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是個天才,豪氣也是個天才。竹闢疆絕對不是蠢笨之人,陳孤鴻令鐵柱退,乃避之鋒芒。
陳孤鴻令鐵柱扔棒子,則是在他舊力散而新力未起的時候,可謂進退之際。
所以一根鐵棒就把他打成了重傷。
陳孤鴻可謂深知那山間聽竹音的奧妙,對這一招“風吹竹斷”瞭然於胸,纔能有這樣的判斷。
而陳孤鴻得了那劍譜,才昨日的事情。一夜之間,便能達到如此地步。再加上這鐵柱乃是陳孤鴻家奴,卻也戰力不俗。
若是竹闢疆還不明白眼前之人,乃是真正的隱世高手。那他竹闢疆便不用在江湖上混了,直接抹脖子算了。
至於倒頭叩拜,不是他骨頭軟,而是生出了希冀之心。
“可起來說話,不必如此。”這時,陳孤鴻說道。
“砰砰砰!”竹闢疆還是磕頭,磕的血肉橫飛,地動山搖。陳孤鴻便伸手去扶,相扶的力道很強,竹闢疆便如小孩兒一般被提了起來。
竹闢疆沒有反抗,也沒有蓄力與陳孤鴻角力,乖乖起來了。
“可是爲了你爺爺的事情?”陳孤鴻見竹闢疆腦袋上鮮血與泥土遍佈,還險些多了一個窟窿,倒也生了憐憫之心,卻是猜出了他的目的,愛憐他的孝心。
“叔公明見。”竹闢疆乖乖叫了一聲叔公,心願臣服。
“過來,爲孫少爺擦一擦額頭。”這時有個婢女走過。陳孤鴻便喚了過來,讓她爲竹闢疆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正經八百的問道:“你爺爺去什麼地方,辦什麼事情呢?”
竹闢疆乖巧的似三歲孩童,任由婢女擦拭後。才深呼吸了一口氣,躬身道:“叔公可知那江左第一的水中平?”
“我朋友。”陳孤鴻點頭道。
“叔公可知他已經死了?”竹闢疆這一回並不認爲陳孤鴻是吹牛皮了,反而覺得理所當然,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
“與江北劍俠白正決鬥,戰敗身滅。當時你爺爺拉着他的棺槨從我家門前經過。”陳孤鴻點頭道。然後便也猜了一些門道,問道:“可是那水家有問題嗎?”
“不僅有問題,問題還大了。”竹闢疆苦笑一聲,道。隨即,恭敬有禮的緩緩說道:“那水中平有俠名,也豪氣。但爲人卻強硬,一言不合便是用劍說話。劍下便斬了不少世家子弟,名劍豪傑,惹了不少麻煩。他人在倒好。還有威懾力。但是他人不在了,便問題大了。”
陳孤鴻聞言點點頭,但也有疑慮,說道:“但是智者必定會留有一手,水中平也是明白人。既然赴約去決鬥,必定有安排後事。”
“沒錯。那水中平確實是安排了後事。”竹闢疆重重點頭,深呼吸了幾口氣,又說道:“那江左水家家大業大,子弟衆多。水中平之下。便有一位與水中平能耐相差只有一線的絕頂人物。乃是水中平的堂弟,水千山。”
“水中平去決鬥之前,便是點了水千山爲家主,統帥水家的一切勢力。但問題恰恰也出現在這個人的身上。”
“既然水中平認定了這水千山是繼承人。怎麼可能會有問題?”陳孤鴻不解道,信任的人背叛也沒那麼快。
“這人爲人倒也不錯,不是背叛的小人。但問題是水家的家傳寶貝昆吾劍不見了。昆吾劍乃是水家家主的象徵,持劍者便是最強。那水千山雖然做了家主。卻沒得到昆吾劍便懷疑水中平有私心,藏下了昆吾劍,打算給水中平的女兒繼承。因此便質問不已。而水中平雖然死了。但他還有不少心腹在,他夫人又是頗爲強橫有手段,便導致了水家的內訌。”
說到這裡,竹闢疆露出了苦笑之色,說道:“這人死了,家族又內訌。不是下雨偏恰逢屋頂破又是什麼?這水中平往年惹來的仇家,便伺機而動。現在集中在水家內的劍客便有一千之多,其餘豪客高手不計其數。其中多的是隻與水中平相差一線,甚至是相差無幾的高手。水家雖強,但也抵抗不住,現在又是內訌。江左水家現在不是處在風口浪尖,只等滅族又算什麼?”
前因後果,便是明明白白了。便在這水深火熱之中,竹飛作爲朋友便去赴死了。明知死地,也去了。
不是豪情又是什麼?
只是臨走前擔心孫子,便託付給了他而已。
而且昆吾劍就在他的手中。
陳孤鴻擡頭看向竹闢疆,問道:“你打算讓我過去?”
竹闢疆聞言有些羞愧,低下頭來。說道:“我已經知道叔公您確實是用劍高手,但也知道按照水家現在的情況,便是叔公您去了怕也得飲恨。而請人去送死絕對的是自私的,我於心有愧,但是除了這一點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若是以叔公您的身手能震懾羣雄呢?”說到最後,竹闢疆的頭低的很低,看着自己的腳尖,聲音細的似蚊子一般。
羞愧之情溢於言表。
陳孤鴻心中想着,“這纔像是竹飛的孫子。”陳孤鴻笑笑,拍了拍竹闢疆的肩膀,問道:“你知道我與你爺爺爲什麼是朋友嗎?”
竹闢疆有些茫然,搖搖頭。
“因爲我們的脾氣差不多。”陳孤鴻哈哈一笑,便轉頭對鐵柱道:“呼了圓圓準備換洗的衣服,再去準備馬車,我們去那江左一趟。”
“是。”鐵柱倒是聽的雲裡霧裡,但是面對陳孤鴻的命令卻是一絲不苟,憨憨的應了一聲,撿起來自己的鐵棒子便下去了。
“叔公。”竹闢疆眼眶溼潤,有些哽咽道。
“安心了。水中平我叫他大兄,但是論武力現在的我絕對能勝他。既然他活着能震懾這些牛鬼蛇神,各路高手。那麼我也能行。”陳孤鴻笑笑,拍了拍竹闢疆的肩膀。
竹闢疆聞言卻覺得叔公的口氣有點大了,水中平活着的時候是一種威懾力量,使得這些牛鬼蛇神不敢動彈,但現在動彈了,不計其數的高手。
他一個人也得飲恨。
但是這話竹闢疆卻只能藏在心中,不能在叔公要出行的時候,潑冷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