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晚的祈福後,柯熙媛睡了個熟覺。這是來到這個世界這麼長時間,第一次安心的睡了一個覺。不知爲何,內心就是無比寧靜,充滿祥和。
寅時還差一刻鐘,就被七巧和九惠服侍得起了身,精神卻是格外好。
“小姐,剛剛有個小師父過來說,今早了塵大師會親自陪您一起做祈福,帶領僧衆誦經。”,七巧小聲說道,只怕柯熙媛還有牀氣,細細看了下柯熙媛的面色。
柯熙媛不意外,盧氏的銀子,可不是白出的。這了塵能支撐一個偌大的寺廟,沒幾分本事是不可能的。而斂財,也是必要的。一個寺廟,需要支出需要運轉,沒有錢是不行的。
不過,總要相逢才能知道這了塵的套路。自己需得和了塵接觸,才能知道這幕後的事情到底是如何的。
漱了口,潔了面,纔開口,“極好,我們這就去吧!莫要師父們等久了!”
到羅漢殿的時候,了塵已經帶着座下的弟子在誦經了。一聲聲佛號讓柯熙媛緊張的心也慢慢鬆弛下來。她盤坐好,雙手合十,也慢慢讓複雜的腦子歸於平靜。
佛啊佛,若是你真實存在,你送我來這裡的意義又在哪?我又會歸向何處?柯熙媛腦子裡如放映般,兩世爲人的種種慢慢浮上心頭。她居然會有種心酸的感覺,覺得這一世的柯熙媛就是自己。兜兜轉轉,難不成命運就是這樣的安排?
認命,柯熙媛最討厭的就是認命!要她認命,無異於自殺!雙眼睜開,發現周圍居然一個人也沒有,景色似乎也不是羅漢殿。心裡一驚,大聲喊了句,“這是哪裡?”
“這是施主你的內心,萬千世界不過是鏡中月水中花,你我不過一世,又歸於平靜。施主切不可累心太多,否則最後受損的還是你自己。”
深沉的聲音,似蘊含着無窮的力量,有穿透人心的能力。柯熙媛驀地心一靜,“既是我的夢,那爲何藏頭露尾?出來一見又何妨?”
“哈哈!施主性子過急,以後會爲自己性子所累。貧僧一介閒散愚僧,自覺與施主有緣,不若施主來後山一聚,貧僧來解施主心中所惑!”
柯熙媛心裡一震,這聲音,能傳到自己內心,還能知道自己有迷惑之處。看來,此人是仁元寺方丈不假。
“可是方丈?”,柯熙媛習慣了步步小心,這些鬼神亂力於她而言,雖然親身經歷了,可她還是知道,武功高深的人,要做到這個也不難。
“施主戒備心很強,不過世間險惡,施主這樣無可厚非。施主與我極是有緣,不如見面再談,施主看……”
這老和尚,不知爲何,柯熙媛就覺得又是個滑頭的老和尚。那種得道高僧的形象在柯熙媛心裡全然轟塌,腦子裡浮現了一個邋遢不修邊幅的癲瘋和尚形象。
既然來了,就沒有怕的退路可言。對方主動找上門,也好過自己花心思找上去。會一會,又怕什麼?退縮,從來就不是柯熙媛會做出的事。
睜開眼,看了眼還處在羅漢殿,周身的和尚還在誦讀着經文,七巧和九惠也陪在自己身後。驀地一擡頭,就見到了塵高深莫測的笑容。心裡一沉,這兩個老和尚,她倒是要看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祈福結束後,柯熙媛雙手合十,唸了聲佛號,就準備轉身離開。
“阿彌陀佛,見施主今日氣色不錯,貧僧推薦施主去我寺後山走走,必有收穫!”,了塵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笑容,不難看出一絲狡黠。
柯熙媛心裡吐槽着,難不成這兩隻和尚有通訊器?這樣就通信上了?表面工作,柯熙媛絕對是會做的,笑道,“有勞大師記掛了,我這就去走走!”
柯熙媛帶着七巧和九惠,在寺裡和尚的指引下,成功地來到了後山。這裡只有大片大片的竹子,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空氣卻是比前山多了份清新。
前山香火鼎盛,置身其中,只覺得都是香火味,也讓人覺得如至仙境。而此後山,卻有種遠離塵囂的灑脫和清新。
“這位施主,主持有請!還請這兩位施主隨我去那邊的竹屋飲杯茶水!”,一個小沙彌不知從哪躥了出來,嚇了七巧和九惠一跳。
柯熙媛極是淡定,笑着回過頭對七巧二人說,“去吧!喝幾杯茶,我就回來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喝到方丈的茶,你們可要珍惜機會!”
