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鳳凌着急的從外頭回來,當他一跨進屋門的時候就看見桌邊對坐着的兩名婦人,終於是鬆了口氣。
“母后,方纔我去街上尋您,他們說只見一位姑娘被兩名人販子帶走了,您沒事吧?”
一想到自己的母親被人認爲是姑娘,鳳凌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人販子?!皇后娘娘不是說見朋友了嗎?”雲夫人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居然發生這麼可怕的事情。
“是見朋友了,凌兒誤會而已。”蘇琴笑着看向前方的鳳凌,“還爲姝兒拿了只千年何首烏回來,這幾位老朋友實在太過熱情,我也不好推辭。”
“……”朋友?鳳凌想起自己趕去那春花樓的時候,裡面已經亂成了一團,聽說還丟了貴重的東西。
他頓時明白了什麼,臉上露出了一絲輕鬆的笑意,“原來如此,只可惜孩兒沒能好好的謝謝那幾位朋友。”
不過是把他們打到半年生活不能自理而已,早知道就不該手下留情。
蘇琴一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當下無奈的笑了笑,不過從今往後,只怕那些人不敢再隨意犯事,今日的教訓應該足夠他們記上一輩子。
這時,榻上傳來一絲細微的動靜,屋內的三人立刻安靜了下來齊齊望向雲姝的方向。
只見她十分緩慢的動了動,略顯吃力的從榻上坐起身來。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中的她重獲新生,只是普通的一名鄉野村婦,每日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淡日子。寬敞的庭院裡養着一條小狗,夫君上山打獵回來,總是逗着那條小狗又對着他笑。
而他們已經養育了一雙兒女,她親自教他們讀書識字,日子過得從未有過的幸福與安定。
而就是這樣的夢,竟然讓雲姝覺得那般真實,溫暖得叫她不願意醒來。
“姝兒!”
耳邊傳來了鳳凌緊張的聲音,雲姝微微揉了揉朦朧的雙眼,視線終於漸漸清晰。
屋內的三人站在那兒,正用一種驚喜的目光看着她。
“母親……我,睡了多久?”
雲夫人和蘇琴當即對視了一眼,只怕雲姝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幾日幾夜不曾醒來。
“姝兒覺得還累嗎?再睡一會兒吧。”鳳凌努力抑制着自己激動的心情,可是他很快決定不讓雲姝知道事實,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共同想出解決的辦法,就不要再給如今的雲姝增添任何的壓力和負擔。
他體貼的爲雲姝拉攏了下被褥,這清麗的女子眼中一晃,這副模樣嚇得鳳凌動作一僵,“姝兒……怎麼?”
難道是有後遺症了?鳳凌沒有想到此時此刻自己居然會如此草木皆兵。
“方纔在夢裡,你也是這般爲我整理的。”
沒有想到,雲姝對於這個漫長的夢境居然記得那般清楚,讓人幾乎都要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看着她眼底那滿滿的幸福之意,鳳凌無奈之中又十分慶幸。看來這段時間,夢裡的自己有好好的在照顧她。
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理了理雲姝微亂的髮絲。
“餓了嗎?”無比溫柔的執起雲姝消瘦白皙的手,那脆弱的手掌冰涼的放在自己的掌心,讓鳳凌的心還是抑制不住的微微一顫。
雲夫人立刻靠了過來,“姝兒,母親爲你去準備一點清淡的小粥吧,以前你最喜歡吃的。”
如今的雲姝剛剛醒來,飲食必須多加註意,雲夫人說得自然,榻上的女子不疑有他淺淺的笑了笑。
“姝兒,可覺得哪裡不適?”蘇琴關心的靠了過來,面上的欣喜難以言喻。
“母親……我可是睡了很久?”
“不久,不久,就兩日而已,連夜趕路你也累了。”她擡起眼來含笑的看着一旁的鳳凌,知道這個孩子一定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要和雲姝說,當下十分識趣的站了起來。“母親去看看雲夫人那兒可有什麼要幫忙的。”
看着那退出去的婦人,雲姝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可是自己的病情讓衆人太過擔心了?
身旁的男子含情脈脈的看着她,那種感覺就好像生怕她會突然消失一般。
“又讓你操心了,一不小心就睡沉了。”
鳳凌緊緊的抓着雲姝的小手,“我不需要你道歉,只需要你好好的照顧自己。等藍芸傳來小心,我們就可以回宮安頓一切。”
男子的言語如此自然,幾乎都要讓雲姝覺得自己真的只是睡了兩日。
用過晚膳,雲穆卻是踏着焦急的步伐從外頭而來,他一推開門就看見桌邊的女子,甚至還來不及放下背後的草藥。
“姝兒醒了?感覺如何?”
