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沒有理會蘇婉的眼神,轉身回了凝香園。
蘇婉默默的朝前走着,心裡揣度着蘇清爲什麼要跟自己說這樣的話,難道自己平日裡讓人看出了端倪。
她心裡冷冷一笑,看出來又怎樣,只要她死不承認,沒有人能將她怎麼樣,畢竟她並沒有做什麼有爲閨中女子德行的事情,有什麼好擔心的。
蘇婉打定了注意,便強自鎮定的回了清揚院。
第二日,謝姨娘漸漸的意識清醒了些。
“母親覺得怎麼樣?”蘇清伸手在她的額頭摸了一下,稍稍的有些發熱。
“對不起!”
謝氏短短的幾天,兩次逢難,次次都讓蘇清心驚膽戰。
蘇清一笑,“沒什麼對不起的,母親沒事便好。”
對於昨天的事情,蘇清沒有問,她希望謝氏能主動告訴她。
到了晚間時分,終於謝氏對正在整理東西的蘇清道:“昨天我並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掉進了水裡,我只是想過去問問清楚,可是在我與那兩個丫頭說話的時候感到頭很暈,接下來便什麼也不知道了,我懷疑有人故意要害我!”
蘇清聽了此言之後一笑,旋即長嘆一口氣,語氣堅定的道:“母親不要害怕,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我不畏死,只是不想讓你難過,有時候想想,我們可以依賴的也只有彼此了,雖然我幫不上你什麼忙,但求不給你添亂,只是好像這樣簡單的事情,我也做不了,”說到這裡謝氏竟也笑了,接着道:“就只有讓你費心了!”
蘇清笑着湊到謝氏的耳邊道:“那就請母親看看我如何讓她們演一出好戲吧!”
過了晌午十分。蘇清吃過飯之後,便帶着梅紅出門了。
蘇清坐着馬車走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中依然有不少來自南邊的流民混跡其中。
他們遊蕩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居無定所食不果腹,今天被人打。明天被人罵,漸漸的連他們自己也會忘記他們原本也是勤勞的良民。
他們本來只是受災的,這樣的日子過長了,他們便會忘記自己了,慢慢安於乞討不勞而獲的生活,甚至成爲走街串巷、偷雞摸狗的賤民。
聽聞崔府的郝姨娘與她的姘夫逃走了,不知道有沒有逃到南邊去?
上一世蘇清沒有見過郝姨娘長的什麼樣子。更不知道郝姨娘的姘夫是誰,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卻有其事。
此時蘇清看到在一個小茶館前,有六七個流民在搶食。其中有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兒雖被擠得站不起身,可依然爬着拼命去搶,可見是餓壞了。
幾個年輕的搶到吃的之後都各自散去了,只有那位年老的依然匍匐在地上,用嘴吃掉在地上的饅頭渣渣。
蘇清給梅紅遞了一個眼色。
梅紅拿着銀子下去了。與那人說了幾句話,臨了給了他一錠碎銀子,那人千恩萬謝的收了。
第二日,在老宅的蘇憫一家,元娘一家相攜到了京城了。聽說了蘇恆的事情。便都先到了蘇府看望。
二房周氏聽聞範氏夫婦要進京,心裡記掛着六娘,也便跟着一起進京了。
三家人再加上傭人,滴滴答答的足有四五十人。
滿滿的擠了蘇家一個會客廳不算完,在不遠處的抱廈內還又放了一桌。
蘇恆雖然丟了官職,可也算是劫後餘生,倒也沒有十分的頹廢。
在會客廳陪了一會兒男客,又去抱廈給範氏敬了酒,才託詞要去看看蘇老太太,轉到後面去了。
蘇老太太一向與範氏不和,他們來府,蘇老太太沒有像以前那樣不許他們進門,還破例見了他們,只是沒有出來與他們一起用餐,交代了李氏幾句便歇着去了。
衆人也都心知肚明,便沒有說什麼。
範氏等人也都體諒蘇恆的處境,只說了些開解的話便放他去了。
蘇恆走了之後,八娘湊到範氏的跟前道:“雅兒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大伯母,可是卻如日日相見一般親切呢,常聽三姐誇讚伯母會疼惜晚輩,以後伯母可不要只疼大姐姐和三姐姐,也要疼着雅兒些哦!”
範氏聽了八孃的話以後,不由看了蘇清一眼,感嘆道:“你既不嫌伯母,伯母自然紅會像疼三娘一樣疼你,”說到這裡,她不由感念蘇清的情意深重。
八娘自從上一次與蘇清談過之後,也對她頗有好感,見範氏與蘇清神情親密,便笑着對蘇清道:“伯母可見是真心疼着三姐姐,跟我說着話,眼睛卻去看三姐。”
“我們家本來就屬六娘伶牙俐齒,現在又多了一個八娘,越發熱鬧了。”元孃的孩子已經過了白日,如今天氣已經暖和了,便也留了下來湊趣。
她說道這裡之後,環視了一下,笑道:“怎麼不見七妹妹?”
