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離快氣炸了,把自己關在沒人的屋子裡摔了一地的杯具,噼哩啪啦作響,可憐的杯兒碗兒嘩嘩啦啦的碎了一地,無辜極了,莫百衍守在門口木着一張臉,攔着試圖窺探的人。
“小哥啊,你家主子挺好的,你不要總是惹他生氣。”
“就是就是,瑾公子氣度雍容華貴,高雅出衆,總是笑眯眯的,小哥你這是做了什麼事兒,才把他氣成這樣啊。”
“小哥你快勸勸你家主子,若是氣壞了身子怎麼辦,你不心疼我們還心疼呢?”
……
“滾!”莫百衍從嗓子眼裡陰沉沉悲憤地擠出一個字,當初怎麼會聽了那倒黴主子的話,說什麼龍陽之好,惹得他現在恨不得扒個地縫鑽進去,又恨不得衝進去撕了蕭天離,讓他發瘋!
“誒喲,你看,難怪瑾公子氣成那樣,這小哥實在太不懂事了。”
莫百衍血往頭頂衝,薄薄的人皮面具上全是憋得通紅的血色,握着劍的手都氣得在發抖,他現在,也很想砸東西!
“你進來。”還好,就在他快氣瘋的時候蕭天離已經冷靜下來的聲音淡淡傳來。
於是莫百衍在一片期待的少女心眼光中,憤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子,哐地一聲閉緊門,手中的劍一摔:“爺,咱不能再這麼玩兒下去了!”
“玩什麼玩?老子的媳婦兒都快讓搶了,我玩什麼玩!”蕭天離又怒了,跳起腳來吼道。
外面聽牆角的小宮女們掩着嘴吃吃的笑,瑾公子那樣溫柔的人突然罵起髒話來,也分外好聽呢,而且他居然稱呼那小哥作媳婦兒,唉喲,聽着好生甜蜜!
莫百衍是何等耳力,自然聽得見外面那些知舌婦的竊竊私語,瘋狂運着內力念着靜心訣,怕自己一個忍不住衝出去把她們全部一個個掐死,然後逼音成線,傳話入蕭天離耳中:“爺,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齊小姐當年的死訊是你宣佈的,如果這個時候殷笑聞要娶齊傾墨,在外人看來,其實娶的是柳塵非。”
“我當時還不是怕她繼續遭人追殺,纔買通了趙時替我謊報,不然讓她一輩子都父皇的人追殺不休嗎?”蕭天離瞪着眼睛同樣以密音入耳,只是圓目怒瞪張口說話卻沒有半點聲音的樣子十分好笑。
“那現在爺想怎麼辦?”莫百衍頭疼。
“怎麼辦?殷笑聞敢打我媳婦兒的主意我就敢殺了他!氣死我了!”蕭天離正頭腦發熱,根本冷靜不下來。
“這裡是青沂國皇宮,殷笑聞身邊有衆多高手保護,而且他自己本身也武藝超羣,直接殺了他這個方法是不可行的,我們還是來說說可行的方法吧。”總是喜歡說實話的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蕭天離抄起手邊破了半邊的茶壺猛地朝莫百衍身上砸去,吼道:“你讓我發泄下會死啊!”
外面的小宮女們紅了臉,原來剛纔半天沒聲音,是有原因的,小哥果然是一個不懂風情的人,太令人着急了。
莫百衍黑了臉,他覺得再這麼下去,他跟他主子明天鐵定會成爲青沂國宮內最大的笑話,於是他拉開房門沉着臉對一干小宮女們怒道:“你們聽夠了沒有?”
小宮女們很懂事,知道小哥這是不好意思了,拋了幾個“我懂的”的眼神,嘻嘻哈哈地跑走了,給他們留出“二人空間”來,小哥也真是的,害羞就早些說嘛,裝成那副嚇人的樣子做什麼?
外人走乾淨了,莫百衍重新關上門,儘量心平氣和地說道:“這只是殷笑聞對外說說而已,還沒有下聖旨,也就是還沒成定局,更何況,齊小姐肯定是不願意嫁給他的,爺你太着急了。”
“你當然不急,換葉凌奚要嫁給別人你再跟我說這話試試!”蕭天離沒好氣地白了莫百衍一眼,又說道:“不行,我得去探探我媳婦兒的口信兒。”
“爺,這事兒你怎麼問!”莫百衍覺得自家主子真是瘋過頭了。
“怎麼問?直問!她要敢嫁,我直接擄了她出宮,大不了回臨瀾國!”蕭天離哼哼唧唧就往外走,跟着的莫百衍滿腹惆悵……
當然,蕭天離只是這麼說說而已,他是快氣瘋了,可是還沒到真瘋的地步,他還有許多的事情沒做完,與齊傾墨還有許多的心結未曾結開。
所以他儀容整齊,面帶笑意,懷揣着某些可以與齊傾墨冷靜談一談的東西,很是自然地與齊傾墨在花園裡偶然“巧遇”了。
巧遇的時候,正好遇上齊傾墨與唐貴妃坐在花園中促膝長談,身後還有幾個其它的妃嬪,不過蕭天離一概無視,遠遠一眼,便能從一衆花花草草中看到最令他心動的人,那人一襲薄綠色的襦裙,飄逸輕靈,眉目淡淡地寫着懶散之色,漆黑如墨的眸子偶爾閃過一點令人心顫的寒芒,哪怕是一羣鶯鶯燕燕圍着,她依然是那隻白鶴,獨立雞羣。
所以說,這麼好的媳婦兒,他怎麼可能讓殷笑了那王八蛋覬覦!
