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空氣先是靜默了那麼一小會兒,半晌之後才慢慢的想起柳邕娘那不悲不喜的聲音。
“在夫君的心裡,我一直都只是這樣子的嗎?”
話音剛落,王文絲毫沒有猶豫,脫口而出:“你什麼德行,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當初那些破事兒,我可都沒忘記呢!”
或許所有的行爲,所有的對待所有的眼神都比不過此時此刻王文的這一句話吧?
哀莫大於心死,想必現在柳邕孃的腦子裡就只有這一句話了。
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那種話,她以爲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卻原來在對方的心裡這件事情永遠都不會過去,是嗎?
真正扎心的,從來不是所有人側目的眼神,還有對他的誤解,而僅僅只是他的這一句話而已。
柳邕娘呆愣在原地,連站起來都忘了,已經很久沒有人提醒她了,提醒着她過往的種種,那些她以爲可以像雲煙一樣散去,可以像灰塵一樣的吹走的過往。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那王文的神情當中有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但是身爲一個男人,或者說他早已習慣性的把柳邕娘看低了那麼一籌,所以這樣的猶豫也很快便過去了。
之前她轉而背過身去不再看她,但語氣中的嫌棄卻絲毫沒有隱藏:“你最好不要揹着我耍什麼花樣,你要知道王家真正的主人,到底還是我王文。”
“花樣?”柳邕娘突地嗤笑一聲,深吸一口氣,緩緩從地上站起來。
這過程花費了她很長的時間,剛纔的那一摔其實並不是沒有對她造成影響。
王文下手可從來不會掂量着,都是往死裡打的。
她的臉還是很疼,火辣辣的疼,而正是這樣清晰的疼痛,此刻就一遍一遍的提醒着她,面前這個男人有多麼的薄情寡義。
“原來在夫君的眼裡,我一直都是在我耍花樣的……”她似是嘆了口氣,眼中有着不易察覺的那麼一絲疲憊,“我夜夜挑燈到天明,只爲弄清那些被掩蓋的賬本。”
“你的那些不爭氣的親戚,個個像是吸血蟲一樣的,想要吸走你的財產,是我一筆一筆的算清楚,一個一個的要回來……”
“你那些難纏的客戶,那些刁鑽的嚇人是我伴着黑臉將他們一個一個地給收拾乾淨。”
這些種種,她以爲她從來就不會在乎,畢竟這些辛苦在她的眼裡看來都是有回報的。
比如面前這位她愛着的夫君就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可是這曾經的以爲,到現在看來到底有多麼的可笑,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你讓我去談生意,去給他們敬酒,陪他們高興,我二話不說的也爲你去了……”
“就算那些人對我動手動腳你從來沒有出手過,一直是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是我放碭,是我不要臉……”
“歸根結底,你不過是把我當做證明生意的一個工具而已,自始至終都只是這樣。”
其實今日的晚風並不算冷,她來的時候還覺得天氣有那麼一點點的回暖,這對她來說稍稍有些安慰。
她自小就是不喜歡冷的,總覺得那種冷直到骨髓裡面擋都擋不住。
哪怕是在這裡哪怕是忙起來,她也總是習慣讓人在下面或者在身邊背個小火盆,這樣暖和着,不管做什麼都讓她覺得安心。
從前,這是王文親自吩咐的。
那個時候他只覺得自己乖巧可人,聰明伶俐,不僅可以給他獻上很多計策,連心都是他的。
曾經的那些柔情似水,不過都是因爲有利可圖而已,哪怕現在同樣如此,他卻已經慢慢習慣了這樣的付出,連僞裝都不想再僞裝一下了。
也不知道說這些有什麼意思,柳邕娘自嘲的笑了笑,一會兒好像是釋然了什麼似的。
那食盒裡的東西是她親自做的,她知道王文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而她做的東西一向都是王文最愛吃的。
“就算要耍什麼花樣,我又怎麼能耍的過夫君您呢?”柳邕娘彎腰,動作緩慢,地上裂開的食盒被她撿起來重新蓋上。
只是那裝東西的,雖然已經被她撿起來了,可裡面的東西已經掉到了地上,髒了再也不能吃了。
“我明白夫君是什麼意思了,夫君放心我對你王家的那些財產半點沒有興趣。”
柳邕娘收拾一下,撲了撲自己身上的灰塵,重新看向王文:“夫君在這好好歇着吧,我看夫君近來心情不好,我還是不常來打擾了。”
此話一出,王文當時皺了眉頭,下意識的要發作,可是卻看見柳邕娘那絲毫沒有閃避的眼神,那裡頭是他從未看過的認真。
慌亂是他下意識的反應。
倘若連柳邕娘都再也不來這了,那他就真的不知道下一次說話是什麼時候。
“邕娘……”王文做事擡了擡手,只不過他話還沒有出口,柳邕娘已經轉身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等他意識過來要去攔的時候,柳邕娘已經出了門,他想要往前走時,卻已經被這牢裡的人給攔住了。
大門緩緩的被關上,下一次打開又是什麼時候呢?
或許是真的覺得已經沒有掙扎了的必要,這王家人在柳邕娘這裡討不到什麼好處,居然紛紛倒戈相向轉向了顧久檸這邊。
第一個王家人來顧久檸這裡拜訪的時候,是帶着厚禮來的。
他們極盡諂媚地想要見到顧久檸,還往他底下人塞了不少的好處,就爲了一個見面的機會能攀上這棵大樹,對他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過顧久檸並沒有選擇見他們,雖說也不是冷臉着把他們趕出去,但也讓他們白白在外頭等了一天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
對於這些人她是看不上眼的,自家人都可以內豆,還這樣鬥得激烈,就算是像他們投誠,日後返水那也是遲早的事情。
她等着,可是一條大魚。
算算日子,今日便是大寒了,這天也算是徹徹底底的冷了下來。
京城的那道聖旨早在前不久便已經傳到這裡來了,而有了那段聖旨的加持,這些人對他們更是唯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