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氣乃是精神的力量,以精神的力量淬鍊身體,讓身體變得強橫一些,這是劍客中的主流。水中平走後,陳孤鴻白日讀書,而夜晚練身。
只是陳孤鴻卻分外掛念遠在千里之外與人決鬥的水中平,心情不佳。
十日後。
這一日天空晴朗,萬里無雲。碧藍的藍天彷彿與大地相連,天與地形成了一個整體。
“唳~!”
偶爾有鷹戾聲響起,舉頭一看能發現空中有一頭老鷹,老鷹爪上還抓着一隻還在蹦躂的野兔子。
整體來說又是安逸的一天。
傍晚,太陽西下。太陽把天空染成了紅色,比鮮血還紅的紅色。
王宅,前院內。
地上鋪了個草蓆,草蓆上放着案几,蒲團。陳孤鴻跪坐在蒲團上看書,擡頭看看這晚霞,心中莫名覺得不安。
“咚咚咚!”
這時沉悶的敲門聲響起,或許是心理作用,陳孤鴻覺得這韻味十分悲涼。
“小弟,開門。”廚房內,響起了家姐的聲音。
“嗯。”陳孤鴻藏下心中不安,放下書本前往開門。在門前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了大門。大門外,竹飛一襲白色,身後是一輛馬車,馬車內放着一口棺材。
竹飛的神色十分蒼涼,悲哀。
陳孤鴻心中巨震,顫聲道:“竹老????!”
“中平公去了。這是他的昆吾劍,他說你是無雙的劍客,但缺乏實戰。有這柄寶劍,可以避免過早折翼,等你什麼時候感覺到不需要這劍也可以縱橫天下的時候,就送回去給江左水家,交給他的女兒。”
竹老從腰間接下昆吾劍,遞給了陳孤鴻道。
“怎麼會,怎麼會???水兄他明明是天運國絕世的劍俠!!”陳孤鴻沒有接過昆吾劍,只是神色愣愣,呢喃道。
“山外還有一山高,絕世的劍客也會遇到更絕世的劍客。這是他的歸宿。”竹飛搖搖頭,悲涼一嘆。
然後竹飛伸手搬開陳孤鴻的手,把昆吾劍給了陳孤鴻。
竹飛的是冷的,比劍還冷。陳孤鴻拿着昆吾劍,心也是冷的。沉默了片刻,陳孤鴻問道:“那人到底是誰?”
“中平公說了,孤鴻你有爲他殺人的能耐,但別因爲他去殺人。因爲他是去決鬥,而不是去仇殺。他死的沒有遺憾。”
竹飛搖搖頭說道。
“決鬥是劍客的浪漫,我不會去找那人報仇的。只是想知道,那人叫什麼。”陳孤鴻回答道。
“白正!”
竹飛沉默了一下,看着陳孤鴻悲哀卻沒有仇恨的眸光,緩緩吐出了兩個字。隨即,竹飛離開了。
“我有昆吾劍,求趨夫子庭。白虹時切玉,紫氣夜幹星。”
“鍔上芙蓉動,匣中霜雪明。倚天持報國,畫地取雄名。”
駕馭着馬車,竹飛唱起了水中平的那首歌,但歌聲不再豪氣,而分外淒厲。劍和雄名對於死人來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陳孤鴻握緊了手中昆吾劍,眼眶微紅,悲涼無比。
“絕世劍客兮吾友,吾友兮赴決鬥。再相見兮骨冰涼,悲兮,悲兮。”陳孤鴻淒涼悲歌,而淚流滿面。
友人音容,歷歷在目。
雖萍水相逢,卻也是知交好友。
而今卻成了冰冷屍體,如何不痛!如何不痛!
………
“公子,喝粥。”
“公子,圓圓給你跳舞好不好??我跟小姐學過,跳的很好看的。”
“公子,要不我給您撫琴???圓圓很笨,樣樣不行,但都認真學過。”
“公子。”
三天內,陳孤鴻都把自己關在房中,米粒未進,神色蒼涼。急壞了陳秀秀,王正當,圓圓,圓圓變着法子討陳孤鴻開心,卻沒效果。
直到這一日,圓圓搬着小凳子坐在陳孤鴻的房外,撐着小下巴發呆。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了。
“公子。”圓圓驚喜的一蹦而起,看着陳孤鴻。只見陳孤鴻穿戴整齊,儒衫雪白,生巾垂腰,人雖削減了,但精神卻很飽滿。
“沒事了。”陳孤鴻笑了笑,摸了摸的圓圓的小腦袋。三天來,圓圓的所作所爲他看在眼中,心中暖暖的。
“真沒事了?”圓圓的抓着陳孤鴻的衣袖,不確定道。
“真沒事了。逝者已逝,悲哀何用。且看向前方吧。”陳孤鴻笑了笑,雖然還殘留一些悲涼,但是恢復了往常的灑脫。
“咯咯!”圓圓仔細瞅了,也信了,笑的歡快。
接下來的數日,陳孤鴻繼續練劍,以豪氣淬鍊身軀。劍法是水中平的,昆吾劍是水中平的,豪氣是水中平教的。
陳孤鴻沒了悲哀,但是感激卻更濃了。
“決鬥是劍客的浪漫,我不會爲你去殺人。但請允許我爲你做一點什麼。水兄你也想成仙,我一定會成爲仙的,完成你的願望,替你去看看這仙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
懷着濃濃的感激,陳孤鴻對自己的志向越來越堅定了。
就這樣又過了數天,這一日陳孤鴻在家中讀書,練劍。而有衙役上門,說是縣令大老爺找。陳孤鴻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跟着衙役到了縣衙,進入後衙。
後衙內,陳元長身而立,穿着便服,氣質已然風流倜儻。但是眉目間卻多了喜色,而紅光滿面。
陳元身畔不見騰夫人。
“老師有喜?”陳孤鴻心中一動,笑着拱手問道。
“高升。”陳元喜道,然後哈哈笑道:“爲師我被朝廷升任爲廣陽知府了。”
升官發財自然可喜可賀,至於廣陽。陳孤鴻聽說好像是一個挺富裕的府,而自家這老師常感嘆政治前途不大,現在碰到這件事情。陳孤鴻也爲之高興,深深作揖道:“恭喜老師。”
“哈哈哈!”
陳元哈哈大笑,然後認真的看向陳孤鴻道:“爲師我高升了,接下來就看你了。縣試將近,你也早早的考中秀才,然後中舉人,做進士,爲師可是期待你與爲同殿爲臣的。”
“是。”陳孤鴻恭敬應了。
這時候騰夫人款款走出,婀娜多姿。她先對陳孤鴻一禮,然後對陳元道:“老爺都準備妥當了。”
陳孤鴻還禮,聞言訝然道:“老師您今天就走?”
“朝廷催的急,今天就走。”陳元點頭道,然後感慨看着陳孤鴻道:“不能主持縣試,成爲孤鴻你的正式老師,真是遺憾。”
“在孤鴻心中,老師永遠是老師。”陳孤鴻連忙道。
“呵呵。”陳元十分欣慰。
因爲朝廷催的急,陳元不久後就動身了。陳孤鴻起身相送,又是城池北方的送客亭。陳孤鴻與陳元飲酒一壺,各道了一聲珍重,然後話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