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兒是經過我的同意纔在外面宿了一宿,是不是我同意了還要經過你的同意?”老夫人身上散發着怒威,雷氏眼神一閃,她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那她……也應該跟媳婦說一聲纔是,分明不把我這個嫡母放在眼裡……”
“那會兒你和雲華都在照顧太子,還顧得上別人嗎?”昨日看見太子那般,老夫人一口氣也差點沒提上來,而自己的媳婦孫女,問都沒有來問候一聲,反而是孫兒在旁邊照看着直到自己歇下,現在她居然來還責怪雲姝沒有知會她。
雷氏不知道老夫人這怒氣是從哪兒來的,嫡母過問庶女的去處不是很正常嗎?可是看着老夫人的眼神,她也不敢再說些什麼。
“太子殿下清醒了嗎?”
“還、還沒有,雲華在旁邊照看着。”
老夫人收斂了怒容,雲姝看着她的表情,便走到前方爲她輕輕打開了屋門。
哪知道,一進去卻看見柳雲華趴在榻邊睡着了,而此刻太子的脣色有些幹,分明是不太安穩。
老夫人當下瞪了雷氏一眼,這就叫照看?!連水都不懂得伺候?!
雷氏一驚,她一晚上滿心想的都是別的事情,而太子一直都沒有醒過來,自然不知道他需要些什麼。
“雲華!”
扯了扯柳雲華的袖子,她這才幽幽轉醒,擡起頭來就看見了老夫人嚴厲的臉色。
“啊!祖母……”
“你睡得還真香啊。”老夫人露出了一絲深沉的笑意。
“雲華、雲華太累了,所以……”
此刻雷氏已經倒了杯水來,想要上前伺候太子服下,可是突然想起這似乎於禮不合,柳雲華立刻接過了那杯茶水,輕輕的將太子扶起,小心翼翼的喂着。
未出閣的姑娘卻讓男子靠着她的肩膀,老夫人有些看不下去,這雖然是經過了自己的同意,可是這對母女如此明目張膽的動作,還好這裡沒有外人,否則,她自己都會覺得尷尬。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太子殿下可醒了?”
昌定侯府的大少爺鳳宇一腳跨了進來,柳雲華嚇得手中一抖,那茶杯便掉在了太子的身上,溼了他的衣衫。
“雲華!”
“太子!”
那受驚的小女子慌忙站了起來,原本還靠在她身上的東方旭失去了支撐,身子就要倒下,幸好柳雲峰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一時間,所有人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那驚慌的女子,鳳宇的眼中有些不耐,方纔他可是看見了,這昌榮侯府的嫡女若真的心懷坦蕩,就算他們的動作如何親暱,自己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反而現在……
“殿下大約什麼時候纔會醒來?”這話是對着雲姝說着,只是語氣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
老夫人輕輕咳了一聲,雷氏纔不情不願的讓開了身子。
雲姝搭着太子的脈搏,隨後給了鳳宇一個淡淡的笑意,“太子身體健壯,不但沒有高燒發熱,情況也好了許多,只是失血過多,相信很快便會醒來。”
“如此甚好,可是這傷口……”
鳳宇指的是那些猙獰的線痕,雲姝回道,“等傷口癒合,我會將線拆掉,若想要祛疤的話,可以用上一次七小姐塗抹的那種傷藥,只是傷口太深需要塗上很長的一段時間。”
還要拆線?!雷氏與柳雲華對視了一眼,這不就等於讓太子知道是這個丫頭幫他療傷的?
“不拆線會怎麼樣?”柳雲華已經忍不住問了出來。
雲姝當然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這些線不會被肌膚吸收的,若是長期留在體內,很可能會造成感染。不過,相信宮中的御醫會有人懂得的。”
既然御醫可以拆線,就不需要這個丫頭了,柳雲華與雷氏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其他人的臉色並不好看,要御醫幫太子拆線?這不就等於是告訴所有人太子受了傷嗎?!
“水……水……”一個虛弱的聲音從榻上傳來,衆人一驚,太子要醒了?!
柳雲華從未伺候過別人喝水,方纔的那杯茶有一半撒在了太子的衣襟上,此刻榻上的男子朦朧間覺得口渴難耐,那女子立刻又倒了杯茶來。
鳳宇卻是從柳雲華的手中接過茶杯,“我來吧。”
不等她反應過來,那名男子已經輕輕扶起了東方旭,微微用手捏開他的脣,將水倒了進去。
“殿下,殿下醒醒?”
鳳宇十分熟練的輕拍着太子的臉頰,那男子的睫毛微顫,不一會兒便迷離的睜開了眼睛。
“殿下!”所有人面上一喜,鳳宇看向方纔雲姝的方向,然而不知何時,那小女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雲姝安靜的幫老夫人行鍼活血,“祖母,感覺可好些了?”
