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楷模?”陳孤鴻心下一楞,再見王鬆面上敬仰之色,便生出了古怪之心。心想,“我這好友,向來詼諧幽默,不甚正經。就算那大宗師阮玉也不過是因爲官職而被他敬仰而已,還達不到我輩楷模的境界。這人到底是誰?”
心有所想,陳孤鴻便問道:“誰?”
在座同窗也都露出了好奇之色。
“乃宣州才士,府學生員樑生是也。”王鬆臉上敬仰更足了。
“就是那個五歲能詠,七歲下筆成詩,十二歲中了秀才的樑生?”陳孤鴻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說道。
“居然是他??他要來黃山詩會了嗎?要知道那宣州里這裡可是數千裡啊。”
“真是驚人。”
在座同窗又是一驚一乍。
讀書人與讀書人的圈子十分流通。
才士雅人總讓人津津樂道。
當今天運國內的後起之秀多如過江之鯽,但這宣州才士樑生,卻是其中風流人物。他今年不過十八歲,出身於宣州書香門第,一門顯赫,五代之內,出過八位進士,十二位舉人。
父祖朝中大官有二位,有同族二人也是朝中官吏。
顯赫家世,過往履歷,讓他聲名迭起。
就算陳孤鴻這類不太關注讀書人圈子的童生,也都聽說過他的名聲。
有才能的人,便會讓人生出尊敬之心。
陳孤鴻雖然得了元神造化,玄妙聰慧。但也正因爲如此,認爲普通人能有這麼大的才能,值得尊敬。
“有這三大亮點,這一次黃山詩會,確實該去見識一下。”陳孤鴻心中想着。
“怎麼樣,一起去吧???這一次出行的一切花銷,我包了。”隨即,王鬆擺出了一副我是土豪的姿態,問衆同窗道。
但是衆同窗有念想的人多,實際行動的卻少。
“我還得寫字養家。”
“不久後又是縣試了,我得努力學習,考那秀才。”
衆人搖頭說道。也有人對王鬆說道:“王兄,詩會雖然熱鬧,但我們童生而已。連秀才都沒考中,要是去那裡,見了提學官大人,怕是要被說成是遊手好閒吧。”
“提學官那是個噱頭而已,我們沒有太大詩才,不可能一飛沖天,見到那阮宗師。這一次去的重要好處是見施妙妙與那樑生啊。”
王鬆一臉激動,鼓動着。
但是大家都有顧慮,最終只有陳孤鴻同意一起去。頓時王鬆眼淚汪汪,搭上了陳孤鴻的肩膀,直道:“好兄弟,講義氣。”
不久後,這一場同窗聚會便散去了。陳孤鴻與王鬆相約明天出門。陳孤鴻回到了家,對陳秀秀說了這件事情。
陳孤鴻從小到大隻在縣城範圍內活動,那黃山有數百里之遠。陳秀秀自然是放心不下,眼淚汪汪的勸陳孤鴻別去。
雖然陳孤鴻感動非常,但卻執意要去看看,便也解釋給陳秀秀聽。陳秀秀一聽能見到提學官,便也勉強答應了。
但還是小心叮囑,陳孤鴻路上小心。
次日一早,王鬆便帶着他的家奴坐着馬車來了。陳孤鴻上車前,陳秀秀握着陳孤鴻的手,一把眼淚,又拿帕子去擦拭。說道:“路上可小心,遇到強盜別回頭,立刻跑。”
“知道了,我的好姐姐喲。”陳孤鴻哭笑不得,拿過帕子爲姐姐擦了擦眼淚,揮了揮手,在陳秀秀依依不捨的目光下,上了車。
馬車在幾個家奴的簇擁下,緩緩出了城池,往黃山而去。
黃山詩會,三大亮點。人心浮動,悠然神往。馬車行路,一路觀看沿途景色,二人到達了黃山。
黃山。
此山不高,有些秀氣,沒有雄峻,也無險奇。但它非常出名,爲杭山府,乃至於梁州都非常有名氣的山。
相傳有黃石在此得道,白日飛昇。至今山上有一塊碑,有一座廟,每年都有善男信女不遠千里而來,焚香禱告。
正應了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此山距離城陽有三百二十五里,路程需四天。黃石詩會舉辦的日子,正好與那黃石公白日飛昇的時日差不多,因此當陳孤鴻,王鬆二人登山的時候,山上十分熱鬧。
“喲,快來看看喲,這是黃石大仙本體附近的泥土,拿回家去沾沾仙氣,福壽綿綿。”
“算命測字,仙人指路!”