“瑾公子,你怎麼這裡?”先發生蕭天離的人是餘嬪,一來就給齊傾墨找事兒的餘嬪。
蕭天離笑意溫雅,全然看不出他有何怒氣,經過改變略有點滄桑的聲音說道:“在下閒來無事,在這園中走走,不想驚了各位娘娘,這就告辭。”說着還作了揖,一副轉身欲走的樣子。
莫百衍心中暗自想着,嗯,裝得倒挺像的,你倒是走啊,你走啊走啊!
然後那餘嬪連忙笑着說道:“瑾公子哪裡話,您可是我們青沂國的貴客,哪裡有驚擾之說?”
莫百衍心中暗自相着,嗯,是挺貴的,宣搖國皇商這麼金燦燦銀閃閃的身份,能不貴嗎?
蕭天離便依言聽住步子,說道:“如此,那就多謝娘娘們的美意,容在下在這園中一賞美景了。”
唐貴妃叫人加了把椅子,又倒了杯酒給他,笑道:“聽聞宣搖國坐擁天下財富,想必瑾公子平日裡的生活也是錦衣玉食,若鄙國有招待不週的地方,還望包涵。”
“貴妃娘娘哪裡話,我倒覺得貴國極具風情,令人心馳神往。”蕭天離用着瑾君的身份,僞裝得極好。
“瑾公子住得慣就好,不知這次瑾公子上次運來的茶葉,賣得可好?”唐貴妃很擅長與人交流,如果不是齊傾墨,她的確是最合適的皇后人選,家世顯赫,處事圓滑,舉止優雅,最重要的是心機深沉。
“託陛下的福,一切都還好。”蕭天離開始有些心不在焉了,他不想與這個無聊且呱噪的女人一直說下去,他來可是來找齊傾墨的好嗎!
當然,如果齊傾墨也跟這個女人一樣,跟他說這麼多話,他還是十分願意,並且萬分喜歡傾聽的。
只可惜,我們的齊傾墨在做什麼呢?她在仔細研究酒杯上的花樣,不過是一隻纏枝的青藤,毫無特色,可是她卻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那裡,從始至終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蕭天離,這個“瑾君”公子十分惱火。
發現蕭天離的目光停在齊傾墨身上,唐貴妃很自然地把話頭引過去,好聽且矜持地聲音說道:“聽說瑾公子與聖女相談甚歡,看來聖女果然極得人眼緣呢。”
齊傾墨睫毛輕顫了一下,嘴角露出一點詭異的笑容來,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唐貴妃。
“塵非姑娘博學多才,在下的確很是喜歡與塵非姑娘交談。”蕭天離纔不介意把齊傾墨的化名叫得萬分親熱,反正……反正現在全世界的人都以爲他喜歡的是那個該死的莫百衍,真是該死啊,當時就怎麼想了一個這麼衰的主意出來的?
“塵非姑娘?”餘嬪驚詫地重複了一遍,似乎對蕭天離叫這個名字難以置信。
“我叫柳塵非。”齊傾墨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含義不明地看了一眼蕭天離,但這一眼讓蕭天離很是心肝兒顫,開什麼玩笑,他跟齊傾墨同牀共枕那麼久,當然知道這一眼裡含着的惱火和不滿。
“原來如此,沒想到瑾公子與聖女關係如此親密。”唐貴妃也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來。
“親密談不上,但塵……塵非姑娘的確是一位難得的好友。”蕭天離舌頭結了一下,還是不怕死地叫出來那個稱呼。
唐貴妃令下人給各人又斟了些酒,笑道:“前些日子皇上說想立聖女爲皇后,若瑾公子能與聖女交好,實在是一件樂事,想必兩國關係會越發融洽。”明明還只是一個貴妃,甚至這裡還有一個可能成爲皇后的人在,唐貴妃卻在無形中掌握着話語權,用一種極隱密的方式。
“嗯,陛下眼光甚好。”蕭天離心裡頭惱得要死,但還是笑得很自然,若非這張人皮面具,他已經恨不得拽着齊傾墨的手問她:媳婦兒,聽說你要改嫁啊?
唐貴妃原本以爲能從蕭天離臉上能看出些其它的東西,或者齊傾墨有所反應,結果這二人淡定得一塌糊塗地看着她,這倒讓唐貴妃難以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