榻上的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她睜開眼睛看着這不驕不躁的女子,淡淡的笑着,“姝兒,你做得好。”
雖然柳雲華如今讓老夫人十分失望,可是她到底是侯府的嫡女,雲姝再怎麼懂事,也只是個沒有姨娘的庶女,孰輕孰重,老夫人心中明白。既然太子已經醒了,那麼剩下的就只能交給自己的媳婦,能不能奪得太子殿下的心,要看她們自己努力了。
“等過兩日,我們便回府去”總要給太子和柳雲華一點相處的時間。
“是,祖母。”
嬤嬤得了老夫人的意思,悄悄的將她們的屋子與雷氏母女的屋子換了過來,以便於太子養傷。
屋子裡,東方旭看着剛剛去換了一身衣裳回來的柳雲華,雲峰說是他的這個二妹照顧了自己一夜,可是不知爲何,他總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些陌生。
記憶之中,似乎有張清秀的小臉,東方旭還記得那淡淡的草藥香,與這名女子身上的脂粉全然不同。
“殿下,傷口還疼嗎?”
眼前的女子聲音輕柔嫵媚,東方旭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雲峰,鳳宇,你們可有受傷?”
兩名男子搖了搖頭,突然就對着他跪了下來,“殿下,是臣等護主不利!”
“不,快快請起,你我兄弟之間不需要這些君臣之禮。”
“可是殿下……”
東方旭知道他們要說什麼,捂着自己包紮好的手臂,“一點小傷而已,況且多虧有了……柳小姐的照顧,已經好了許多。”
一旁的柳雲華紅了臉,那嬌羞的模樣甚是可人。
然而東方旭卻看見了鳳宇眼中那一閃而逝的不悅,他與鳳宇兄弟多年,自然有些瞭解彼此的脾氣,此刻似乎察覺到事情的複雜性,卻也沒有多問。
鳳宇覺得心中悶得慌,可是柳雲峰也是他的兄弟,不好說得太多,便告辭了太子走出屋門,正好看見不遠處消失的身影,立刻追了上去。
雲姝正搬着自己這幾日來摘的草藥,那名男子看着她堅強的背影,心中劃過一抹憐惜,“六小姐,我幫你吧。”
雲姝有些驚訝,看着突然出現的男子,淡淡的笑了笑,“不必,這些草藥不怎麼重的。”
不過鳳宇已經伸出手接了過去,“是否去拐角處的院子?”
“……嗯。”
雲姝忽然想起了什麼,“那頭棕熊……”
“昨日被我和你大哥所傷,已經逃了,相信不會出現在這裡,六小姐大可放心。”
她想說的不是這個,她想知道那棕熊死了沒有,若是死了,便可以從它的身上得到不少珍貴的藥材,要知道在羿國,若是獵人打到了一頭熊,便可以換取不少的銀子,從此便不必再過上打獵的日子了。
“六小姐!大哥!”遠處,一名男子正招着手,雲姝望了過去,鳳祺的身邊站着那俊美無雙的男子,他的雙眸深沉而悠遠,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此刻正用一種道不明的目光注視着自己。
想起今早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難道讓三少爺看見了自己疲憊熟睡的模樣?雲姝的心裡難免劃過幾分窘迫。
“大哥,你猜我發現了什麼?!”鳳祺的眼中閃着光。“那頭棕熊!我今早去看了下,發現它已經死在了狩獵場中一個獵人布的陷阱裡!”
“在何處?”雲姝的聲音帶着幾分欣喜,三名男子一愣。
……
草地上留着斑斑血跡,棕熊就倒在地上,微微張着嘴巴。它的腳被一個巨大的捕獸夾緊緊的牽制着,看着上面凝固的血液,似乎是昨晚的事情。
“帶回侯府?”鳳祺看向自己的大哥。
“怕別人不知道太子是這棕熊所傷?”
“……”是啊,莫名其妙帶回去一頭棕熊,要是旁人傳開了,說不定會將昨日的事情捅出去。可是就這麼放在這裡,也是被山林裡的猛獸分食,有些太可惜了。
此時雲姝卻是看向身旁的鳳凌,“三少爺身上可帶了我的那把匕首?”
“嗯。”
她的手指向那棕熊的某一處皮毛,“沿着肌肉的方向用刀尖劃開,這裡是野獸最單薄的地方。”
三名男子有些驚訝,她連這個都知道?
“三弟身子不好,我來吧。”鳳宇從鳳凌的身後接過了那匕首,朝着棕熊走了過去。
身子不好?雲姝下意識的看向那名俊美的男子,對方的眼神中帶着幾分窘迫,只是嘴角依舊掛着笑,這似乎成了他們之間的秘密。
一陣搗鼓之後,三名男子完全不知道雲姝在做些什麼,直到她將一個什麼東西裝進了竹簍裡,用帕子擦着手上的血跡,“天色不早了。”
三名男子立刻反應了過來,看着那已經走向前方的女子,一時間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這個六小姐,究竟有沒有怕的東西?
路過太子現在所住的屋子,雲姝正好看見了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端着藥汁站在門口,柳雲華也看見了她,只是紅脣微微一勾,帶着傲慢的笑意。
“殿下,喝藥了!”
這甜甜的聲音,瞬時就換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