人多了便有買賣,只見黃石廟附近,不少與神仙道相關的生意十分火爆。
這個世界的讀書人,沒有子不語怪力亂神之說。王鬆書香門第,卻全家相信這個。一見這個就邁不動腳。一臉致誠的朝着黃石廟雙手合十,一拜再拜。並對那黃石大仙本體附近的泥土非常感興趣。
“不行,我得買回家去沾沾仙氣。”王鬆對陳孤鴻道了一聲,然後招呼幾個家奴,擠進了人山人海。
陳孤鴻笑笑,心下覺得有些心動,便與腦中紫府的高莊交談。
“此廟可有神光護體?”
“這恐怕是凡間百姓的謠傳而已,這黃山廟沒有任何玄虛。”
高莊的聲音十分不屑。
“好吧。”
陳孤鴻聳了聳肩,然後開始欣賞起這黃山的景色。
雖然這山比不得高山雄峻,但是陳孤鴻甚少出門,更不要說登山。此刻登高看雲海,心胸爲之一暢,頓生雛鷹展翅,海闊天空之感。
想那神仙騰雲駕霧,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不可想象,卻也知比鳥兒更加暢快自在吧?
正滿腹憧憬,那王鬆折返了回來,還帶回來了一身紅塵凡俗氣。
“來來來,我給孤鴻你也買來了一份。”王鬆樂呵呵的拿着一個個小香囊回來,順便遞給了陳孤鴻一個。彷彿撿了大便宜似的說道:“那賣仙土的販子也蠢,這麼好的仙土,卻是五十文錢一袋,便宜到家了。”
“好吧!”
陳孤鴻接過了香囊,卻無言以對。正所謂人有所好,不必強求也。眼前好友人其實聰明,但現在像個蠢貨。
黃山廟會,到底與詩會無關。讀書人雖然身在紅塵,卻又不與販夫走卒相交。如雪中梅花,甚孤高。
這黃山詩會的地點在黃山的另一頭。陳孤鴻,王鬆得了仙土之後,在家奴簇擁下,往另一處山頭而去。
離了那黃石廟,便清淨了許多。一路蜿蜒山道,反而有一種深山老林的深幽,神仙在此住的幻念。
山路悠長,彷彿沒有盡頭。行了不知道多少路程,王鬆已經累的氣喘吁吁,舌頭伸長,彷彿吊死鬼。
他轉頭看向陳孤鴻,納悶道:“孤鴻,你怎麼臉不紅氣不喘?”
從小到大,二人體能差不多,讀書差不多。而今他已經累成狗,而陳孤鴻卻是臉色紅潤,身輕如燕,彷彿輕俠旅山,輕鬆自在,既是咄咄怪事,也讓人不服氣。
“看來不僅元神玄妙,我體魄也強健了不少。”陳孤鴻心中猜測,面上卻笑道:“最近多在外走動,鍛鍊了一下體力。”
“好吧。”王鬆不疑有他,聳了聳肩。
又行了一段距離,王鬆覺得自己快死了,正打算讓家奴揹着他走。前方深山中卻露出了一座亭子,亭子甚雅緻,有煙火氣飄出。
一股悠揚茶香味,撲面而來。
“有人在那煮茶。”王鬆眼前一亮,頓覺得口舌生津,體力恢復了一些。
“孤鴻,咱們加快腳步。”說罷,這貨便已經邁開腳步,快速去了。
“這貨。”陳孤鴻笑笑,也加快了腳步。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亭子外邊,亭名山靈,與環境十分貼合。
亭內有五人,兩名婢女,兩名家奴,一位書生。
那兩婢女二八年華,膚色很白,五官精緻,穿着十分素雅,美而不豔,神色恭謹,豪門美婢氣息撲面而來。
兩名家奴身強力壯,眼中有神,神色警惕,不似一般人家家奴那般蠢笨。
那書生十八九歲的年紀,膚色白皙,容貌英俊,身上穿着青色儒衫,左腰掛着一個香囊,右腰配着一塊玉佩。香囊奇香,又不襲人,聞着十分好聞。玉佩青綠,通體溫潤賣相一流。
此刻書生坐在石凳上,兩名美婢負責煮茶,兩名家奴一左一右站着,負責警戒。見陳孤鴻,王鬆等人,兩名家奴頓時露出警戒之色。
王鬆鄉紳出身,常也自詡公子。此刻一見這陣勢,便生自慚形穢之心。心想,“好個貴氣公子。”
“不知此人何人,是不是那宣州樑生?”
“好香的茶。”陳孤鴻鼻子微微動着,被那茶香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