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定侯爺有些頭疼的撫着額頭.還好二殿下沒有一時衝動再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昨夜太子喝醉了.估計也不太記得發生了什麼.萬一真的追究起來.那事情可就難辦了.
自己好不容易纔用了一直藏在宮中的眼線.將東方睿喬裝成侍衛模樣混進去.他本來只是說要親眼見見太子如今的樣子.哪知道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爲父打算將他送去辰國.不過在此之前.要先去一個地方.見一位故人.”
已經是深秋.這一日突然颳起了大風.溫度驟降.
天還未亮.一輛低調的馬車緩緩的離開了昌定侯府.而不一會兒.又一輛馬車從後門離開.成功引開了之前所有的眼線.
天福寺位居深山.此時寺中的僧人已經換上了厚的襖子.山路結了一層白色的霜.
秋日的深山空氣中帶着幾分冰涼的香氣.山路上人煙稀少.幾名男子步行到了寺廟內.立刻有僧人迎了上來.
“施主.主持已經等候多時.”
昌定侯爺脫下了自己的披風.“有勞小師傅帶路.”他的臉色透着一股沉重.便跟着那僧人朝着後院走去.
主持的屋子裡.空氣中瀰漫着一股令人沉靜的香氣.老者輕閉着眼.手中捏着珠串.默唸着經文.
“主持.施主帶到了.”
“請進.”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一股暖氣迎面撲來.“主持.”
“侯爺.多年不見.您還好嗎.”主持慈眉善目的笑着.可是他的臉色卻帶着幾分虛弱.
“本侯一切都好.只是主持你……”
“時候到了.萬物都有歸去的時辰.”主持早已經看破紅塵.因果循環輪迴再生.都是世間不變的規律法則.“侯爺倒是和以前沒什麼變化.一樣的神風硬朗.”
昌定侯爺心中惆悵.“不.本侯也已經老了.”
兩人寒暄了片刻.便走到一旁坐下.
“這是……主持這麼多年.還是隻有這一個愛好.”他記得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也與對方下了整夜的祺.
主持笑了笑.“下棋可以修身養性.不過也容易讓人癡迷.只是已經許久沒有人與老衲下棋了.自從三少爺離開之後.”
提起鳳凌.昌定侯爺便收斂了神色.“主持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本侯.不知是否是皇后……”
對面的僧人點了點頭.“老衲也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現這樣東西.當初皇后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詩.老衲不曾在意過.直到前陣子在後面的大樹上發現了那麼一行字.細細琢磨才悟出了其中的道理.那位施主真是用心良苦啊.”
昌定侯爺沒有說話.只是濃郁的眉頭輕輕蹙着.
他之所以會與天福寺的方丈結識.皆是因爲蓮國的前皇后.前皇后於他有恩.還記得那時候也是深秋.一位僧人突然出現在昌定侯府後門口.懷中抱着一位還在襁褓之中的嬰兒.他說.這是前皇后囑託給自己的.希望能撫養這孩子長大.保他平安.並且還帶來了信物.就是之前鳳凌在密室裡發現的書信和一縷髮絲.
那位僧人.便是天福寺的主持.如今一晃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如此說來.皇后她還活着.”
“貧僧不知那位施主是未卜先知.還是爲了留下些許念想.”他頓了頓.“近日來.侯爺沒少煩惱吧.”
連主持都察覺到了.京都之中出現了許多不該有的面孔.他細細一琢磨.便覺得與蓮國有關.而不久前發現了這樣東西.他就知道必須快點將東西送還到三少爺手中.否則可能會引起大麻煩.
昌定侯爺輕嘆了口氣.“本侯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蓮國明明已經沉浸了多年.爲何突然有了這麼多的動作.從梅妃還未死的消息傳出來的時候.他就覺得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後操控着一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哪裡有什麼煩惱.反而更加擔心遠在蓮國的鳳凌.那個孩子過得肯定更加艱辛.
“本想與侯爺切磋幾局.不過時間總是不由人.”方丈走到一旁的榻上.輕輕按了某處.枕頭旁邊竟是出現了一個暗格.從裡頭取出一塊黃色的布料包裹着的盒子回到昌定侯爺的面前.“這是依照那句詩.在後院裡發現的.還望侯爺轉交到三少爺的手中.本應該由老衲親自轉交.可是老衲擔心.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的嘴角帶着幾分安然的笑意.昌定侯爺輕嘆一聲.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些許塵土從黃布之中落了下來.可見是不久前才從土裡挖出來的.
“主持放心.本侯會好生保管.”
“侯爺早些歸去吧.若有緣分.下一次.老衲再好正招待侯爺.”這東西.早一點送到鳳凌的手中要緊.
昌定侯爺微微點了點頭.“主持保重.”
“侯爺保重.”
將那東西小心翼翼的收入了懷中.昌定侯爺再一次戴上披風退了出去.
