不說,關鍵是,還被金人利用,結果麻痹了宋朝廷。
後者。
趙桓君臣已做出了明確部署:
一、在京城四周設置四道總管,即北、南、西、東四個防區,分別授權給大名府知府趙野、河南府知府王襄、鄧州府知府張叔夜和應天府知府胡直儒,由他們全權負責各自防區內一切事務。
二、部署宣撫司守衛黃河。令宣撫副使折彥質領兵十二萬守衛河陽一帶,以阻擋西路金軍;令宣撫使範訥統兵五萬守衛滑州、浚州一帶,以阻擋東路金軍。
三、派出同知樞密院事李回爲巡按大河使,率五千騎兵前往黃河岸邊巡視。並且在財政十分困難的情況下,拿出大量金銀財帛,讓李迴帶去犒勞守河士卒。
從趙桓君臣的部署上,不難看出,趙桓君臣是以黃河天險部署的防禦。
在趙桓君臣想來,十幾萬將士必能將金人阻擋於黃河北岸,然後再跟金軍慢慢和談。
金軍先鋒完顏婁室領兵抵達河陽附近的黃河北岸時,折彥質已率軍退出河陽,退至黃河南岸,並與李迴帶來的五千騎兵匯合。
金軍在黃河北岸,宋軍在黃河南岸,兩軍夾河而紮營。
完顏宗翰對先鋒軍渡河很不放心,先後派出十幾名探馬,打探宋軍河防情況。
探馬們陸續回報說:“南兵甚盛,未可輕渡。”
完顏宗翰於是召集將領們來開會,討論渡河問題。
會上,有人建議先休整幾日,然後再戰。
完顏婁室不同意,說:“宋兵雖多,不足畏也。與之戰,則勝負未可知。不若加以虛聲,盡取軍中戰鼓,擊之達旦,以觀其變。”
衆將領皆贊成。
晚上,金軍戰鼓咚咚,持續響了一夜。
(據說,後來金軍士卒敲累了,便把羊綁在鼓旁,讓羊來敲鼓。)
黃河南岸的宋軍聽見金軍鼓聲如此密集,擔心金軍利用浮橋進攻,於是放火將河陽浮橋燒掉。
這時,在黃河北岸,尚有宣撫司屬官二三百名,地方官員多名,以及衆多逃難的民衆,還有戰馬約一萬匹,都沒來得及過河。
望着黃河河面上的熊熊火光,兩岸哭聲一片,痛幹雲霄。
另外,宣撫司還有許多金銀縑帛,也沒來得及運到南岸去,僅拋棄在河陽黃河灘內者,大約就有一百餘萬貫。
次日黎明,完顏婁室聽說黃河南岸的宋軍已不見了蹤影,於是派銀硃孛堇率領三千人馬,與已投降的威勝軍原知軍張克佐一起,從清河界出發,前去探尋渡河之路。
銀硃孛堇與張克佐來到黃河邊上,發現河水並不太深,於是率軍涉水而過,然後悄悄在宋軍營寨之後紮營。
折彥質手中雖然號稱有十二萬兵,但大半是收攏過來的太原解圍戰的潰軍,還有一些是新招募的民兵。
這些人全都似驚弓之鳥,其戰鬥力可想而知。
折彥質對自己的隊伍還是瞭解的,知道這支臨時團起來的部隊有多不堪一擊。
因此,見金軍在背後紮營,折彥質以爲金軍全都渡河,於是急忙率中軍往南撤退。
其他各軍見主帥已撤,皆不戰而潰。
十幾萬人馬的潰散,一發就不可收拾。
結果,釀成無法挽回的大潰敗。
李回聞金軍已過河,也急忙往南逃。
跑到孝義橋時,李回留下將士在此捍敵,自己則沿着山路逃至潁昌府,然後終日飲酒自樂。
大敵當前,李回竟在潁昌府與萬官宴飲。
隨行官吏與將兵皆深感憤怒,欲尋機殺掉李回。
金軍騎兵主力來到河陽北岸,見宋軍不戰而潰,大喜!
金軍一邊命令大軍趕緊過河、一邊將河陽城內的居民從城中趕出,讓他們挖掘陷落在河灘內的各種金銀縑帛。
被趙桓君臣寄予厚望甚至認爲萬無一失的黃河天險,就這麼被金軍越過去了,然後金東西兩路大軍就像兩柄鋼刀一樣直奔東京插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