七巧和九惠心裡出奇,自家小姐怎麼就知道這茶一定是方丈的?雖然擔心,可她們也只能看着柯熙媛的身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竹林裡。
“九惠,我們不跟着小姐去,真的好嗎?”,七巧心裡雖然知道柯熙媛很有主意,可還是擔心。世間險惡,柯熙媛隻身一人,要是遇到了什麼危險,自己該怎麼辦。
九惠看着柯熙媛的身影,非常淡定地說,“七巧,不知你信不信,我覺得,小姐一定是心有成竹纔會去的!她來這裡,一定是爲了那樁婚事。寧王妃是在仁元寺求了這支籤,小姐自然是要到這裡來解惑的。誰都知道,仁元寺出籤極靈,尤其是姻緣籤。小姐這次來,就是想知道這樁婚事的好與壞的。我們但憑小姐吩咐就好了,不給小姐添麻煩就是了!”
說到柯熙媛的婚事,七巧心裡也是很煩躁。那周媽媽打聽回來的消息是極好,可自己看得出來,柯熙媛也好,還是羅媽媽也好,眉頭都皺的化不開。用腳趾想,都知道肯定有問題。只是柯熙媛並沒有說什麼,她只能在旁邊看着乾着急。
柯熙媛順着鵝卵石慢慢走着,前面不知從哪躥出來引路的小沙彌倒是體貼,走得極慢,很是照顧柯熙媛。
“小師父,這裡只有主持一個人住嗎?”,柯熙媛不急不忙,覺得這幅身子也不是很累,看來每晚的功夫沒白費,這具身體,再也不是風吹就倒的體質。
那小沙彌也不回頭,也不說話,繼續緩緩前行。柯熙媛似賭氣般停下腳步,那小沙彌好似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也停了下來。
柯熙媛又好氣又好笑,“走吧!”,那小沙彌身子頓了一頓,立刻走了起來。
沒走多遠,就看到一處用茅草搭建的房子,只有兩間房,極是簡陋。柯熙媛才見到它,就聽到方纔聽過的聲音,“施主來了,貧僧就不親自出來迎施主,施主還請進來。”
那小沙彌雙手合十唸了句佛號,對柯熙媛伸伸手,示意她進去,“施主請進,主持的屋子除了了塵師父,誰也不能進。施主與主持有緣,還請自便。”
原來不是啞巴,柯熙媛深深看了那沙彌幾眼,才走了進去。
“施主可愛喝茶?”,一進屋,室內的光線有些昏暗,在窗口邊,隱約看到一個和尚的身影。
“客隨主便,主持隨意。”,柯熙媛也不客氣,找了個位置就坐了下來。
“施主這刻倒是不急了。”,了緣的聲音帶着一絲揶揄的味道,好似一個老頑童一般。
了緣支開窗戶,光線射了進來,柯熙媛這才眯着眼睛看清楚面前的這位傳奇大師。他穿着最平常的麻布僧衣,留着長長的鬍子,已經都是花白色。整張臉不是那種超凡脫俗的高人模樣,而是很平常的老人,只是慈祥得很。
最讓柯熙媛哭笑不得的是,他的褲腿居然高高挽起,看起來就像一個老農夫,根本就不像傳聞中的厲害方外高人。
“施主可是覺得老和尚的樣子與所想並不相同?”,了緣笑得很慈祥,親自給柯熙媛倒了杯茶,又說,“試試!老和尚生平最愛之一就是品茶。”
柯熙媛接過,細細啄了口,“浮而不沉,好茶!”
了緣眼神一亮,“想不到施主還懂茶,極好!”。
再也不想繞彎子,柯熙媛單刀直入,“還請主持告知,爲何引我來此?寧王妃來求的那支籤,真的是我天定的姻緣嗎?”
“施主可信我佛如來?可信這世間萬物皆有因果?”,了緣沒有回答柯熙媛,反而拋了兩個問題出來。
柯熙媛冷笑一聲,“我不信佛!但卻信世間萬物皆有因果!難不成我和寧王世子就是這所謂的因果?我自問做人問心無愧,爲何會得如此姻緣?”
“哦?施主覺得,這就是你最終的歸宿嗎?花開花落,終有各自歸宿。施主何不喝杯茶,靜看落花。或許有不同結果!”
“還請大師告訴我,這籤是人爲還是天意!我只想知道這個!”
果然是滑頭,一直在給自己繞圈子。柯熙媛的耐性已經消耗殆盡,幾欲發作。
“施主終於是忍不住了。哈哈!老和尚只能告訴你,這段姻緣不屬於施主。但至於這籤的由來,貧僧就不能說了。萬事萬物都有其緣法,施主切莫急躁,方得幸福。”
切莫急躁!還是這句話!柯熙媛的怒火噌的一聲躥起,再也呆不住,起身,聲音冷然,“既然主持不能解我迷惑,那我就先行離去了!”
說完,也不等了緣說話,就自行出了茅屋。了緣誦了聲佛號,在山林雄厚的迴盪。
“施主,放下才是福!施主有日就會明白老和尚的話!現在,靜觀其變,不失爲一種好辦法!”
柯熙媛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眼茅屋,就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了緣聽到柯熙媛走遠的聲音,才說道,“師弟,以後不該再做這樣的生意。”
了塵的身影慢慢出現在茅屋裡,他雙手合十,“師兄,此女確實是師兄的有緣人嗎?”
了緣一笑,“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