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之繼手中握着一封書信,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顏回遞過來的茶,聽他略帶幾分調侃地話語:“這是哪位不開眼的得罪咱們母老虎啊?”
白了顏回一眼,泠之繼自覺跟齊傾墨混得久了,智商明顯上漲,已經“不屑”跟顏回這種智商不足的人計較了,反而看着書桌前正奮筆疾書身形修長的蕭天離一眼,看看咱家爺,多麼的丰神俊朗,多麼的***多情,這等翩翩美少年,齊家那位七小姐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捨得愛理不理的?
“爺,那個……齊小姐似乎有些事,是我們不知道的。”泠之繼覺得不能再讓兩人這麼冷戰下去,這麼下去,她這個中間人非得痛苦死不可。
“她的事瞞着我的還少嗎?”蕭天離頭也沒擡一下,筆走如蛇,繼續急寫。
“不是,我是說這一次,她之前跟平遙王爺聊天的時候,似乎說到什麼事情,但我聽不太明白。”泠之繼很不好意思地羞愧了一下,大家都聽明白了的事,就她有些不懂,這的確值得臉紅。
於是又不得不把那日他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可悲的是即使是又複述了一遍,還是沒想明白其中到底有什麼關鍵。
“切,我還以爲你有所長進呢。”顏回不失時機地扳回一城。
蕭天離擡頭,打斷了正在怒目相對的二人,放下筆走出書桌,坐在泠之繼對面的椅子上,細細嘖了一口上好的龍井,這纔看着泠之繼說道:“既然有我叔出手相助,那她就不會出什麼事,你不用瞎擔心了。”
其實蕭天離心裡頭有些許的鬱悶,凡是跟齊傾墨接觸久了的人,都不知不覺地偏幫到了她那一邊,蕭遙和柳安之他都忍了,現在怎麼連泠之繼也這樣了?
明明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怎麼就能吸引這麼多人全心待她?
把心中的問題拋出來問泠之繼,泠之繼向來說話不經過大腦,於是一句話又捅了馬蜂窩:“爺你不也是一樣嘛,只不過你悶在心裡頭罷了。”
然後屋子裡一片沉靜,蕭天離保持着揭茶杯的姿勢盯着泠之繼有些久了,泠之繼後背微微滲汗,臀部一點點挪離椅面,小心翼翼站起來,賠笑似地說道:“那個……爺,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回去?”蕭天離鼻音略重,顯然對這個詞不太滿,這三皇子王府纔是她的家吧,這個回去她是準備回哪兒?
“啊,我的意思是,送信去!”泠之繼再也管不得許多,拔腿就跑,像是後面有什麼厲鬼在追她一樣,頭也不回。
蕭天離不露痕跡地笑了一下,瞪了顏回一眼,顏回趕緊目光向上瞟,打量着房頂“咦,這房樑上的雕刻挺別緻啊”。
“看夠了房樑就去幫我把齊宇的資料拿過來。”蕭天離放下茶盞,撣了撣袍子,齊傾墨這個人啊,明明是故意想讓自己知道這些消息,卻便生要借泠之繼的嘴來告訴自己,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多費力,主動跟自己說句話會死嗎?
未過幾日,太子府裡進進出出了諸多太醫,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不明所以,只說太子府上有一位心愛的姬妾得了急病,故而請了太醫來把脈,但無奈那位姬妾脾氣大得很,說什麼也不肯讓人診脈,倒把太子急得團團轉。
也有人在猜測,是一位什麼樣的姬妾,才能令一向***成性的太子這般上心,好事者甚至無端編出了許些版本。
那時齊傾墨正專心看着鵲應自酒窘裡取桂花釀,那濃郁的香氣薰得人幾近陶醉,滿滿都是甜蜜馥郁的味道,泠之繼嚥了口口水,目光怎麼也不捨得從酒罈子邊上挪開,好不容易纔把這事兒說清楚了,口水早都差不多要流下來了。
待得鵲應裝好一壺酒,幾人早已急不可耐,連事情都先放到一邊,飲盡一杯先,入口醇香綿長,略帶微甜,入喉順滑,最重要的是一股淡雅的桂花香滿鼻撲香,就連柳安之難得地兩眼放光,可想鵲應這桂花釀的確是極品佳釀。
“怎麼樣,不輸你的梨花白吧?”齊傾墨笑問着柳安之,柳安之可是個挑剔的人,譬如飲酒只愛梨花白。
“還行。”柳安之才拉不下臉來認輸,甕聲甕氣地應着,手卻又再次摸向了酒壺。
齊傾墨也不拆穿他,舉着杯子裡的清澈透亮的酒水看着鵲應:“鵲應啊,哪天我們沒錢花了,就去開個小酒館,保證生意紅火。”
鵲應早讓他們誇得滿臉通紅,這會兒更是特別不好意思,惱道:“小姐就知道取笑我。”
知她害羞,齊傾墨也不再逗她,放下酒杯看着柳安之:“你說太子府裡病重的那人是誰?”
