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燁一開始對張白騎這辟穀降神的法術確實沒有頭緒。他能做的便是每日命人盯緊張白騎的一舉一動,並命人將張白騎的所作所爲都彙報上來。
這些情報主要有三份,第一份是看守親衛的情報,負責報告張白騎的日常行爲有無奇怪之處。第二份是送水親衛的情報,負責報告張白騎的飲水數量和水的用途。第三份便是清掃親衛的報告,負責觀察張白騎的排泄物有無異常。
前幾天南燁便在這些情報中看出一些古怪,可是卻想不出張白騎的古怪行爲有何用意。直到石像破土而出,南燁纔想明白張白騎這法術的奧妙。
見周圍百姓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南燁說道:“我早說過,科學大道便是世間真理,世間萬物必有其理,每一個表象背後都有其本質。如果說張公子這辟穀降神之術是表象的話,那這背後的本質又是什麼呢?有些人想不出這個本質便以爲神仙顯靈,而善於思考和觀察的人就會發現這個本質,距離科學大道更近一步。今日我便講講自己是如何破解此法。”
百姓一聽這辟穀降神之法竟然也包含在科學大道之中頓時來了興趣,全都屏氣凝神聽南燁繼續講法。
南燁接着道:“見到張公子這辟穀降神之法,我首先想到的是兩個問題。第一是他爲何能幾日不食氣色不變,行動如常?第二是神像爲何能從地裡長出?我想諸位肯定在心中也都這麼想過,可是沒有答案之後便相信了張公子神仙顯靈的說法。諸位可以就這麼信了,可我南燁不能,誰讓我和張公子打了賭呢?”
衆人一聽南燁開玩笑都樂了起來。正如南燁所說,他們確實也在心中想過這兩個問題,可是在思考無果的情況下便都放棄了,就如同放棄了南燁法師的那三道法題一樣。
南燁道:“這辟穀之法我稍後再講,先說這石像出土之法。若要石像出土,首先土中要有石像,所以我猜這石像是張公子事先埋入土中,不知對也不對?”
張白騎見南燁望向自己心中一顫,表面卻不動聲色道:“法師此言差矣,這神像若是我埋入土中的普通石像又怎會離土而出呢?這分明是九幽之地的神像被神仙用法力送出來的。”
南燁笑道:“張公子不用狡辯,我正要說這普通石像爲何出土。諸位可以回憶一下,在土層破裂,石像將出未出之時,諸位可曾想到會有石像出土?”
周圍百姓紛紛搖頭,表示沒有想到。
南燁又問:“那諸位當時有沒有猜想過即將出土的是一棵大樹?”
百姓們又紛紛點頭,這樹木生長符合常理,破土而出倒並非難事。
南燁道:“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即便後來我見到石像破土而出也沒有放棄這個想法。因爲大家都知道,樹木生長才是真理,石像生長卻並不科學。所以我便猜測,在這石像之下有一棵大樹,正是這大樹生長之力頂起了石像,才讓石像破土而出。”
百姓聽了南燁的結論有的點頭,認爲有理。有的卻搖頭,認爲世上沒有能頂起石像的巨樹。
張白騎的臉色就難看了,南燁的結論雖不中亦不遠矣,見百姓們還沒有完全被說服,他急忙出言道:“法師之言太過荒謬!世上的參天大樹皆是從小樹長起,哪有出土便是巨樹,還能頂起石像的道理?再說世間也沒有什麼樹木可以一日長出一寸。若是地底真有一種一日長一寸的巨樹,這本身便是神蹟了。”
衆人聽張白騎這麼一說也覺得有理,剛纔那些贊成南燁的又猶豫了。
南燁見百姓動搖並不驚慌,慢條斯理的道:“張公子說的對,世間確實沒有一日長一寸的巨樹,卻有一日長一寸的種苗。這便是我今日要講的第一條科學道理,萬物生長皆有規律,通常都是幼時長得快一些,成年後長得慢一些。不光是樹木如此,我們人亦是如此。大家看孩童成長一日一變,待成年之後變化就不大了。”
張白騎見周圍百姓又紛紛點頭認同南燁心中慌張辯駁道:“法師所言人盡皆知,可這參天大樹都不一定能托起的神像,種子秧苗又怎能托起呢?”
南燁笑道:“我又沒說是一粒種子一棵苗,難道張公子沒聽說過衆人拾柴火焰高,團結起來力量大嗎?我斷定這石像之下,必有無數種子在發芽,這才托起了石像。若是諸位不信,大可挖出石像來看。”
衆人聞聽此言恍然大悟,都覺得這個理解釋得通。沒想到科學大道如此神奇,竟能讓南燁法師見微知著。還有不少百姓鼓動着要挖出石像一看究竟。
張白騎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他沒想到南燁這麼快就破解了自己的一個法術。見衆人吵着要挖石像便道:“不必挖了!正如法師所說,確實是種苗托起了石像。可晟有一事不明,還請法師之言相告。”
百姓一聽張白騎親口承認南燁破了這降神的法術全都歡呼起來。再聽張白騎有事相問又安靜下來,等着下文。
南燁道:“張公子有事請講!”
張白騎問:“衆人皆見石像破土而出,卻無一人能解其秘,唯獨法師一人能解。難道說南法師之智高於在場衆人?還說是法師之智高於天下人?”
南燁道:“天下才智之士多矣,燁怎敢稱智冠天下?我之所以能解開此術,全賴科學大道。凡修習科學大道者,必然明察苦思,就是要仔細觀察,認真思考。
開始我也不解其中奧秘,後來聽每日送水之人來報。張公子早晚梳洗之水並不倒於門外,而是倒在室內地上,這豈不令人生疑?數日之後倒水之處便有石像長出,這石像又不是種子,怎麼可能遇水發芽呢?所以我斷定石像之下必有遇水而長的種子秧苗。”
南燁這麼一說百姓更加佩服。他們之中有些人也曾見過張白騎在屋中倒水,也都奇怪過他爲何這麼做,可就是沒人同神像長出一事聯繫在一起。隨南燁而來的弟子們見老師破解了這位張道長的法術更是欣喜若狂,覺得自己真沒跟錯人。這科學大道果然是無上大道。
張白騎聽見周圍衆人都在誇南燁厲害,賭氣道:“法師雖破了我這降神之術,可還有辟穀之術未提。我這辟穀降神之術,法師若只破一半,可不能算贏。”
南燁微笑道:“這辟穀之術說來也簡單,張公子可願把手中念珠借我一觀?”
張白騎一聽南燁提起念珠頓時垮下臉來道:“不必了!這次法師又是怎麼識破的呢?”
衆人都沒聽懂這二人打的什麼啞謎,只知道這位張道長似乎又認輸了。於是都等着南燁下文。
南燁道:“這就是我要講的第二個科學道理,萬物因果循環有生有滅,任何物質都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亡。比如我們吃到肚子裡的飯菜,總有一天必然變成屎溺排出體外。”
百姓們聽南燁前半句還是個至理名言,怎麼後半句的例子如此不堪。有幾個腐儒一聽屎溺二字,甚至捂起了鼻子,似乎只聽到這二字都臭不可聞一般。
南燁見百姓如此並不生氣,可見自己幾位世家弟子也是如此便有些不悅道:“諸位可能覺得我這個例子不堪入耳,可我正要告訴大家,科學大道無所不在,無所不包。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莊子不是也說過道在屎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