而外頭.一名男子立在樹下.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某一片樹幹上.疑惑的靠了過去.
這樹幹怎麼被人剷掉了一層皮呢.真是奇怪.東方睿伸出手去輕輕摸着那受傷了的樹幹.身後傳來了聲音.“是時候離開了.”
東方睿轉過頭去.便看見昌定侯爺迎面而來.這麼快.
侯爺的眼神只在那樹皮之上停留了一秒.“殿下.我們離開吧.”
“侯爺的事情辦好了.”
對方點了點頭.一名僧人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兩位施主.主持讓貧僧給兩位帶路.”
“有勞小師傅.”
小僧人選了一處小路下山.來時的路與離開的路不一樣.可見這位主持辦事之心細.東方睿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這山上偏冷.讓人覺得有些蕭索.而且總覺得心頭空蕩蕩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消失一般的感覺.
“等等.”
身後的昌定侯爺突然開了口.前方的兩人疑惑的停下了腳步.
“你們可聽見什麼聲音了.”
東方睿與那小僧人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昌定侯爺緊皺着眉頭.他回頭望着下來的路.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揮散不開.對了.鳥鳴聲.原本斷斷續續的鳥鳴聲居然全部不見了.安靜得未免有些古怪.
“走.我們回去看看.”
……
“幾位施主.屋頂上涼.不妨進屋喝杯熱茶.聽老衲解說禪語如何.”
砰地一聲.立刻有數名黑衣男子從窗外.屋頂上.門口躍了進來.齊齊將蒲團之上的老主持包圍.
衆人的眼中帶着警惕.“把皇后留下的東西交出來.”
“幾位施主話中何意.老衲不甚明白.”
爲首的黑衣男子冷冷一笑.“若你不想看見我們血洗天福寺.立刻就將東西交出來.少說廢話.”
主持沉默了片刻.隨後深深的吸了口氣.“沒有想到.時隔數年.老衲要再一次破戒了.”
什麼.
榻上的僧人渾身氣勢陡然一變.只聽轟的一聲.他一掌拍向身邊的棋盤.無數的棋子猶如利刃一般飛向那幾名黑衣男子.一陣旋轉翻身險險避過.紛紛亮出了手中的武器.“找死.”
這邊的動靜立刻引來了天福寺內其他的僧人.當衆人趕到的時候.幾名黑衣男子已經摔了出來.
“來者何人.休得在佛門清淨之地放肆.”
然而.這些蓮國的殺手豈是那麼好對付的.只見一陣青煙飄來.主持瞬時大驚.“小心.有毒.”
“啊..”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前方的幾名僧人立刻七竅流血倒地哀嚎.不一會兒便斷了氣.其餘的僧人趕緊撕破衣裳捂住口鼻.此時.黑衣人已經大舉殺了過來.
主持原本就有病在身.強行運功已經讓他精疲力盡.支持了許久終於寡不敵衆.胸前被猛擊一掌.當下吐出一口鮮血往後退了數步.
“主持.”
數名僧人衝上前來扶住他.“不.你們快走……快走……”
“哼.想走.殺.一個不留.掘地三尺再把東西找出來.”爲首的黑衣男子一聲令下.瞬時殺氣漫天.
忽然.寒風呼嘯.又一批黑衣人殺入重圍.瞬時刀光劍影血氣飛揚.
“主持..”
這個聲音是……地上的主持睜眼一看.“啊.三、三少爺……”
鳳凌摘下了矇住半張臉的黑巾來到主持身邊.看着他已經被染紅的袈裟.“主持.我來晚了……”
“三少爺.你怎麼……”怎麼會在這裡.
“啊.大殿下.”爲首的男子立刻發現了鳳凌的身影.全體黑衣人陣型一變.既然大殿下來了.那麼他們就沒有手下留情的理由.殺了他.更可以和皇后娘娘交差.
“咳咳……”主持再一次咳出血來.鳳凌一探他的氣息十分微弱.那張絕美的面容冰若寒霜.眼神之中盡顯冷色.“殺無赦.”
“是.”
兩批人馬迅速交戰在一起.而鳳凌這一邊卻被巧妙的保護了起來.
“主持.你堅持住……”正要運功爲他療傷.主持卻是虛弱的笑了笑.“三少爺.不必費心了.老衲本就是將去之人.只是遺憾.沒能再與三少爺下一盤棋……“
鳳凌緊緊的握着他那雙漸漸冰冷又幹枯的手.喉間一澀.“不.主持會沒事的.我們還能下一整夜的棋.”
“東西、東西老衲已經交給了侯爺……三少爺去.去找他……剛走不久……”
“凌兒..”這震驚的聲音從混亂之中傳來.當昌定侯爺與東方睿趕回來的時候.竟是看見了這麼一副畫面.“主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