“管她是誰,關我什麼事?”柳安之專心地喝着酒,他這個妙手先生可比不得那些好心的活菩薩,雖然一身醫術登峰造極,但想求他救個人,或者關心下民生疾苦,實在難比登天。
齊傾墨無奈,只得說道:“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可能是葉月?”
齊傾墨這麼猜是有原因的,一,如今太子府裡葉月正受寵,蕭天越沒可能爲了一個其它的女人這麼興師動衆;二,如果真的是一個姬妾,皇后也不會允許蕭天越這般胡鬧,開玩笑,御醫可是那麼好請的?
聽完齊傾墨的分析,柳安之哈哈一笑:“就宮裡頭那羣糟老頭子也敢自稱御醫,不把人醫死他們就已經是做好事了。”
柳安之向來刻薄傲嬌,齊傾墨決定跳過此節,問他重點,到底有沒有可能是葉月。
他這纔有了點正形,想了片刻說道:“葉月嫁進太子府之前,我仔細調理過她的身子,早就復原了,我最近幾次見她,她氣色極好,所以絕不可能是她。”
“嗯,那就好。”齊傾墨對太子府裡的那些人可沒有什麼憐憫和同情,是死是活與她干係也不大,只要不是葉月就好。
“泠之繼?”
“我在。”
“葉月可有傳出消息來,太子府得病的這位是誰?”
“跟外面的說法差不多,也只說是太子的一位姬妾,而且據出入太子府的太醫講,的確是一個女子的閨房,只是從未見着面,這人奇怪得很,不許任何人給她號脈看診,更別提看到本人了。”泠之繼不明白的是,有病就看病,怎麼得了病鬧得這麼大動靜卻不許個大夫瞧上兩眼,這算是怎麼回事?
“既然這樣,那就隨他們去吧。”齊傾墨半眯着的眼睛微微犯困,午後的陽光極好,曬在身上暖洋洋懶洋洋,讓人想小睡片刻。
柳安之望天,若齊傾墨是真的打算由着他們去,不管太子府的事,又怎麼會打探這麼多?
“說起來這事兒挺奇怪的,你們說太子要是真這麼在乎這個姬妾,把宮裡的太醫都請了個遍,怎麼偏偏不請柳公子?”鵲應一邊給齊傾墨蓋着薄被,一邊奇怪地問道。
“這世上誰不知道妙手先生看病全憑心情,想必蕭天越是懶得來吃閉門羹吧。”齊傾墨笑着側了個身,靠在軟榻上聞着四處飄蕩的桂花香,越發覺得困了。
“可是太子如果真的那麼在意那位姬妾,都驚動了宮裡頭的太醫,來找柳公子問一聲也不是是難事啊。”鵲應還是不太理解。
“你管他許多呢,隨便他鬧騰吧。”齊傾墨邊說着竟真的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衆人無語,柳安之專心地品着小酒,他比起齊傾墨更不關心太子府的事,這世上的事,只要跟他沒什麼關係的,他都不太在乎。
泠之繼見齊傾墨睡着了,厚着臉皮向鵲應討了兩壇酒,說是要帶回去給顏回試試,鵲應於是多備了些小食,什麼荷花糕,江南米餅的,一股腦的裝了滿滿一食盒,託着泠之繼一併給顏回帶去。
叫苦連天了一番,泠之繼扛着兩壇酒,提着一盒吃食,晃晃蕩蕩甩開了兩個探子,閃進了蕭天離的王府。
泠之繼剛走沒多久,宮裡頭的懿旨宣就到了相府,卻不是宣給別人的,而柳安之。
這道懿旨來得急,叫柳安之趕緊去太子府上看診。
換作以前的話,按着柳安之的性子,鐵定是一口回絕,他對這些王公貴族向來不假辭色,宮裡頭他唯一看過的病的人就只有當今天子,九五之尊的皇帝了,即使是皇后,他也不放在眼中。所以所謂皇后的懿旨,在他眼裡實在沒有半點效力。
但今日不同,齊傾墨衝他微微一笑,柳安之白眼兒一翻,對着來請他的人先是痛罵了一番:沒看到我在喝酒嗎?那人唯唯諾諾賠了半天笑臉,誰都知道這豐城中有幾位得罪不得的主兒,不湊巧一介布衣平民的柳安之還是最最不能得罪的。
誰讓人家萬分得皇帝厚愛呢?
罵了半天,發泄了心裡頭的不平之氣,柳安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人去了太子府,幫齊傾墨去看看那位神奇的病人是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