李氏聽聞此言,回頭看了侍立在後面的周氏一眼問道:“怎麼,今天七娘的身上又不好嗎?”
周氏上前一步,躬身回道:“昨天七小姐好像夜裡經了風了,早起便沒有好好吃飯,奴婢怕讓七小姐出來之後,又要添病,便稟了老太太,老太太讓七小姐依然在屋裡歇息。”
李氏聽了也便罷了。
元娘聽聞此言不由感嘆:“原來七妹妹的身體不適,”說完她對範氏道:“母親,我們吃過飯之後,一起去看看七妹妹吧!”
範氏點頭道:“是該去看看。”
周氏聽了一笑,慢慢的回道:“奴婢替七小姐給大太太和大小姐道謝了,只是七小姐此病雖然不算嚴重,不過萬一是小風寒,別過了病氣,大人自然無礙,大小姐不是還守着表少爺嗎,奴婢今天來的時候,七小姐有交代,說是等病好了便去拜見大伯母、四嬸和長姐呢!”
範氏與元娘聽了之後也只有作罷了。
七娘十天有九天是病的,蘇府的人也都習慣了,加上七娘本就內向,每每有人去探望也總是躲着不見,所以漸漸的也便沒有人去探望了。
此時蘇清才意識到,她來京這麼長時間,也只見了七娘一面而已。
此事她沒來得及多想,一個人的身影一下吸引了她的注意。
範氏見蘇清的眼睛朝着走過去的一個人看去,對她笑道:“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說了。”
蘇清一回神,將目光收了回來,衝範氏一笑。
“我們來京的前,原來在你身邊伺候的丫頭紅衫找到了我,說是上一次因爲老太太不許多帶丫頭,你便將她留下了,說是等在京城安頓了便讓她來京伺候,這次我們進京,她便懇求要跟着。
我想着不管是這丫頭自己的心思,還是你真的說過這樣的話,終不過是個丫頭,便帶了她來了,一路上她倒是盡心盡力很是乖巧,若你需要便留下她,若你身邊的丫頭夠使,我想便讓她去大郎的身邊伺候,你可願意?”
蘇清原本看到紅衫從抱廈門口一晃而過,心裡還納悶,怎麼她會在這裡,現在聽了範氏的話之後便明白了。
果然這個紅衫不是個甘於丫頭的人。
她一笑道:“三孃的身邊不缺丫頭,只是紅衫原是老太太給的,三娘是沒什麼的,只怕那丫頭自己心裡有什麼想法,所以伯母還是問問她自己的意思吧!”
聽了蘇清的話以後,範氏笑了:“是我考慮不周了。”
一直都在與六娘說話的周氏,聽了此言之後,不鹹不淡的道:“三娘自然是個玲瓏剔透的,不然也不能攀上皇家的公主,大嫂子怎麼會及得上三娘考慮的周全,像我們六娘這樣老實本分的孩子,自然是比不過的,就連四娘這個正經的嫡女不也靠後了嘛!”
蘇清聽聞此言,但笑不語。
蘇婉則一臉悽楚,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八娘氣不忿兒要替蘇清辯解,卻被蘇清伸手按住了。
此時,蘇家的下人引着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走了進來。
李氏見了,一臉氣憤的對下人呵斥道:“這是個什麼人,你便往這裡領,這是要找死嗎?”
那個下人嚇得渾身一哆嗦,趕緊跪地求饒道:“二太太饒命,不是奴才亂往家裡領人,而是這人有四小姐的信物,奴才不得不領他進來啊。”
那奴才說着便將一個香囊放在了李氏的手裡。
李氏一看手中的東西,將目光投向了蘇婉。
蘇婉一臉疑惑的看着李氏手裡的東西,脫口道:“這不是我的,一定是有人仿造的我的東西。”
李氏將那個香囊丟到了蘇婉的手裡,嘆口氣反問道:“這不是你的東西?”
蘇婉來回的將手中的東西看了好幾遍,可是怎麼看都是出自她的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老頭見蘇婉接了香囊,一下上前抱住了她哭道:“孩子,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嚇得蘇婉驚聲一叫,想將那人推開,可是向後一躲,被身後的椅子一拌,摔倒在了地上,哭喊道:“你是哪裡來的賴漢,來人,快將他轟出去——”
那賴漢聽了此言上去便對她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