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快,當痛飲一杯。”當陳孤鴻三個字被說出來的時候,王鬆就已經喜笑顏開,仔細瞅着樑生動靜,見樑生含恨離去,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舉杯說道。
“痛快。”
鄭衝也笑道。
陳孤鴻本也想與好友痛飲一杯,奈何這時候衆讀書人圍攏了上來,不得不抽身應付。
先前就說了,文人之間,也仰慕高人。樑生才名重天下,所以這黃山詩會他便是中心人物。而此刻中心人物便是陳孤鴻。
雖然他現在只是個小小的童生,要家世沒家世要背景沒背景,但沒關係,若能高中進士,他自己就能立起一個世代書香來。
而詩才雖然與章句不同,但都是聰明人才能做出來的。能做出這等詩篇之人,寫起章句估計也沒那麼糟糕。
而且更讓人羨慕的是,現在有大宗室提學官阮玉,還有城陽縣令陳元在場。
便在這時,金策從遠處走來,排開衆人,對着陳孤鴻作揖躬身道:“陳先生,大宗師,陳縣令有請。”
“還請回報,學生這就來。”陳孤鴻作揖還禮。金策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待我見了大宗師,縣令大老爺,再與諸位聊談。”陳孤鴻對着四方拱手道。
“陳兄先見大宗師再說。”衆書生含笑道。隨即,陳孤鴻便在衆人豔羨的目光中,出了讀書人的圈子,去見阮玉,陳元去了。
看見陳孤鴻走來,阮玉,陳元含笑,吳修德則稍顯緊張,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陳孤鴻,更有些怕陳孤鴻把自己住在柴房內的事情說出來。
不過幸好陳孤鴻來了之後,只是行禮作揖道:“學生見過大宗師,大老爺,吳孝廉。”
吳修德頓時鬆了一口氣,心思也活泛了起來。陳孤鴻肯定心中是不滿,但似乎不想表現出來。只有兩點,一是懼怕我吳家家威,想息事寧人。
二是想攀上我吳家,作爲外援。
不管是什麼,我讓他住柴房的事情,永遠都不會暴露了。而且,還可以按照慣例,邀請他在睿莊小住幾日,結交一番。
“現在是文人相會,不是官場相見。陳生不必多禮。”阮玉微微一笑,說道。
“是啊,文人相會而已。”陳元也含笑道,他越看陳孤鴻越覺得此子不凡。
“是。”陳孤鴻應了一聲,態度稍稍轉變,但仍不失晚輩之態度。
阮玉頗爲嘉許,然後好奇問道:“陳生你有此詩才,爲何沒能通過縣試而中秀才?”
“是啊,而且默默無名,實在怪哉!”陳元也好奇道。連吳修德也豎起了耳朵。
“回稟二位,學生我只是覺得前幾年的才學,就算考中了秀才,也考不中舉人,考不了進士。便三心二意,隨意應付了,所以沒中秀才。”
陳孤鴻心中想了想還算中肯的說辭,說道。
“原來是這樣。”阮玉三人聞言恍然,難怪有這等詩才,卻連秀才也不是。原來是心高氣傲,想要一條龍中了秀才,舉人,進士。
難怪,難怪!
