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兒心裡咯噔一下,忙道:“不止一個,還……還送了一個給嚴姑娘做賀禮。姑娘,這梳妝盒是靖國公的雕刻,大少爺費了好大精神才弄來……弄來的。姑娘可別跟人顯擺,再要大少爺可弄不來了。”
他本想說“弄來兩個”,急忙又縮了回去,不敢撒謊。
他心裡直打鼓,覺得這事實在不好回稟:大少爺明明弄了三個盒子,嚴姑娘就罷了,送她一個做成親賀儀應該的,剩下一個轉給了郭姑娘,還不能明說,這裡又冒出來兩位表姑娘……
圓兒代大少爺頭疼,若是林姑媽知道了會怎麼想?
方紋高興極了,又歉意地對林亦真道:“表姐……”
她本來是想要兩個送給表姐的,誰知這樣難得,就沒法了。
林亦真打趣道:“表妹別怕,我們不會搶你的。”
衆人聽了都笑起來。
嚴氏問:“這妝盒從哪得來的?”
圓兒含糊道:“和靖國公府交換來的。”
嚴氏聽了一喜,卻沒有再問。
不是隨便什麼人拿個珍寶就能跟靖國公府換他祖上遺留的雕刻的,兒子能有這個機緣,總是好事,她聽了當然舒心。
又問了幾句,方瀚海起身走了。
待他離開,嚴氏便叫圓兒到近前坐下,細細問他方初境況。
圓兒一一回了,比先更加詳盡。
忽然林亦明道:“二舅母,不如我們和紋兒妹妹現在去看大表哥?”
方紋眼睛一亮,興奮道:“好!我們去看大哥,晚上讓大哥帶我們在外面酒樓吃飯。娘,讓我們去嘛!”
林亦真沒說話,卻是目光閃閃,面露期盼。
嚴氏正要答應,忽見圓兒神色焦急,便道:“還是等明天見過你大哥再說吧。這麼貿貿然不打招呼上門,他忙的很。不比你們。再說明天要趕早去你舅舅家,今兒就別折騰了。”
方紋等人只得作罷。
圓兒大大鬆了口氣。
他也不是擔心別的,總要讓大少爺有個準備不是。
從方家回來,他將經過告訴方初。
“姑媽回來了?”方初果然覺得意外。
“是。還有兩位表姑娘。當時就問梳妝盒呢。”圓兒道。
方初暗道好險。虧得沒將梳妝盒交給妹妹轉送郭姑娘,不然怕是要白費心機了;又聽說嚴未央直言會將妝盒送給郭姑娘,才心定。
當晚,他睡得格外沉酣。
明日,就要去嚴家……
※
與郭家、嚴家一樣。其他人家家眷也有來了霞照。
謝家大太太歐陽明玉來了。
韓家大太太李氏也來了。
歐陽明玉且不說,韓太太是爲韓希夷親事來的。
她到霞照後,略歇息休整一晚,次日便在韓希夷催促下,往郭家遞拜帖,準備隔日上門拜訪。因吳氏和清啞也是剛進城,他們不好立即上門打擾。誰知隔日清啞去了嚴家,吳氏後去了沈家。
再往後就該嚴家嫁女了,郭家回覆待嚴家喜事後相見。
韓太太和韓希夷只得罷了。
韓太太也往謝家遞了拜帖,排在後一日。
她與歐陽明玉乃手帕交;韓家和謝家也是老親——謝家一位老姑奶奶嫁到了韓家三房;韓家並非趨炎附勢之輩:因此幾點。雖然謝家最近遭遇連串打擊,名聲受損,又與郭家不睦,但韓太太既來了霞照,自然要見歐陽明玉。
歐陽明玉命人回帖,約韓太太遊田湖。
韓太太雖奇怪,依舊回覆答應了。
這日早晨,韓希夷送母親出門後,來到書房,韓家大總管韓亭已經等候多時了。
“都安排妥當了?”韓希夷問道。
一面走向靠東牆的一組几椅旁。往黃花梨搭腦圈椅內坐下,隨意將頭枕在搭腦部位,放舒適了。
小秀立即端上茶來,想是早就準備好了。
“都妥了。調了一百五十萬兩來。已經和匯通錢莊打過招呼。叫他們準備銀子,我們在三個月內支取。”
韓大總管站在大少爺面前,認真回稟。
“好。你吩咐下去:各處收購春繭比去年高一成價,全力搶收!再有,我交代的那些作坊也要留意,時候到了就動手。”韓希夷吩咐一通。跟着又道,“還有,繼續抽調銀根過來。”
“還調?”韓大總管震驚。
家產家產,商家偌大的家業,是由各種產業構成。銀錢流水則散佈在各地的作坊、鋪面、田莊等處,或備款,或壓貨,支持日常運轉。若哪處抽調過多,那地方經營豈不受影響?且會引人注意。
當然,韓家肯定不止這些明面的家產。
百年的世家,要是沒藏些壓箱底的財富,怎好意思稱豪富、稱世家?只是這些卻輕易不會露出來罷了。
“要不,大少爺再想想法子?別處也要收繭子了,能不調最好不調。”韓大總管眼珠骨碌轉了會,暗示他動用庫藏。
“不用。把各處擠一擠,勻些過來也就夠了。”
韓希夷懶洋洋道,似乎不想操心,所以要他擠。
他不肯操心,韓大總管就得操心,只得答應去辦。
又等候片刻,見韓希夷無二話,韓大總管方纔退出去。
隨後,韓希夷命秀兒叫韓嶂進來。
“織造衙門那邊怎麼樣了?”韓希夷問。
“沒有大動靜。”韓嶂道,“夏大人常去醉仙樓飲酒。”
“夏流星呢?”韓希夷又問,“前幾日我不在,他可有反常?”
“倒是見過衛姑娘一回。我瞧衛姑娘對他似乎不同。”韓嶂說完,想想又道,“還和週記的周少爺碰過兩次面。可算反常?”
衛晗?
韓希夷劍眉微蹙。
很快又展開,吩咐道:“給我留心這個週記。”
韓嶂恭聲應了,又回稟幾項事務,才退出去。
韓希夷看着他背影想:“當然反常了。夏流星文質彬彬,矜貴優雅,周少爺毫無所長,他們怎麼會走到一起?”
周少爺……好像迷戀醉紅樓的紅蓮。
他靜默一會,才起身走去書桌邊,處理商務。
午後,韓希夷換了一身衣裳,帶小秀乘小船往田湖而來。
田湖春光明媚,少年立在船頭,廣袖流雲,身姿俊逸。
小秀原以爲少爺要遊湖,誰知卻要上醉紅樓的畫舫。
小秀大驚,急忙扯住他衣袖。
韓希夷詫異,止步問道:“你做什麼?”
小秀擺出直諫的態勢,責備道:“大少爺想做什麼?大少爺正要向郭家求親,這時候去逛花船,就不怕郭姑娘知道了生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