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執着的期盼

“希望這場雨可以下的再久一些。”

當週邊事物發生改變的時候,身處其中的有些人也跟着改變了。自從天氣預報播出的那一刻起,S先生就做好了準備,並不是準備如何避雨,而是準備置身雨夜。

喜歡夜雨應該是很久以來的事情了,夜裡的雨如果足夠大,S先生就會很興奮,或許是因爲喜歡雨滴撞擊聲音的特別。如果雨很大又足夠安靜,S先生甚至可以在閉上眼睛的情況下“聽到”雨滴撞擊的畫面。

大片的雨滴打在地面上,“嘩嘩”的響動是背景音樂,打在某些東西上又滑落下來到地面上,“啪啪”的響動會產生格外的律動音。飛濺起來的水滴會發出啵啵的回聲,打在玻璃上的、打在車頂上的、打在樹葉上的一聲聲都代表着細小而又動聽的音波,像一場安排好的合奏。

想要聽到這場由大自然出演的合奏,S先生會希望在相對安靜的環境中獨處,一場足夠規模的夜雨也就格外難得。

踏上路程時,雨已經在下了。是要去往“那個”地方,S先生早就計劃好的地方,那裡的“聲音”一定會很特別。

比起趕路,更讓人覺得頭疼的是要在雨夜來臨前搭乘公共交通工具趕路。車上到處都是溼乎乎的,雨滴打在車窗上、車頂上的聲音悶在車裡,氣氛會格外不舒適。

“這次雨來的又些早了,本該晚些的。”

看着堵車嚴重的路口,S先生覺得自己也應該下車去,像其他人那樣打車走。但這樣的天氣,叫車軟件除了費用飆升以外,最可恨的還是就算加價也很難叫得到。

什麼樣的情況下,人們會在公交車還沒到站就選擇下車呢?

答案是:大部分人都很焦急的同時車堵了很久很久不動的情況。

什麼樣的情況下,公交司機會不按照規定在非站臺區域內開車門呢?

答案是:有很多人同時要求開門,而且確實堵車特別嚴重的情況。

什麼樣的情況下,你本來不想很早下車,但又覺得先下去再說呢?

答案是:雖然你沒有覺得下車是最好的選擇,但你真的很着急,這個時候在很多人強烈要求下,司機勉勉強強開這一次門的時候。

從投屏廣告正下方哪個座位站起來的那一刻S先生就已經心生悔意了,雖然車上本來就沒有很多人,但這種情況下,下車的那一大部分人仍然讓車廂內顯得挺淒涼的。撇了一眼剛在的座位,S先生雖然沒有暫時還是沒有叫到車,還是選擇先下去再說。

有些事情看似巧合,卻根本就是人本身自帶的從衆心態,沒有在大堵車的情況走下過公交車,你永遠不會想到一條路可以容納多少公交,也絕對看不到有多少迫於從衆心理“試試”的人。總之就像清晨的羊羣走出羊圈的情形一樣,人們會在下車後第一時間左顧右盼,然後你就會發現數不清的人帶着相同試探的眼神走到了馬路上。

下車後的情節會立刻發生轉變,人們會瞬間由“羊羣”變成丟進池塘裡的廉價魚食,無數“黑車”司機彷彿飢餓的錦鯉,鉚足了勁,衝向目標。

有些人很快,他們是在公交車上就打定主意要座“黑車”的,他們的策略是:不論多少錢,趕緊出發。不過他們的“企圖心”很快就會止於這個由暴雨製造只屬於野心者的獨特市場,價高是一定的,一個比一個的高,甚至無論你花多高的價都只是拼車。一輛暴雨中的私家車可以搭乘4位,甚至如果雨夠大的話,可以搭乘5位“身價”不一的乘客。很快最先衝上來的那一批“黑車”司機會帶着這一批需求最明顯的人離開。

S先生屬於另一些人,下車時並沒有像樣的計劃,但離開公交車後仔細觀察形勢後,會瞄準那些不太主動的“黑車”司機,聰明的砍砍價,然後在私家車上經歷漫長的等待。S先生只能期盼下一波人流的時候,自己的這個司機一定要好好努力,早點拉到滿足的人數,早點開車上路。

雨越下越大,人越來越少,努力拖到最後的人砍價的招式層數不窮,一旦確定不會再有公交車路過此地,往日裡好聲好氣的“黑車”司機們會變成脾氣暴躁的社會人,而在雨夜裡他們甚至會變成可怕的“狼人”...

S先生此刻不只擔心錯過最好的《雨夜進行曲》,更擔心那些孤身一人的女乘客...

在心裡默唸自己正在想的人,那個人立刻出現在面前的可能性S先生從來都沒有思考過。但就在這個雨夜,已經過了公交車的末班時間,獨自一個人坐在陌生人的私家車後座上,S先生萌生了一個問題:面臨危險,自己最該想到誰?

從小就對自己嚴格要求的父母嗎?

不久前還發生爭吵,相處多年的女同事嗎?

剛剛在公交車上偶遇,下車後就不知所蹤的慄發姑娘嗎?

暗戀已久,同住一個出租屋的女孩嗎?

S先生突然意識到,如果此時身邊有另外一個人,一個熟悉的人,自己會帶她一起去聽《雨夜進行曲》。首先要做的就是拉起她的手,一起逃出這危險的車廂,然後拉着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對面那個廣場上去盡情的跳舞,有自然和諧的伴奏,原本廣場上的噴泉燈會亮起來,光柱一根一根的照得老高老高。

那光柱只有一種顏色,是那種明亮的黃色,亮亮的,大滴大滴的雨珠一會兒墜落,一會兒又彷彿被光柱凍結在了空中懸在那一動不動。

雨越下越大,雨滴不再能直接落在地面上,而是落在合流在一起的水窪裡,水從四面八方聚集在廣場上,繞着廣場流上一圈再流進噴泉的蓄水池裡,終於到了某個臨界點,“嘭”幾十個噴泉一齊噴射到了高空中。

水流一直被噴到了快要看不見的高空,然後和天上的雨滴匯合在一起,“嘩啦”“嘩啦”的往下掉,水落在流動的水流裡,雨滴也落在水流裡,那聲音從沒聽過。《雨夜進行曲》又一次展現出了它的魅力,這次有特別的光柱,有特別的聲音,還有特別的人。

真希望所有的朋友都能欣賞這美妙的演出呀,S先生此刻的心情就是這樣,甚至此刻是S先生覺得只要自己願意,就一定可以做到,於是他真的那樣做了。

印象中,每次都會坐在同一個位子的慄發姑娘笑着跑來了,她拉着S先生的雙手在雨中跳起了舞,那畫面美好到S先生自己都覺得很熟悉,很舒適。但S先生不滿足,偶爾能見到的校服女孩要來,大學時暗戀對象要來,相處多年的女同事要來,同住在一個出租屋的女孩也要來,大家跳着同一只舞,雨滴不停,音樂就在,廣場上的燈光就在。

“夜色越來越深,如果這時天上的星星也在就好了,那一定會更美。”S先生在心裡這樣期盼着的時候,中學時的暗戀對象親了他一口,還沒等S先生明白怎麼回事,廣場上的女孩一個個的走了過來拼命的誘惑他...

這時候每個落下來的雨滴突然亮了一下,天上的星星一個個的亮起來了,然後是月亮,一輪彎彎的月亮,這月亮肉眼可見的由彎變圓,月亮越圓就越亮,直到圓的照亮了每一顆雨滴...

“希望這場雨可以下的再久一些。”這是S先生在心裡默唸過不少次的話。

未完待續

共八章,第四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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