“雄心可嘉,但是我覺得是學問一步步來。中了秀才之後,可以免除徭役,可以去府學讀書,有更好的老師,好處多多。今年縣試,你應該先中秀才再說。”
陳元提點道。
“是,學生謹記。”陳孤鴻躬身拜謝道。
陳元見陳孤鴻態度實在好,心中滿意,便說道:“以後遇到什麼困難,也可以來找我。”
“是。”陳孤鴻說道。
陳元本想再說一些什麼,阮玉卻笑道:“你小子也太囉嗦了,現在不用說他也是魁首了。該去見一見那施妙妙小姐了。要知道良辰苦短,你莫要爲他浪費了。”
“對了,對了。”陳元撫額頭,然後笑道:“且去吧,以後再聊。”
“是。”
陳孤鴻應了一聲,就在這時,吳修德喚來了豪奴,吩咐一聲。然後含笑對陳孤鴻道:“他會爲你帶路,陳生且去。”
“是。”陳孤鴻應了。他當然感覺到吳修德態度的轉變,他更想一拳頭打的吳修德飈出鼻血,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陳孤鴻想等離開之前,當衆來上重重一拳,讓這貨爬不起來。
“現在,且讓我舒爽的再聽一次那施妙妙的琴音吧。”陳孤鴻想着,心中也頗爲期待。想着,陳孤鴻便在豪奴的帶領下,在衆多讀書人豔羨的目光中,前去見施妙妙了。
梁州名家,琴仙妙妙,單獨飲茶論琴,當真羨煞旁人。
小道精緻,左右種小樹,行在其上,如在林中散步。陳孤鴻在豪奴的帶領下,往閨房而去。再離閨房不遠處,豪奴對陳孤鴻道:“先生且去,小人在此等候。”
“好。”陳孤鴻點點頭,繼續向前去。
而此刻閨房外,侍兒翹首以盼,神色卻有些緊張。緊張一是自家小姐,二是陳孤鴻。此可她手中緊緊的抓着一張紙,紙上有二十八個字,正是陳孤鴻所作那篇海棠。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她識字,也懂文墨,平常也與小姐學琴,懂得文人雅士。但卻不喜歡詩詞,認爲是無聊之作。但是不知道怎麼的,當她看到陳孤鴻這一篇海棠的時候,卻涌現出了一股無法言喻的喜愛之情。
“啊呀,這個世界上原來有這麼美麗的詩。”
雖未見面,侍兒已經對陳孤鴻印象很好,此刻知道要見陳孤鴻,自然是小小緊張。
便在這時,陳孤鴻款款而來。今夜的陳孤鴻踩了可惡的樑生,又計劃再踩那可惡的吳修德,頗有氣勢。
平常並不耀眼的臉龐,卻是十分耀眼。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有一股豐潤的神采,猶如翩翩佳公子從仙山而來。
侍兒看的一呆,看的有些癡了,覺得真公子也。
陳孤鴻來到侍兒面前,作揖笑道:“還請通報,陳孤鴻應邀而來。”低頭一看侍兒手中的詩稿,正是他所作。
侍兒臉色微微泛紅,連忙將詩稿往後藏了藏。對於陳孤鴻的感切更深了。但是一想到今夜,侍兒心中就微微範泛苦,不忍開口。蹉跎一下,卻也只能狠心開口道:“回稟公子,小姐身子有些不適,請公子明日再來。”
然後緊張的看着陳孤鴻,心想着,“被我家小姐拒絕,希望陳公子莫要太過傷感纔好。”
“身子不適?”陳孤鴻第一個反應是不信,剛纔不是好好的彈奏了一曲嗎?
再一想施妙妙與樑生的緋聞,便是心中明悟。“原來她今夜想見的是樑生,我來恐怕使她心中不悅吧。”
陳孤鴻雖然也有愛美之心,卻也不是非得手不可。人家既然不願相見,何必爲難?陳孤鴻想到這裡,便告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擾了。”
說罷,陳孤鴻轉身便走,絕無留戀拖泥帶水。這一份氣度,卻更顯得明亮。侍兒先是不信,心想着,“這天底下怎麼可能有沒見到我家小姐,而不失落的?”
但仔細咀嚼陳孤鴻所作的詩詞,便也漸漸懂了。“或許正是這一分氣度,才能讓他做出這樣的詩詞吧?”
忽然侍兒心中一顆心砰砰直跳,望着陳孤鴻儒衫背影,漸漸有些癡了。心中想着,“這莫非就是小姐說的,那種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
不知何來一股勇氣,侍兒大聲道:“若是公子不嫌棄,婢子來爲公子撫琴如何?”
陳孤鴻訝然轉身,藉着月光看去。只見眼前這小侍兒,年不過十六歲而已,一張臉蛋兒已經長成,頗顯嬌嫩,眼睛大大十分有靈性。
精緻的小鼻子,顯得很俏皮。
身子不高,卻有一種玲瓏之美。
若施妙妙是大家閨秀,那麼這就是小家碧玉了。不說高下,只能說是風格不同,全憑所好。
侍兒見陳孤鴻目光看來,稍顯羞怯,卻還是大膽的回視着陳孤鴻。
陳孤鴻打量了片刻,失笑道:“你擔心我?”
“嗯。”侍兒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