“父親,姝兒只是睡了兩日,並無大礙的。”鳳凌立刻給了雲穆一個眼神,生怕他一時情急透露了她如今的病情。
睡了兩日?雲穆很快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方纔夫人還未說完的下半句話,只怕是爲了不讓姝兒感到壓力吧。
“是啊,可是兩日對於爲父來說,卻好像十分漫長。”
雲穆輕輕的將背上的東西放下,一手已經探向了雲姝的脈搏。還是像從前那樣,明明與常人無異,爲何卻會有這種嗜睡之症?這一次睡了這麼久才醒來,誰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醒過來。
這樣的擔憂只能往自己的心裡咽,雲穆收斂了表情,“姝兒覺得怎麼樣,現在可以用藥嗎?”
雲姝微微點了點頭,“睡了這麼久,倒是神清氣爽,這都是父親的功勞。”
雲穆看着這張對自己十分信任的表情,心中卻是一哽。不,他至今都不能確定自己配出的藥方有沒有效果,實在是愧對自己的女兒。身爲雲家當家,如果連女兒的病都治不好,那麼他這一輩子的醫術可以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努力隱去自己的表情,“爲父這就去熬藥。”
鏡子前,男子安靜輕柔的爲女子梳着長髮,鳳凌無比珍惜與雲姝在一起的每一時每一刻,因爲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他們又要有一段很長時間的分離。
“姝兒,你做了什麼樣的夢?”
雲姝擡起眼來着鏡中那站在自己身後的男子,眼中帶着難以掩飾的幸福之感,清麗的面容卻是一紅,一句話也沒說。
看着她這副模樣,鳳凌突然覺得心中暖流陣陣,一定是關於他們的夢。
平靜的生活,沒有腥風血雨爾虞我詐,只有小橋流水的涓涓日常。她不說,他也能猜到。
可是如今,這對於鳳凌來說居然也是一個不知能否實現的夢境。曾經的自信滿滿,在現實的打擊下叫他迷茫。手中的動作不由得一頓,柔順的髮絲還在他的掌心之中,雲姝察覺到男子的異樣,對方好像陷入了什麼掙扎一般,眼中蒙上了一層灰色。
“鳳凌?”
擔憂的聲音很快喚回了鳳凌的思緒,當他反應過來時,自己正緊緊的抓着雲姝的髮絲。
“……我出神了,姝兒可是覺得疼?”
他的不安,透過那微微顫抖的手傳遞到了雲姝的心中,鏡子前的女子緩緩轉過身來,“你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雲姝隱約覺得,自己睡着的這段時間裡一定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鳳凌邪魅的笑了笑,“想對你說的話有許多,姝兒打算從哪裡開始聽呢?”這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曖昧,逗得雲姝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的淺笑。
“姝兒,藥熬好了。”
此時,雲穆已經端着熱氣騰騰的湯藥跨了進來,清風一拂,帶着那濃郁的草藥香。
“辛苦父親了。”
雲姝在鳳凌的攙扶下來到桌旁,然而她伸出手去,用湯匙輕輕攪拌着黑色的藥汁,一份藥包浮出水面讓她的眼底劃過一抹暗光。
身旁兩名男子緊緊的盯着她的動作,雲姝很快將這抹異色隱去,低頭飲了一口。
這藥包她記得,在離開小築的時候父親說過,是他最新改進的藥方,只是需要經過多日的暴曬才能完全發揮其功效。
可是他們方纔卻說,自己只睡了兩日……
不,根本不是如此,他們對自己有所隱瞞。雲姝的心中劃過一抹涼意,她……到底睡了多久?
回想起方纔自己醒來時,他們臉上浮現的驚喜,雲姝知道,自己又讓他們擔心了。
雖然已經察覺到了異樣,可是雲姝卻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是一副從容淡然的模樣。
看着她安安靜靜的將湯藥盡數喝下,雲穆這才放心了許多。
這時,卻有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緊接着一名黑衣男子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啓稟殿下,藍將軍來信了!”
鳳凌面上一喜,立刻接過了對方手中的信件。然而期待的眼神在這一刻微微變了變,雲穆忍不住開了口,“可是能爲姝兒安排一處休養的地方?”
雲姝突然陷入多日的睡眠,只怕也與他們的不穩定有關。只要能夠回到京都,在一個安定的環境下對於雲姝的病情絕對有幫助。
“信中說道,如今京都已經被太上皇全面控制,只等着我們自投羅網。不過……他已經爲我們找到了暫時的立足之所。”鳳凌深深的看了雲姝一眼,“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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