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看了眼她的背影,轉頭對顏小茴溫和的笑了下:“剛剛那人你柳姨娘,住在聽風齋,新嫁過來沒幾年。人看起來有些沒教養,脾氣又火爆,不過心地還是不錯的。只是平常不大喜歡與人親近,你作爲小輩,主動放下自己的身段多去親近親近,日後相處會愉快的。”
她擡頭看了看天色:“你姐姐今日跟梅編修家的姑娘出去了,估計晚些時候才能回來,明兒白天再見面吧。這兩天趕路你也累壞了,先跟着丫頭去住處休息,若是有什麼需要只管差人來跟我說。”
顏小茴點點頭,跟劉氏告了辭,隨着一個叫崖香的丫鬟出了廳堂,穿過茂密的槐樹林,來到了一個青磚小院兒。
門口石拱築成的月亮門上用隸書篆刻着“沐風”兩個字,想必是這小院兒的名字了。
一進門,入眼的裝飾極爲樸素。外間簡單擺放了張待客的榆木桌椅,再別無它物。
穿過外間是一間窄小的書房,書架上卻是空空如也。只有旁邊的桌案上,像模像樣的攤着一疊絹紙,硯臺上孤零零的放着支狼毫,筆尖像是用久了稍微有些走形。
與書房相鄰的,就是裡間的臥室了,牀上鋪着牀錦緞被子,看出來是新做的,上面還有些新被面的摺痕。
顏小茴暗自點頭,雖然東西少了些,又極爲儉樸,不過倒是蠻幹淨的。而且這個沐風院在顏府的最邊上,一般人極少會路過,這樣一來就更清淨了。
崖香在一旁盯着她半天,見她看了許久卻不出聲,怕她不滿意,連忙解釋:“夫人去接姑娘時,我就趕緊打掃房間通過風了,只不過潮氣還是難免會有一些。如今姑娘和我住進來,這房子裡有了人氣兒就好。”
說着,崖香對她展開一抹甜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
被她服侍着洗漱完畢,換了件白色中衣躺在牀上。
雖然睏倦,但是因爲忽然換了地方,擇牀的毛病犯了,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她睜着眼睛盯着牀帳上的一處褶皺,看的眼睛都有些發酸。
眼睛越乾澀,神志反而越清醒。
也許是翻來覆去的動靜驚擾了崖香。只聽她也在黑暗中翻了個身,小聲問道:“姑娘,是不是突然換了地方睡不着?”
顏小茴將被子拉到下巴之下,輕聲回答:“有一點兒,你困麼?若是不困過來陪我聊聊天吧。”
說着掀起了一旁的牀帳,露出半個腦袋瓜。
崖香聽了,披了件外衫趿拉着鞋向牀榻走了過來,在顏小茴的極力要求下,跟她並排一起躺進了被窩裡,腳抵着腳。
或許是兩人身上的溫度溫暖了彼此,互相都覺得親近了不少。
顏小茴想起白天遇到的柳姨娘,不免有些好奇:“你跟柳姨娘熟悉嗎?她嫁到顏府幾年了?今天第一次見面,覺得看起來好像很年輕,跟我爹應該差了不止十幾歲的樣子。”
崖香遲疑了下,半晌才小聲回答:“姑娘,主人們的事兒本來不該我一個下人隨便評論。但是姑娘今兒剛進府,好些事兒都不知道,我又是被派來專門服侍姑娘的,少不得要多嘴多舌一點在私下提醒下姑娘。”
說着,她的語調變得極小,生怕周圍有其他人聽牆角似的,“柳姨娘不是正經人家出身,姑娘以後還是離她遠一些吧。”
顏小茴驀然想到早些時候在廳堂裡,劉氏讓自己多親近親近柳姨娘,跟崖香的說法完全相反,頓時覺得有些奇怪。
崖香瞥了顏小茴一眼。
見她臉色沒什麼異樣,這才舔了舔乾澀的嘴脣接着說了下去。
“我也是今年年初剛被官家婆婆買來的,剛來的時候少不得向府裡的老人們打探打探主人們的事兒。聽說這柳姨娘也是近兩年才進的門,原來曾經是京城斜陽街花樓柳巷有名的姐兒。你看她如今的長相身段就能猜的出個大概來了。”
說道這兒,崖香緊了緊鼻子,“老爺性格本來清心寡慾的,不知怎麼機緣巧合認識了柳姨娘,突然一改往日的行事作風,非將她娶進門不可。剛開始大夫人死活都不同意,跟老爺好些日子都互相置氣,見面連話都不說。不過後來到底坳不過老爺,還是讓柳姨娘進了門。府裡有人說,老爺突然間這麼固執的要娶柳姨娘,是因爲大夫人這麼多年,一直都懷不上男丁,老爺着急爲顏家續香火。還有人說,是因爲……”
說道這兒,崖香抿了抿脣,突然間閉了嘴。